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詞一雙大長腿翹着,他慵懶地靠着沙發背,下巴微微擡起,聽着前面細微傳來的聲音,稀罕地,他的耳尖微微有點發熱。

薄唇抿了抿,他帶着嘲諷道:“當着我的臉換衣服,蘇悅,你這女人真是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

蘇悅以前趕時間,趕檔期,也經常在助理和經紀人的面前換服裝。聽到江詞的話,她鎮定自如地将裸粉色的禮服穿起來,笑道:“反正你又看不見。”

江詞堅毅的下巴收緊,舌尖舔過上颚,這女人,她擺明欺負他是瞎子!

蘇悅伸手去拉背後的拉鏈,然而,才拉到一半,竟然卡住了。她又拉了拉,還是不行。

她轉過身,去看沙發上那個神色不太好看的男人,她放柔了聲音,語氣十分誠懇,“江詞,能幫我拉一下鏈子嗎?卡住了。”

江詞薄唇掀起,嗤之以鼻,“你讓一個瞎子給你拉拉鏈?”

蘇悅漂亮的紅唇彎起,他不是瞎子,她才不願意讓他幫忙呢,就是欺負他看不見啊。但這話絕對不能對他說,“我自己一個人不行,我抓着禮服,然後你幫我拉,可以嗎?”

“你在求我幫忙?”江詞眉梢挑起。

“對,我請求你,你幫不幫啊?”他不願意的話,她只好讓媽媽過來幫忙了。

江詞覺得有意思,“過來。”他将翹起的長腿放下來。

蘇悅向他走了過去,為了遷就他,她主動半蹲在江詞的身前,然後轉過身子,背對着他,“可以了。”她緊緊抓着禮服,将後背的位置繃直。

江詞原本靠着沙發上的身體坐直,然後向前傾去。鼻尖處是香甜的奶香味,他俯身,手伸向前,指尖一下子就觸碰到了光滑,柔軟的單薄布料。

觸感很好。

女人的衣服都這麽柔軟單薄的?

江詞摩挲了一下,手指找到拉鏈,手往上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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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江詞說道。

蘇悅轉過頭,才發現江詞離自己很近,很近。不經意間,她水靈的眼眸對上了江詞的眼睛,漆黑深不見底,沒有任何的焦距,明明這麽好看的一雙眼睛,瞎了真可惜。她彎了彎唇,“謝謝你啊。”

江詞扯了扯嘴角,垂在一側的指尖摩挲着,仿佛還能感受到上面的細膩觸感。

蘇悅站起來,她拉扯了一下裙擺,很好,尺碼很合身。

裙子是及膝的短禮服,因為今天又瘦下來了五斤,現在一雙腿雖然不是過分纖細,但是筆直勻稱,加上膚色白,配着裸粉色的裙子,再穿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白色綁帶的高跟鞋,簡直不要太好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給江詞送衣服來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神色冰冷,對江詞态度恭謹,來時無聲,去時也無聲。

蘇悅拿到了小皓皓的禮服,便給他拿過去了。

“需要我幫你穿嗎?”蘇悅将小禮服給遞給他。

“皓皓可以自己來。”小皓皓拿過小西裝,自己跑進了洗手間,“啪 ”一下關上門。

再出來的時候,小家夥已經穿好了西裝,活脫脫的一個小正太,簡直萌爆了。

蘇悅走過去,蹲了下來,“今天小皓皓好可愛哦。”她摸了摸小家夥的小腦袋,然後幫他系上面的紐扣。

小皓皓第一次被別人誇贊可愛,他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瞬間亮起來,小嘴巴緊緊抿着,他不能表現得太開心。最後,小家夥別扭地捂了捂自己發燙的耳朵,奶兇奶兇道:“皓皓一直都可愛啦。”說完,他轉過小身板,去逗地面上的香菜。

蘇悅知道小家夥這是害羞了,她笑了笑,“走吧,我們過去看你爸爸換好衣服沒有。”

小皓皓摸了摸香菜,對着香菜奶聲奶氣地交待了一番,讓它乖乖在這裏等他回來,別在屋子裏亂跑,還要準時吃飯飯後,他才任由蘇悅牽着他的手離開。

當見到換好衣服的江詞時,蘇悅愣了好一會兒。

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裝,襯得他腰身筆直挺拔,裏面配搭着白襯衫,領口處的紐扣扣至頂上,有種嚴謹又禁-欲的的氣息。

而此時江詞微微低着頭,單手扣着另一只手上的袖口,右側臉的輪廓棱角分明,眉骨清俊。

這男人,如果沒有瞎,沒有毀容,該有多帥氣。

“爸爸真帥。”

小皓皓松開蘇悅的手,噠噠噠地跑到了江詞的腳邊,小手不敢去抱他的大腿,他只是仰着小腦袋,伸出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拉扯着江詞的衣擺,“爸爸,帥。”

他看着爸爸跟自己一樣的黑色西裝,一下子心裏滿滿的自豪感,小肚子腆了腆,奶聲奶氣道:“皓皓也帥,超帥。”

