第30章 水落石出(下)

當胥瑞行從石纥那得知,自己已經暴露後,他第一個反應是想趕快去把那件缺了一顆扣子的衣服給扔了,但石纥立即阻止了他,他說道:"這一次我需要你受一點苦,你承認自己挖了陷阱,放了牛肉,但你一口咬定是子徒燮讓你這麽做的,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全然不知。"

"這個……那我會不會獲罪而死,求石大人給我指一條生路啊!"徐睿行并不傻,他不敢冒然按石纥所說,承認自己的罪行。

但石纥卻又告訴他:"我已經買通了庭理大人,庭理會判司馬子徒燮為弑君主謀,而你只是不明真相的小羅羅,庭理大人只會判個輕罪,若不照這樣說,哼……",石纥冷笑道:"那不僅你自己,我會讓你的妻、兒都活不成。"

胥瑞行權衡着,如果他向熊章如實招認他是石纥的幫兇,目标是楚王,他就算罪不至死,但會被流放到極邊一帶。而且他跟着石纥多年,胥瑞行知道,自己僅僅是石纥複仇大計的棋子,石纥的心狠手辣他是見過了,石纥就算死了,但石纥背後還有權力更大的幕後黑手,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而且連他的妻兒也一定都會死在他們手上。

胥瑞行又想,如果他一直咬定是大司馬指使的,章王殿下剛才已經說了,這其中有不符合邏輯的地方,就算再一直堅持,熊章也不會相信,讓人生不如死的拷問一定在後頭等着自己。

思來想去,胥瑞行痛下決心,那就是自己全部承擔所有的罪責,這樣自己雖然可能重罪或死,但是妻兒可以保全下來。

熊章與钰萱在牢裏,只見胥瑞行停頓了很久,在熊章的一再呵斥與皮鞭下,終于又開了口:"我招了,我全招了,是我想害死司馬子徒燮,所有才這麽做的。"

熊章并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追問徐瑞行:"你為什麽要想害死司馬子徒燮?"

胥瑞行說:"司馬子徒燮因為一件軍中小事,冤枉了我,罰我關了十天禁閉,還受了不該有的重刑,而恰在那時我母親病危,因為司馬子徒燮的冤枉,我沒有回家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我因此一直對司馬子徒燮懷恨在心,所以想找個機會害他。"

熊章又問他:"你怎麽料定大司馬會走到陷阱的地方,而不是別的人?"

胥瑞行又答:"原本我以為,我可以在狩獵現場随司馬一起狩獵,那麽我就可以把司馬大人引到那幾處陷阱的任意一處,可後來我才知道小人位卑職低,并沒有資格陪同大司馬一同狩獵。後來我就想出放牛肉的計策,希望陷阱附近能有野獸聞味尋去,這樣大司馬也可能就跟着過去了。"

"那有可能其他人,甚至楚王掉下陷阱,你可知後果嚴重?"

"小的有想過,但小的也顧不到那麽多了,我想神靈一定會保佑楚王的,結果楚王也确實是毫發無傷,念在無重要人物遇險,還請章王殿下替我求情,減輕罪行。"

"那在市集上喬裝打扮襲擊我,又是為什麽?"钰萱聽完春獵的那個案子胥瑞行的供詞,開始問他那件事情。

"是……是……"胥瑞行一時想不到如何保全石纥,又能将理由編得圓滿。

看胥瑞行還在吞吞吐吐,熊章又是抽起鞭子狠狠甩在他的皮肉上,一道血路子頓時讓他痛得呲牙裂嘴。此時的熊章流露出嚴重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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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瑞行忍痛思索着,說道:"我就是看子徒燮不順眼,想着傷害他的女兒,會讓他難受。"

钰萱又說道:"不止于此吧,你還問我什麽虎符。"

那假虎符其實是石纥讓胥瑞行打造的,然而卻被曾經戰國的那位子徒钰萱發現,钰萱還沒來得及将這事禀告她的父親,便随着母親前往了浪滄湖邊,觀賞櫻花。

那時候,石纥和胥瑞行正心中發愁,擔心钰萱在子徒燮面前告發此事,聽說子徒钰萱要游湖賞花,便立刻安排了讓她落水溺亡的事件,想讓她永遠閉嘴。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正是他們安排的那次落水,讓一個2400多年後一個女孩靈魂附于子徒钰萱的身體。那一次他們并沒有把钰萱弄死在滄浪湖,卻聽說她失憶了,于是胥瑞行才在市集上,亮出假虎符,以确認钰萱是否真的失憶,也有了後來給她在栗子芙蓉糕、上巳節蘭葉上下毒的事件。其目的,他們要讓子徒钰萱消失以絕後患,讓她恢複記憶的可能性徹底不存在。

胥瑞行縷清思路,回憶起這一切,便對钰萱說道:"那假虎符是我造的,我就是想以後在緊急戰事之時,讓軍營中出現多個虎符,以混視聽,擾亂軍心,讓子徒燮用兵不力。沒想到我那假虎符還沒派上用場,便被你發現了,後來得知你失憶了,我不确定,便在市集襲擊了你,以确認你是否真的失憶已忘此事,而沒法再到你父親面前告發我。"

胥瑞行交代完這些,又對章王子磕頭求饒道:"如今小的已經全部交代了,求章王子殿下開恩,從輕判我。"

