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事後黎嘉庚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确實有點不對。

那天是元宵節嗎?可能吧,除了情人節和聖誕節,他對這些零碎的傳統節日一向不感冒,和王賀文在一起時對方總是張羅的那個,什麽端午節要提前包粽子啊,小年沒到就開始泡臘八蒜,月餅今年吃蘇式的還是港式的……黎嘉庚才不管那些農歷日期到底代表什麽節,有的吃就吃咯。

四天前的早上鐘嘉北給他發了個微信,約他第二天一起吃晚餐,還說要介紹個朋友給他認識。如果沒有後面那個原因,黎嘉庚是肯定不會出席的。

鐘嘉北是誰?鐘嘉北就是王賀文現在的男朋友啊!而王賀文,當然就是黎嘉庚的前任啦!

他們之間沒有那些狗血的事情,鐘嘉北是在黎嘉庚和王賀文分手後一年多才認識的,而自己也早就對王賀文沒有多餘绮念,但這個圈子就是這麽小,和朋友的朋友聚餐也偶爾會遇上,那兩人感情又好的不得了,公不離婆的樣子,同框時自己總是落單的那一個,感覺怪怪的。

但這次嘉北居然說要給自己介紹“朋友”,用胳膊肘想也知道是哪種“朋友”,他還蠻有興趣的——要知道,嘉北此人品位不俗,又頗仗義,能被他拉來介紹的,應該是個好男人,但此“好”非彼“好”,令黎嘉庚感興趣的是這個男人應該質素不錯,但他并不希望對方真的是個“好”男人,要說好,誰能好得過王賀文?黎嘉庚此人天生反骨,偏偏就喜歡那些個“不好”的。

王賀文是他的初戀,也是他唯一正兒八經交往過的男朋友,現在距離他和王賀文分手已逾兩年,身邊卻始終沒有一個固定的伴兒,并非他缺少魅力,而是他看男人的眼光不行。

就比如這次元宵節的飯局,他本來是篤定要去的,但在那之前他先赴了另一場約,對方是他新認識的健身教練,黎嘉庚确信這人對自己有意思,而且對方的質量很不錯,總穿一件緊身訓練服,勒得胸肌梆梆硬,加上長期着意訓練打造的臀肌,大腿……反正哪一樣都令黎嘉庚很心動,而且對方還總對自己笑,果然,在第二十次私教課結束之前,教練約他周末出來見面小酌。

對黎嘉庚來說這就是約會的信號,深入了解的前兆,于是出門之前他特地打扮了一番,噴噴香的男士古龍水,紅寶石的耳釘,同款的鎖骨鏈,多解兩顆扣的深V襯衫領,修身的黑色中長款羊絨大衣……總之,一切都和他健身時的休閑運動感不同,刻意營造一份反差的誘惑,連內褲都拆了條新的,是好不容易搶到的性感限量版——嗯,萬一喝了酒,感情有點上頭,直接兵刃相見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一見面就傻眼了,地點是對方定的,名字叫“月色下”聽名字像是一個酒吧,但實際上是一個燒烤大排檔。

月色下烤羊腿。

“吃烤羊腿,紮啤免費。”教練哥哥穿着他那身gaygay的黑色緊身訓練服指着招牌下方的特惠橫幅說道,然後拉着黎嘉庚在露天大棚下塑料桌椅前坐下。

看看自己掐腰箍臀的名牌大衣和西褲,想想自己限量版的窄邊小內褲,黎嘉庚還能怎麽辦呢?當然只能笑嘻嘻的啃羊腿了。

“果然超值哇!呵呵呵呵。”

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杯紮啤灌下肚他知道教練已經結婚三年孩子四歲了,各種興趣活動班費用繁多,生活的重擔壓得他不得喘息,連新衣服都不舍得賣,連出來吃燒烤都得穿工作服,回去後還得幹淨洗洗晾幹明天再接着穿。