蘇悅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小皓皓說得對。”

聞言,詞擡了擡下巴,唇角勾起。

樓下,蘇近東和方茹他們也已經換好衣服準備出發。

看見女兒走下來,亭亭秀立的樣子,方茹心裏一陣驕傲。而一旁的蘇近東目光落在女兒挽着手臂的江詞身上,幽幽的目光瞬間化成鋒利的刀子,刮向江詞。他不滿地冷哼一聲,“穿起龍袍也不像太子。”一個毀了容的瞎子穿得再好看又有什麽用。

一直以來,蘇近東就不贊同蘇悅嫁給江詞,以前是蘇近東沒有機會跟江詞碰面,現在江詞送上門來了,他那憋屈了大半年的怒氣哪裏還能克制得住?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哦,也好比一些人,穿了龍袍像傻子。”江詞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蘇近東雙目一瞪。

方茹唯恐丈夫和女婿又争起來,她趕緊開口:“悅悅下來了,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今天是郭家舉辦婚宴,郭家在B市也算是頂流的豪門,尤其是郭老爺子,當年更是豪門裏面極負盛名的厲害人物,今天他的孫子大婚,不少世家權貴都應邀出席。

婚宴的舉辦地點是在郭家旗下産業的明盛酒店裏面舉辦,酒店門口外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像是一場名車展覽的盛宴。

酒店內,金碧輝煌的裝橫在漂亮的水晶燈照耀下,愈發堂亮奢華。不少西裝革履,濃妝豔抹的賓客已經到場,空氣中飄逸着食物的誘人香味,還有濃郁的各式香水味。

蘇近東和方茹走在前面,蘇致慢悠悠地走在一旁,而蘇悅一邊挽着江詞的手,一邊牽着小皓皓,走在後面。小皓皓睜着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不斷轉動,打量着周圍。遇到新奇的建築或者看見精致的點心,小家夥的眼睛會瞬間放亮。

他們走進大堂沒多久,便引起不少人的矚目了。

尤其是江詞,那高大挺拔的身形,還有毀了容的臉,讓不少賓客暗暗吃驚。

曾經見過江詞的人都不敢置信,這個瘋子竟然會出現。畢竟自從他瞎了眼,毀了容後,江家的恒源集團的掌權人變成了江詞的弟弟江慕航,至于江詞在大衆的視野裏已經消失了大半年。

“那個是江詞?”在遠處的賓客交頭議論,“我眼花了吧,他怎麽出席婚宴?”

“是江詞。之前聽說他瞎了後一直躲在江家裏,那張臉變成這個鬼樣,難怪要躲起來,也太吓人了。”一個賓客嘲笑道。

“我看他不是擔心自己的樣子吓人,而是怕仇家報複吧。以前他多狠毒啊,将對手弄垮後,還逼得人家破産,聽說還有不少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了。江詞他不藏起來,命都沒有。”

穿着一身灰色西裝的像中年男人笑得得意,以前他也想去攀附江詞這個瘋子,可惜對方高傲,不屑跟他合作,現在,江詞還不是成了見不得光的老鼠?

“以前幾乎威脅到整個B市豪門的人,現在這樣落魄,怎麽想,怎麽覺得好笑,我聽說了,江詞被江家丢到了破落角那裏住,還娶了蘇家蘇近東的那個女兒,一個毀了容的瞎子,一個蠢毒的黑胖女人,兩人還真是絕配。”

“不過,挽着江詞手的女人是誰啊?蘇家的女兒呢?”

……

一路走來,不少人竊竊私語。

那邊,那天在服裝店裏想要嘲諷方茹,卻被蘇悅反嘲的沈家太太林似紅早早便達到婚宴現場了,此時她正跟幾位太太聊天,看着方茹在她丈夫蘇近東的呵護下走進會場,再想想最近因為外面的狐貍精跟她吵翻臉的丈夫,林似紅心裏一陣酸氣不斷往上冒出。

她摸了摸頭發,笑着說道:“看,方茹也來了。還真是讓人羨慕,她丈夫的眼珠子半點都離不開她,我都想要向方茹取經,怎麽這麽多年了,蘇近東還這樣疼愛她。”

“取經有什麽用?誰不知道蘇近東的口味獨特,就喜歡方茹這一口,像瞎了眼一樣。”旁邊的陳太太不屑道。

“就是,又不是沒有漂亮的女人上趕着貼上蘇近東,有用嗎?他當衆罵那些女人長得醜,連方茹的腳指頭都比不上。方茹那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這輩子才這麽走運,遇上了品味獨特的蘇近東。”另外一個裝扮富貴的太太附和着。

林似紅聽得舒心,方茹再受丈夫疼愛又怎麽樣,她們這些豪門太太從來都沒有接納她,只把她當做笑話。

“你提起瞎眼,我記得方茹的那個女婿不就是江家的那個瞎子嗎?你們看,她身後的那個男人是不是那個江詞?”