"這話你留在廷理大人審問你的時候,老老實實的交代吧。我可不會逾越權限,幹預廷理大人對你的定罪。但你記好了,如果你再誣陷司馬大人,本王可就不保證你妻兒的性命了了。"熊章說着又把胥瑞行兒子的這條銀鏈子,挂在手指上輕輕搖蕩,钰萱第一次見他如此淩冽、冷酷的一面。

這時,钰萱和熊章對視一眼,他的說辭總算令人滿意也合符情理。钰萱心中舒了一口氣大氣,頭腦較為簡單的她,并沒深思出胥瑞行背後還有同黨,她天真的以為這下終于水落石出。

熊章安慰她道:"別擔心了,你阿爹一定會無罪釋放,并官複原職的。"

審完胥瑞行,熊章讓獄卒把胥瑞行帶走,他則和钰萱起身,準備走出這充滿着黴味的監獄。突然一個小黑影滋溜竄到了钰萱和熊章腳下。

钰萱定睛一看是只老鼠!天,她最怕的動物。

"啊!"钰萱本能的大聲尖叫,再一躍跳開,桌子上的燭臺被驚慌的她打翻,滾到地上,又燒着了地下的幹草。

驚魂未定之際,熊章順手抓起剛才審問胥瑞行的的鞭子一甩,"啪"的一聲,鞭子的尾端正中老鼠的身體,老鼠瞬間開腸破肚。之後他又立即用腳把引燃的幹草給跺滅了。

她睜着大眼睛,看着短短半分鐘時間,他抽鞭打死了老鼠,又毫不慌亂的把火苗給滅了,钰萱不得不佩服熊章的身手與鎮定。

熊章幹淨利落的做完這一切,回轉身,看着躲在他身後的钰萱,哈哈的笑起來:"一只老鼠看把你怕成這樣!"

钰萱嘟了嘟嘴,說:"生來就怕老鼠呢。知道逃不掉你的取笑。"

章王子臉上還挂着奚落钰萱的表情,卻輕輕扶了扶她的肩膀,帶着她繼續往外走,然後冒出一句話:"不過你驚吓尖叫的樣子,還挺可的。"

钰萱頓時紅了臉,幸好天黑着,她小小的心思中,希望章王子不要發現。

之後,在廷理大人正式審問此案時,如钰萱所願,胥瑞行把所有的罪責都交代了,钰萱的阿爹子徒燮無罪釋放并官職原職。

父親還沒有回來,章王子已經差人送來了這樣的好消息。聽到消息的剎那間,母親喜極而泣,钰萱也忍不住緊緊抱着母親和弟弟。

家中的老老小小早早的就來到府門口,迎接一家之主子徒燮的歸來。钰萱遠遠的就看見這位對待國家忠誠正義,對待家人慈有加的36歲男子。此時,子徒燮離她還有些遠,但钰萱和弟弟都情不自禁的迎上前去,大喊:"阿爹,阿爹。"

钰萱抱住阿爹,心中百感交集,回憶起第一與他相見,也是在這府門口,那時候她剛穿越而來,叫他一聲"阿爹",心中卻萬般別扭,還把阿爹認成石纥,傻乎乎的把人喊錯了。

如今,"阿爹"的稱呼,發自肺腑,脫口而出。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連钰萱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份親情早已深入血脈,根植于心中了。

父親平安歸來的第二天,钰萱就收到了章王子差人送來拜匣,钰萱取出拜匣中的的竹簡。只可惜對于楚國文字一竅不通的她,一個字都看不懂,身邊的蓮玉也不識字。這時正巧,母親進到钰萱房裏,她便拿着這個竹簡去問母親。

母親看着竹簡上短短的幾個字,念給她聽:"明日未時,請到南城門處。熊章"

钰萱看了一眼母親,母親也用探究眼神看着她。钰萱開口道:"章王子殿下估計是幫了我們家大忙,想要我單獨謝謝他吧。"钰萱想起熊章動身前往雲澤那胥瑞行的老家前曾說過,要讓钰萱以行動為謝。

司馬夫人思慮了片刻,說到:"章王子曾在賞櫻花的時候救過你的性命,而這次真的幫了我們家大忙,救了你阿爹。钰萱,他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但你想過沒有,他為什麽會這麽積極的救你父親。我問過你父親,他說平日私交裏,他和章王殿下關系雖然和睦,但也算不上是十分親近。我覺得他是因為你去求了他,所以他才這麽費心的營救你阿爹。钰萱,難不成章王子殿下對你有意?如果這樣甚好!"

钰萱琢磨着母親的話,難道正如母親猜測的,章王子對她有意思?可她總覺得那位做事說話都有些霸道,總喜歡拿她開玩笑的章王子,應該把她當成朋友,也才會這麽幫她家。

钰萱想,在楚國她能感受到真摯的親情,自然也可以交到真心朋友。她總覺得熊章和她相處的方式更像哥們兒之間的。

第二日,钰萱讓蓮玉陪着她,她們騎着馬來到了郢都南城門。熊章已經等候在那裏了。他看見钰萱她們到了,就走近來對她說:"钰萱,我們去浪滄湖。"

他的這個提議,正合钰萱的心意。不過钰萱還是不太喜歡熊章說話的口氣,他總是這樣,喜歡人人都聽他的安排,而不問別人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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