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懷孕

盛席年再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杞星仰頭在監護室門外的椅子上睡着了,連盛席年走過來時的動靜都沒有驚醒他。

只不過這麽一段時間,盛席年就發覺杞星瘦了下去。他閉着眼,被厚厚的衣服裹住,下颔的線條越發清晰。

一旁的阿姨小聲開口:“讓他進休息室也不去,就在這睡着了。中午說是要吃番茄牛腩,我給他炖好了拿過來,又吃不下幾口,連晚飯都沒吃,——可能這幾天累着了。”

她心疼杞星,和盛席年商量:“今晚我和護工在這,您和杞先生還是回去休息吧。哪禁得住天天這麽熬啊?”

盛席年點點頭,卻沒叫醒杞星。他蹲下/身,一只手攬過杞星的後頸,另一只手繞過對方的腰,把人抱了起來。

這麽一動,杞星立刻醒了。他掙紮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是盛席年以後,立刻又不動了。盛席年把人抱在懷裏,低聲道:“靠在我肩膀上睡。”

杞星聽話的靠在盛席年肩上。盛席年抱着他穿過走廊、坐上電梯、最後下了停車場。

晚上醫院人不多,但他們這樣依舊引人注目,杞星有點害臊了,他雙手勾住盛席年的脖子,把頭埋在對方懷裏悶悶地笑,說話時還有因為沒睡醒而帶的濃濃的鼻音。

“你這樣好像抱小孩啊。”

盛席年笑了一下,打開副駕駛的門把杞星放下來,再俯身把他的外套拉鏈拉好。

“杞星小朋友,系好安全帶。”

到家已經十點多,廚房裏有阿姨專門給他們炖的鴿子湯,一直在砂鍋裏溫着。盛席年進去端了一碗,遞給沙發上的杞星。

杞星乖乖的接過來,喝了兩口就覺得膩了,用勺子攪着碗磨磨蹭蹭的不肯再喝。盛席年看出來了,他皺了皺眉,問:“把這碗喝了好嗎?你今天沒怎麽吃東西。”

杞星苦着臉答:“我不餓。”

盛席年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确認杞星的确是吃不下去。最後他還是把湯放到一邊,起身道:“明天到醫院的時候,我們去檢查一下。”

杞星不喜歡醫院,聞言下意識的皺眉抗拒:“為什麽啊?”

“因為你不能總是不吃飯。”盛席年安撫似的用手蹭了蹭杞星的額頭,杞星又軟了下來,乖乖的去洗漱。盛席年把湯端回廚房,又給杞星熱了一杯牛奶,讓他睡前喝下去。

第二天一早,盛席年陪着杞星去了醫院。

兩個人先去看望了祝鋒任。對方還是沒醒,但情況也沒有壞下去,總體在慢慢好轉。杞星沒有前一段時間那麽擔心了,乖乖跟着盛席年去準備體檢。

剛從Omega的科室拿到檢查表,盛席年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剛聽了幾句就皺起眉。

“現在嗎?”

盛席年轉頭看向杞星,杞星趕緊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盛席年沉默了片刻,最終道:“好,我立刻過來。”

等挂了電話,盛席年還沒開口,杞星就搶先道:“工作是嗎,你去吧。”

盛席年微微抿唇,道:“對不起。”

“這有什麽對不起的”,杞星反而笑了,語氣松快,“我又不真的是小孩。”

盛席年也露出一點笑意,他低頭充滿歉意的吻了吻杞星的手心,“體檢結果出來給我打電話。”

盛席年出了醫院,鐘儲已經在門口等他了。盛席年坐上車,鐘儲把車駛出停車場,眉頭緊鎖,面色不太好。

“按照昨天您說的,我與三位股東都聯系了。但還是慢了一點,前天有兩位已經和盛銘禮簽了股權轉讓協議,還是占股較多的兩位。”

鐘儲臉上帶着懊惱和歉意,“我不是占股人,無權過問公司股權轉讓情況,沒想到盛家會突然——也沒想到股權買賣得這麽快。”

盛席年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道:“外公一直不醒,杞星又從來沒有進過公司,他們不信任也是正常的。”

他有些譏諷的笑了笑,“不過轉讓得這麽果斷,盛銘禮應該出了個天價。”

“六百萬一個點,加上未來15%的新股權變更。”鐘儲頓了頓,忍不住道:“現在盛銘禮占股22%,已經比杞先生高出兩個百分點,按規程來說——”

“不是還有一位嗎?”相比鐘儲,盛席年看起來倒是沒那麽着急,“先去找他。”

剩下那位占股7%的股東叫袁海,是祝氏地産項目的總負責人,和祝鋒任認識了三十多年。袁海住在城北,兩人到時他正準備出門。

鐘儲率先迎了上去擋在對方面前,嘴上倒是客氣得很。“袁先生要出門嗎?”

袁海先是一愣,又笑起來,“稀客啊,鐘助理怎麽來了?”

說完,他才看到盛席年,又隐去了一點笑意。盛席年對他伸出手,微微一颔首:“盛席年。”

袁海見過盛席年,此刻也對他一點頭,“久仰,進來吧。”

袁海年紀已經近六十了,性格倒是爽朗得很,讓人給倆人倒了茶,才道:“盛銘禮嗎?确實找過我。”

袁海回答得爽快,“想買我手上的股份,我沒答應,說要考慮一下。”

他喝了一口茶,笑道:“我和祝總這麽多年交情了。看在這份情誼上,我也不至于這麽快讓公司改名換姓。”

袁海這句話确實帶着真心實意,但是他也同樣不相信杞星。他看着盛席年,微微眯起眼睛。

“不過按道理,就是要談,也是杞星來和我談啊,拿了那麽多股份,面都不露一次嗎?”