“是江詞,方茹的女兒呢?”

林似紅看過去,她認出了挽着江詞的那個女人就是蘇悅。

她皺了皺眉,明明前幾天才見過面,怎麽方茹的女兒漂亮了這麽多?那天她還嘲諷就算方茹的女兒變漂亮了,比起她的晴晴還差得遠了。

現在一看,她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牙齒,方茹的女兒,竟然比她家女兒晴晴還要招人眼。

不斷有人跟蘇近東打招呼,好不容易入座了的時候,蘇悅看着江詞神色恹恹,整個人懶洋洋的,她知道,他這是無聊了。

蘇悅幫小皓皓點了一杯鮮榨果汁。

随即,她湊近江詞,柔聲問他:“江詞,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啊?”原本她只是想不讓他整天呆在室內,出來透透氣,沒想到一路上聽了不少閑言閑語。

她聽到了,他當然也聽到了。

但是鈴聲沒有響起,她的頭也不痛,她知道江詞沒有生氣。

“等婚宴開始後,我們吃完飯就回去,今早沒有芒果蛋糕,我回去給你做,好不好?”周圍人聲鼎沸,蘇悅的聲音偏低柔,她又湊近了江詞一分,半喃半哄地問道。

江詞面無表情的臉這才有了變化,眉目間有幾分喜悅。他便垂下眼簾,聞着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奶香味,唇角微勾,“嗯。”

蘇悅烏黑水亮的眼眸彎了彎,江詞這男人還是很好說話的。

“悅悅,你過來,我帶你去認識幾位長輩。”

蘇近東帶着方茹還有兒子蘇致在跟別人打招呼,他回頭發現女兒又是給江詞倒飲料,又是給他遞濕紙巾擦手,便是一氣。

“好的,爸爸。”

蘇悅應了一聲,轉頭對江詞和小皓皓說道:“我離開一會兒,很快回來,江詞你不要随意走動,小皓皓你要跟着你爸爸,知道嗎?”

江詞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眉目陰鸷,“蘇悅,你将我當作小孩子了?”

“不是,我是擔心找不到你。”

江詞眉目微微舒展,他冷哼一聲。

旁邊的小皓皓舔着自己的小嘴巴,将橙子的果粒吃進嘴裏,捧着那杯橙汁乖乖地點頭,“皓皓知道了。”

方茹之前就想象到了這些人見到她女兒時候的吃驚模樣,沒料到現在親眼看見了,心情會這樣爽。尤其是看見那個陳太太,像是吃了一口黃連的扭曲表情,方茹覺得心裏那憋了十幾年的一股氣全部消掉了。

“你女兒也變化太大了。”陳太太臉上的笑容幾乎維持不住,方茹的女兒誰不認識,長得跟方茹一樣,土裏土氣的,以前又黑又胖,現在竟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我家悅悅女大十八變,只是發育晚而已,這不,長開了,瘦下來了就漂亮了。說到底,還是悅悅的底子好。”方茹腰杆挺得直直的,一臉的驕傲。

“呵呵,是啊……”陳太太和其他幾位差點失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婚宴還沒有開始。

小皓皓又舔了一下自己的小嘴巴,他放下杯子,突然,兩道小眉毛一皺,他奶聲奶氣地對旁邊的江詞說道:“爸爸,皓皓想要上廁所。”

江詞低頭轉向他,“很急?”

小皓皓捂住自己的,點點頭,“有點急的。”

“嗯。”江詞站起來,對着他伸出了手,“牽着我,你帶路。”

小皓皓一雙大眼睛亮亮地看着爸爸的大手掌,他知道爸爸不讓人碰他的手,現在爸爸讓皓皓牽手手,他大眼睛高興得彎起來,短短的小胖手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握着爸爸修長的手指,“爸爸,皓皓牽你的手啦。”

服務員給指了路後,小皓皓牽着爸爸的手,挺着小肚子,小臉蛋又是開心又是嚴肅着,責任感滿滿的,他要給爸爸帶路啦。

對比起人聲鼎沸的大廳那邊,外面走廊裏相對安靜很多,空氣也清新不少。

小皓皓邁着兩條小短腿,看了看前面,又仰起小腦袋看看爸爸,大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高興。

“嘿,這不是江詞嗎?”

一把男聲突然從旁邊響起,“我們厲害的江大少爺竟然瞎了,現在堕落到只能依靠一個小屁孩帶路,你們說好不好笑?”

小皓皓撅着小嘴巴,圓溜溜的大眼睛有點害怕地看了那邊的幾個大人一眼,他繼續牽着爸爸的手,想要趕緊上洗手間。

皓皓害怕啦。

“別走啊,江大少,我們好久沒有見了,敘敘舊呗。聽說你瞎了後就一直躲在江家不敢出來見人了,今天怎麽不做烏龜了?”

男人将嘴裏的煙丢落地面,腳尖碾了碾,怪笑了一下,然後示意旁邊的幾人一起向江詞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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