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大公主姜琰出嫁後,齊王宮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紅绡漸漸撤去,公主殿的侍女也被分發到其他殿服侍。

往日繁華的齊國大公主居所,如今空無一人,只有路過的侍者偶爾看到有人靜坐于殿中,那背影像極了齊王。

這無趣的宮廷中,文姜依然如往常一般,到公子糾的殿後,偷偷地看管仲授業,在他離宮前給他講一些宮裏的新鮮事,這已成為她唯一的樂趣。

又是一個清晨,他該在進宮路上了吧。文姜想着馬上又能看到管仲,愉悅地哼着小曲,往公子糾殿中走去。

“你可知道,大公主成了衛國夫人。”

突然聽到兩個侍女在竊竊私語,文姜側耳,又聽到另一個侍女說,“是啊,本來迎過去是要嫁給衛國太子的,這一會兒功夫,衛國太子都要叫她母親了。”

“你說這都成什麽了,大家都在說呢,聽說衛王年紀也不小了。”

文姜一驚,趕忙跑過去,拉住其中一個侍女,“你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侍女一見是文姜,吓得跪倒在地,“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妄議主子,奴婢該死!”

文姜蹲下身,激動得抓住一個侍女的胳膊,“我就問你們,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姐姐過去之後,嫁給了衛王?!”

侍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奴婢也是聽‘齊德殿’的內侍說的,方才大王和夫人在殿內談論此事,奴婢不敢無中生有。”

如晴天霹靂一般,姐姐獨自離國遠嫁本就傷懷,不能自己選擇夫君更是不幸,如今竟然,連婚嫁的對象都能改變?還是那年近半百的衛王!

文姜起身,瘋狂地往“齊德殿”跑去,就連頭上的簪子掉落在地也無暇顧及。

跑到“齊德殿”後,門口的侍者始料未及,文姜便已直接推門而入。

齊王正在與姜諸兒商議政事,見文姜頭發散亂跑進來,有些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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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姜何事,竟衣冠不整闖殿。”

文姜沖上前,氣喘籲籲地立于前,“父親,姐姐是不是被那衛王奪了去?!”

齊王眉頭一皺,轉而又輕描淡寫地說,“怎麽說話的,什麽叫‘奪了去’,是衛王看得起她,娶了她為夫人。”

文姜抓住他的袖子,追問道:“可是,女兒聽說,那衛王已年邁,怎可奪兒子之妻?”

姜諸兒見父親怒氣漸長,趕忙把文姜拉在身後,“父親息怒,文姜不懂事。”

文姜突然哭着說道,“父親,您是不是打算,也将我當禮物一般,贈予那些年邁的諸侯王?!”

齊王大怒,一拍案臺站起身,“什麽叫‘贈予’,這是為國盡忠,做一個公主當做之事!”

文姜沖他咆哮,“可是女兒不願!女兒只想自己選夫君!”

“你!你大膽!”齊王氣極,便要拿起旁邊的手杖打她。

姜諸兒見狀,轉身護住文姜,手杖頓時打到他背上,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父親要打就打我吧,妹妹還小不懂事。”

文姜掙脫哥哥手臂,揚手抹幹眼淚,“齊王沒有姜琰這個女兒,但文姜卻有這個姐姐,我這就去衛國找姐姐去!”說完便跑了出去。

“諸兒,看你把你妹妹慣得!哼!”齊王把手杖狠狠地往地上一甩,轉身進了內殿。

父親走後,太子諸兒在原地站了許久,想起文姜哭着離去的背影,是那麽的無助,那麽蒼涼,而他又該如何幫她?

那年,文姜的母親生下她便撒手人寰,父親将其交予正夫人撫養,也就是太子諸兒的母親。

當時他已10歲,看着襁褓中骨碌着一雙大眼睛的胖文姜,喜愛得要緊,每天從書房出來就是去哄文姜,經常抱着她,給她講她根本聽不懂的故事。侍女們都笑稱,太子将公主視為己出。

文姜學講話、學走路、學寫字,太子諸兒都“功不可沒”,他總是不厭其煩地陪她走過每一個成長階段,每次她闖禍,他總是第一個跳出來替她擔着。相對于嚴厲的父母,他更願意把她當作唯一的親人。

護了她十八年,難道無法護她一世嗎?不,他必須想辦法,不能讓她成為列國圖霸的犧牲品,絕不可以。

內殿中,齊王坐在窗前的案臺旁,用力地攥着衛國送來的國書,上面寫着冊封姜琰為衛國夫人的字眼,如此的刺目。

他一把将國書掃落案臺,竹簡撞擊到旁邊的青銅花尊,發出刺耳的悲鳴。

一個侍女走過來,悄悄地拾起地上的竹簡,放到旁邊的書架上。

齊王按了按太陽穴,不知是因為怒,還是因為悲,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小曲,你說,寡人是不是很沒用?”

侍女小曲不慌不忙地回道:“大王一手創造了大齊盛世,此乃蓋世功績。”

齊王苦笑道:“可是,寡人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了,她們都在怨恨寡人。”

小曲沉默,要是其他侍女,定會說些寬慰吹噓的言語,但她不會,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确實是大齊的好君王,但也是為了大齊,不惜以兒女為代價的狠心父親。

齊王揮了揮手,轉身端詳着身後的列國地圖,繼而說道:“罷了罷了,寡人已經愧對兒女,不能連大齊天下也辜負了。”

小曲收拾好竹簡,正準備出去,卻看到齊王有些不妥,片刻之間搖搖欲墜,小曲趕忙去扶住他。

齊王有些顫抖地坐在椅子上,仰望着列國地圖,搖搖頭,“老了,不中用了,恐怕不能再為我大齊開疆辟土了。”

頓了片刻,他轉而若有深意地看向小曲,“你說,寡人的兒子中,誰更能承擔起這大齊江山?”

小曲慌忙跪地,“奴婢不敢妄議。”

齊王伸手示意她起身,“小曲啊,你跟了寡人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實話實說的,所以寡人才這麽信任你,怎麽你也開始說些套話了。”

小曲黔首,“此事事關重大,奴婢不敢妄議。”

齊王擺擺手,“罷了,不為難你,你先出去吧,讓他們不要來打擾,寡人想一個人安靜會。”

“諾。”小曲緩緩地退了出去,關上門之前,她又看了一眼桌案前有些蒼老的身影,若有所思。

當天夜裏,有兩個身影在宮門附近的隐蔽處竊竊私語。

“按理說,太子繼位理所當然,但他卻這麽問,說明有易儲的念頭。”

“嗯,所以要未雨綢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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