盛席年露出一點笑意,道:“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是我來找你談。”

“杞星那20%的股份在我這裏。”

他這句話聲音不高,卻宛如驚雷。一時袁海和鐘儲一齊變了臉色。盛席年卻好像沒看到兩人的表情,他看着袁海,語氣從容不迫。

“所以耽誤您十分鐘,先和我談一談吧。盛銘禮出得起的價,我也出得起。”

袁海面色嚴肅起來,他沉默片刻,悠悠的開口:“你也想買這7%?”

盛席年笑了一下,卻答:“不是。”

杞星一上午在醫院轉來轉去,檢查的項目多而繁瑣,又在不同的樓層。他最沒耐性,甚至想直接把體檢單毀屍滅跡。但一想到盛席年要看,只能嘆口氣,繼續在醫院裏轉圈。

等一圈轉完,他回到科室,把體檢單和一堆化驗報告遞給醫生。對方看了一遍,先笑了起來:“恭喜啊,懷孕啦。”

杞星愣在當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可置信地問:“什麽?”

“懷孕了。”女醫生笑眯眯地看着杞星,耐心的重新說了一遍。“28天,馬上就一個月了。”

“雖然還是小胚胎,但發育得挺好的。最近有按時吃飯嗎,一定要保證營養,你太瘦啦,也不要劇烈運動……”

醫生一條一條說着醫囑,杞星卻還沒回過神。28天,四周,那應該是盛席年完全标記他的時候。

這也太……呃,準了吧?

杞星還在狀況之外,醫生一句話又把他拉了回來。

“你的Alpha呢,沒陪你一起?”

杞星連忙解釋:“他來了——中途有事。”

“如果有時間的話你讓他再來一趟,Alpha也要聽醫囑哦。”

醫生把檢查報告遞還給他,笑着說了一句“恭喜。”杞星條件反射地答了一句“謝謝。”随後終于有了一點雙腳落地的實感。

自己肚子裏揣着一個28天的小生命,小小的,只有一丁點兒大,像一顆種子萌芽。

杞星手足無措,驚遠遠大于喜。他在門口站了會兒,掏出手機給盛席年打了個電話。盛席年剛從袁海家裏出來,他接通電話,第一句話就是“檢查完了嗎,醫生怎麽說?”

杞星吞吞吐吐,一時居然不知道怎麽開口,最後只得道:“你還是先來醫院吧。”

杞星坐在科室門口發了二十分鐘的呆,盛席年就趕到了。

杞星看到盛席年的第一眼,居然覺得有些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麽,可能是因為剛才的無措終于有了出口。杞星從位置上站起來,對方已經走到他面前,他抓着盛席年的袖子,盛席年任他把不菲的西裝攥得皺皺巴巴,只是低頭問:“怎麽了?”

杞星呼了口氣,湊近盛席年的耳邊,跟做賊似的飛快說完。

“我懷孕了。”

時間有半分鐘的空白。

盛席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杞星等了一會兒,還以為對方沒有聽清,又提高了點聲音重複道:“我說我——”

“我聽到了。”盛席年打斷他,他反手把杞星攥着衣袖的手握住,深吸了一口氣。

“我聽到了。”

他很快鎮定下來,問:“多大了,發育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沒等杞星開口,盛席年又害怕對方轉述錯誤,直接打斷他,“算了,我們再聽一遍醫囑。”

他們又進了科室,盛席年邊聽邊把醫囑一條一條在備忘錄裏記下來,有時還反問醫生相關的注意事項。他的表情嚴肅,認真無比,好像面對的是一場極其重要的商業談判。杞星看着他,心裏的不安一點一點平息了下去。

此刻他才後知後覺的生出了高興的意味——自己和盛席年之間新添了一條小生命。

他們有了一個寶寶!

此刻杞星的恐慌完全褪去了,欣喜取而代之。他甚至開始猜測肚子裏孩子的性別——男孩還是女孩,是Alpha還是Omega,又或者是Beta?

他會長得像誰,杞星希望像盛席年——盛席年那麽好看。

但是不管怎麽樣,杞星想。

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愛他。

等終于出了科室,盛席年關上手機,偏頭和杞星說話。

“從今天開始不許再熬夜,不許到處亂跑劇烈運動,出門記得和我說,必須好好吃飯。”

要是在從前聽到這麽多要求,杞星早就不幹了,到現在他只是仰頭看着盛席年,突然小聲道:“我好愛你啊。”

盛席年的話說到一半,愣了一下,忍不住笑:“怎麽突然說這個。”

他逗杞星:“有了寶寶還撒嬌嗎?”

“有了寶寶就不能說嗎?我每天都說。”

杞星理直氣壯,他看着盛席年,眼睛像是浸潤在水裏。大概是因為有了對于一個小生命的責任感,杞星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因為來來往往的人群,他的聲音壓低了些,但依舊一字一句的傳進了盛席年的耳朵裏。

“怕我做得不夠好,所以想跟你說很多遍,讓你知道我特別愛你,每過一天就更愛你一點。你說我只為自己熱愛的一切發光,我也想你知道,你就是熱愛的一部分。”

他的愛永遠坦蕩熱烈聲勢浩大,從四面八方湧來。又或者他自己就是愛、是光、是浪漫本身。

是永遠不會熄滅的流星,墜落在盛席年的心口。

銀河系有2000億顆星星,這一顆永遠屬于盛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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