“這衣服質量也不好,賊不透氣!”酒過三巡,教練哥哥難耐的拉開訓練服中間的拉鏈,露出裏面的緊身小背心,以及下面熱辣鼓脹的胸大肌,“勒得慌,哈哈!你多吃肉,吃肉才長肌肉,吃啊。”

“嗯!呵呵呵呵。”黎嘉庚借一串大羊腰子擋住自己的視線,什麽世道,□□都是別人的,自己什麽也沒有。

在瑟瑟的寒風中,熏着羊肉孜然辣椒面的味兒,黎嘉庚猛灌了三杯大紮啤,又續了一年的私教課,教練哥哥的酒量也不咋樣,離別的時候大着舌頭要認他當弟弟,黎嘉庚紅着眼睛說可去你的吧!我都工作三年了,你丫體校才剛畢業吧。

小哥哥在我們這是一種情趣來的你懂不懂。

黎嘉庚其實沒什麽酒量,大多數時候喝酒只為了附庸風雅,也多是香槟,果酒這種,更別提喝得這麽猛,又着了風,隐隐約約惦記着還有個非去不可的飯局,打了輛出租,報了個地名便睡了過去,後來……他就斷片了,再醒來,就是在李赫南卧室的床上。

黎嘉庚很少有喝到斷片的經驗,所以這一醒來,着實把他吓得夠嗆!

李赫南是一位前心外科醫生,他的房間尤其是卧室,裝飾比較……清奇,總之黎嘉庚醒來一睜眼,就被鋪天蓋地的白色占滿了:天花板是白的,床單是白的,床頭櫃也是白色的,連床頭櫃上的小擺件都是白色的……等等,這是啥玩意?!

黎嘉庚艱難對焦,只見自己臉旁,床頭櫃上擺着一尊白色的圓咕隆咚的東西,像是煙灰缸,但……他伸手将那玩意轉了個圈,看清之後趕緊縮回了手,那是一個1:1比例的大腦石膏模型,做工惟妙惟肖,黎嘉庚揉了揉眼睛,再扭頭去看對面牆上,在處處一片雪白幹淨的房間裏,那裏有唯一一個比較紮眼的存在,一幅完整的彩色人體神經分布圖!

黎嘉庚這時已經有點慌了,他定了定神,擡手四下摸索,然後他就發現,被子底下的他也是雪白幹淨的——身上連條內褲都沒穿!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興致高昂的去赴約,卻發現對方對自己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直男,老婆孩子都有了,而且單獨約自己出來的目的也只是為了續費後面的私教課,他有點憋悶,喝了不少啤酒,接着他上了輛出租車……他的記憶到此戛然而止,所以,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他摸索着跳下地,用一截白色被單捂住下半身,手腳還有點酸軟,腦袋也沉沉發痛,沒有多少宿醉經驗的他現在很難斷定:這到底是酒後的正常反應還是被下了麻藥。

白色的窗簾擋不住大好陽光,白色瓷磚幹淨得一塵不染,陽光在地上留下浮冰般的光暈,明亮得有些炫目。

按天色判斷現在至少已經過十點了,黎嘉庚後知後覺的感到有點冷——不管這是哪,這房間的主人肯定腦子有包,連地板都是雪白冰涼的大理石,為啥不鋪地毯或者木地板?

黎嘉庚一邊腹诽一邊彎下腰去想找找看有沒有拖鞋,倒是在床旁看到了一個藤編的箱子,自己的衣服都在裏面,而且疊得整整齊齊,黎嘉庚趕緊一件件往身上套,衣服似乎都洗過,有種陌生的香氣,事後黎嘉庚回想,可能不過是消毒液的氣味罷了,最後他箱底看到了自己的手機,拿起手機發現既有信號又有電,心霎時踏實下來,他順勢把空藤箱踢回床底,卻又發現床底還有另一只一模一樣的藤箱,黎嘉庚手機在手,天下我有,霎時啥也不怕了,好奇心蹭蹭增長,想看看另一只藤箱裏裝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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