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嚴言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他敢打賭那消息百分之九十九是虞惟笙發來的。難怪這個人明明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還突然如此提議,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想立刻轉頭沖回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又擔心會因此上社會新聞。

連标題都他都想好了。

“新人登記結婚不到半小時即辦理離婚,竟是因為這個原因?”

到時候被家裏人發現,那可就糟糕了。

父母知道了不打緊。他們再麻煩,終究也不過是唠叨一陣,不能把他怎麽着了。可嚴言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他姥爺發現。

老人家如今就這點小心願。若自己一點希望都不曾給過也就罷了,現在人家興頭上,突然被潑了冷水,萬一對健康造成了影響那可怎麽辦。嚴言不敢賭。

虞文洛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愈發手足無措。他皺着眉欲言又止了幾次,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小聲說道:“有一件事,說出來你可能會很生氣……但不告訴你我過意不去……”

“什麽?”嚴言板着臉問道。

虞文洛不看他,垂着視線,明明是個大高個卻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我哥他……好像是故意的。”

嚴言愣了一下。他原本就這麽猜,卻沒想到虞文洛會那麽快就主動承認。

虞文洛臊眉耷眼:“剛才我和他一起回去的路上我本來有問他到底什麽打算為什麽要突然這麽提議。才說到一半,他搶我話,說覺得你看起來人挺不錯的,長得幹幹淨淨人也懂禮貌,誇了一通,又問了一堆我們的事……我一不小心被他帶偏了……”

“……”

嚴言原本其實是有那麽點生氣的。但如今看着虞文洛的模樣,胸口微微鼓起的小氣囊像是被人拔了栓,不知不覺就漏了。

和虞文洛有關的事,最終都會和想好的不一樣,全會變成大麻煩。可對着虞文洛這個人,嚴言又覺得沒轍。

他自覺脾氣比一般人稍微好一些,但也沒到聖母的程度。偏偏虞文洛每次添了亂,他都沒法正經生個氣,就算氣也氣不長。

嚴言深刻反思,覺得或許是因為自己多少有點欺硬怕軟。若虞文洛霸道一點蠻橫一點再自戀一點,或許自己早就已經一拳頭招呼在他臉上了。像這樣自己還沒發作就提前認錯的,嚴言束手無策。

“對不起。”虞文洛見他一直不說話,連看他的眼神變得小心了起來,“但其實還是和原本計劃的差不多呀,到時候我們再過來離了就行了。辦假證終歸是違法的對不對。”

嚴言還是一聲不吭。

虞文洛舔了舔嘴唇,一臉謹慎:“……不如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坐下?”

“也好,”嚴言嘆了口氣,“說好要請你吃飯的。”

其實還沒到飯點。兩個人都不怎麽餓,于是随便找了一家快餐店,各自點了一杯可樂。

面對面坐下後,嚴言看着面前咬着吸管的虞文洛十分嚴肅地開口說道:“我覺得我們還是需要約法三章。”

虞文洛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首先,會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兩個。主要原因在我,因為我需要你幫忙來哄我姥爺開心,才不得不僞造我們之間的關系。次要原因在你哥,他完全是在胡鬧。”

虞文洛捧着可樂杯安靜地聽着。

“所以雖然對你而言影響也很嚴重,但我就不道歉了。我……我還是謝謝你願意幫我。”

虞文洛終于松開了吸管:“不客氣。”

“你之前說你是有償的,”嚴言繼續說道,“我可以支付你報酬。”

“我随口說的!”虞文洛放下杯子,“其實不用,我又不缺錢。”

嚴言隐隐能感覺出來,虞文洛的家庭條件應該相當不錯。作為一個學生,他的消費水平遠比自己這個社會人要高得多。今天見到了他哥以後,這樣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虞惟笙和虞文洛氣質相去甚遠。他倆同樣是Alpha,長得也有些像。可對比之下,虞惟笙完全是一副标準的社會精英形象,言談舉止優雅穩重,自帶氣場。

再看看自己面前這一位,嚴言甚至有點想笑。

虞文洛也自帶氣場。單純無害又溫暖,像一顆潔淨能源的恒溫小太陽。

他的氣場是毛絨絨的。

“……你在笑什麽?”虞文洛突然問道。

嚴言趕緊搖了搖頭:“那你既然不收錢,就是想要別的報酬了?”

虞文洛也搖頭:“不是啊。能幫到你對我而言就是報酬了。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以後……平時……”

“這就是我想和你約法三章的內容,”嚴言硬着頭皮打斷了他,“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盡量少接觸為好。”

“……”

“我知道我這麽說很不近人情,”嚴言說,“把你當成一個普通朋友正常相處對我而言沒那麽難。但那樣……不太好。”

那樣對虞文洛真的沒好處。虞惟笙還讓虞文洛謝謝他,這個當哥的明明是在害他,把他往坑裏推。嚴言自己雖然也沒好到哪兒去,但他還是希望虞文洛能早點從這個坑裏跳出去。

“如果能有別的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做到。”嚴言說。

“我們不可能不接觸吧,”虞文洛說,“以後一定會有需要我配合你演戲的地方。”

他說的沒錯。嚴言方才刻意忽略了這點,就是因為覺得自己沒立場也不好意思再提要求了。

“……你能不能收我的錢?”嚴言問得特別卑微。

虞文洛皺着眉頭看了他幾秒後,移開了視線,接着說道:“行吧。”

嚴言剛想提醒他別故意說個特別低的數字,聽見虞文洛非常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我說過吧,我收費是很貴的,”虞文洛說着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給你打個折,就……一個月五萬好了。不接受分期。”

“……”

這價格都夠嚴言去包養一個了。他這是擺明了是知道嚴言付不起。

“要再打個折嗎?”虞文洛問。

嚴言覺得這家夥此刻臉上的表情,明顯還帶着三分小得意。

見嚴言不吭聲,虞文洛又說道:“不管實際到底是什麽關系,法律上我們已經結了婚,那婚後收入都是共同財産對吧?左邊口袋掏出來放進右邊口袋的事情,多沒意思啊,就別提錢了。”

“那我沒有可以回報你的東西了。”

“不如先欠着吧,”虞文洛說,“說不定以後我也會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呢。”

嚴言覺得那種可能性實在渺茫。虞文洛喜歡看他們劇團的演出,自己唯一能幫忙的或許只有幫他去要幾個同事的簽名。

“……再說,被你欠着的感覺也不錯。”虞文洛說完,再次低頭開始吸可樂。

但欠着別人的感覺就比較糟糕了。

尤其是當嚴言發現自家茶幾上還擺着一卷人民幣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完全像個碧池,大義凜然,占盡便宜,還一丁點好處都不給人家,美其名曰“為了你好”。

當初那激情一夜應該算不上是好處。畢竟嚴言自己才是最享受的那一個。

那些令他無法直視羞憤欲死的畫面時不時就會在腦中複蘇,偶爾夜裏還會做奇怪的夢。

他暗罵自己太過分裂。明明感情上只偏愛柔軟可愛的類型對Alpha全然不感冒,肉體卻背道而馳。

那之後一周,虞文洛都很乖巧,按照約定從未聯系過他。倒是嚴言自己這邊出了點難題。

家裏還是像往常那樣時不時會跟他通個電話。但不同的是,他父母與他通話時大多都是在醫院,會順帶讓他跟姥爺視頻。

才寒暄幾句,姥爺就問他,小虞人呢,怎麽不在家呀?

嚴言只能推說虞文洛學校裏有事,最近都住宿舍。

通話切斷後,嚴言心中不是滋味。他覺得最好是能找虞文洛過來再配合着演一演,或者拍點合照什麽的存着便于有需要時拿來交差。

可欠着別人的時候,哪兒來的底氣再提要求。

要是能趕緊有個機會讓他把這人情還了該多好。

老天爺可能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當門鈴突然響起時,嚴言正在沙發上看着面前的那卷人民幣發呆。

這東西實在不好處置。他其實不想要,那天是為了不再和虞文洛扯上交集才姑且收下的。如今這情形,這錢就更燙手了。

若特地拿去還給虞文洛,恐怕他又會說些什麽“共同財産”之類的渾話。

循着鈴聲跑去開門時,他手裏還握着那卷錢。

萬萬沒想到,門外站着的居然就是他方才正想着的那個Alpha。

“對不起……突然就過來了……”虞文洛低着頭,雙手放在背後搓啊搓,“呃……就是……那個……”

嚴言看了看他身後背着的巨大書包和腳下的行李箱,挑起了眉頭:“你幹嘛?離家出走?”

“算是,也不是,”虞文洛舔了舔嘴唇,“我爸媽知道我一聲不吭領了結婚證,氣壞了,把我趕出來了。”

“啊?”嚴言眨巴了兩下眼睛,“那,那你怎麽不去找你哥?”

“他出差了,家裏只有嫂子,不太好吧?”

“……”

那你來我家就挺好嗎?

“能先讓我進去嗎?”虞文洛試探性地往裏看了一眼。

嚴言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那卷人民幣,突然想起了兩人之前的對話:“你不是說你住酒店不要錢麽?”

“現在不行了,他們肯定已經把我的VIP停了。”

“……”

“我所有的卡都被停了。”

“……”

“你上次說,有幫得上忙的地方肯定……”

“算了算了,”嚴言扶額,“你先進來再說吧。”

作者有話說: 明明感情上只偏愛柔軟可愛的類型對Alpha全然不感冒,肉體卻背道而馳。←嚴言的精神:我覺得我是個TOP! 嚴言的肉體:不,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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