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窺視
雲玄霜立在水邊,深吸一口氣,感覺渾身都有說不出的舒适,如果能在此地修練,想必速度定然要強上不少吧?
不過此時天色不早,回去的路亦是不近,雲玄霜就算敢一個人留在這裏,魯婆婆和小桃她們定會驚異駭怪,定要勸自己回去的了。
怎麽才能尋個辦法,能方便地出入這天然的洞天福地?又不引人注目?
雲玄霜還沒想出辦法,兩少年手腳麻利,已将帶來的背簍裝滿。
“東家姑娘,已是摘的差不多了,該走了。”
雲玄霜也只好應了聲,同兩少年出了幻境,外面魯婆婆和小桃也早把那一枝摘好,正伸長脖子往這邊看,面帶些微焦急之色。
一行人帶着摘回的幾十斤紫棗往回趕,終在天将黑時趕到了西上莊村。
西上莊的村廟就在村口,雲玄霜瞥了一眼,見是個依山而建的四合小院,後院開着一扇小門。想必這孫家少年平時定是自那出入。
便讓魯婆婆又給了他一張餅和幾塊點心,從自己的荷包裏撿出兩小錠銀子,每個約有半兩,分給兩個少年。
王大牛喜得見牙不見眼,他平時最多也就是上山運氣好時逮着只野兔或野雞什麽的,拿去賣了換十幾文錢,何嘗握過如此巨款?
就算是回去還要交到老娘手裏,這多握一會兒,心裏也是美得很。
孫家少年卻是只要了吃食,卻不要那銀子,說是他拿着也沒用。
王大牛瞧見,便叫道,“你傻了,拿着錢不能去城裏,找個郎中看看你那一頭的疙瘩?”
他原本也是看不上這醜八怪的,但今日同行一路,且因為這小子的緣故還得知了一個有趣的所在,讓東家小姐很是滿意,他也就看他順眼了不少,便替這人傻小子出起了主意。
他這般一說,倒是提醒了雲玄霜。
雲玄霜想到白日見到的少年頭上的疙瘩,看着吓人,但以孫家少年這般靈活的身手,想來是那種惡性腫塊的可能不大,她在現代學的是生物,後來也主攻細胞學,對于醫藥并不精,但相關專業也是了解一些。
從前在現代,她用的化妝品和日化産品,就有大半都是自己diy出來的,平時皮膚有了問題,或是頭痛感冒,也都是靠自己用小偏方治的,如今這孫家少年幫了她一個大忙,給這點銀子其實是少了。
雲玄霜便道,“孫家小哥就收下吧,明日我來幫你看看你腦袋上的疙瘩,許是有法子試試,若是不成,等我們回城的時候,便帶你一道進城尋醫館瞧瞧。”
她在這大陳朝前後加起來也生活了三十來年了,自然知道,莫說是村裏的貧民,就是城裏的窮人,有了病除非是難受得緊了,尋常是不會去醫館的,最多自己弄點土方,要麽就硬捱。
像孫家少年這樣的症狀,說起來應該不難治,只不過,他無家可歸沒人給他張羅罷了。
孫家少年愣着神,不敢置信的呆呆望着雲玄霜,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王大牛也沒有想到東家姑娘居然還會醫術,而且還答應給孫家小子治病,登時拍了孫家少年一把。
“愣啥呢?聽見了沒?明天,東家姑娘要過來幫你看病,你可別到處亂跑了啊!還有這錢可得藏好,別露了出去!”
孫家少年如夢游般地點着頭,等到雲玄霜一行人都瞧不見影兒了,這才擡起一只手,放在嘴裏狠狠咬了一口。
好痛!
孫家少年一蹦而起,捂着懷裏的那一小錠銀子,就沖進了小廟的後院裏,一會笑一會哭……
暮色四合,京郊的紅雲觀乃是依山而建,分為上中下三院,越是往上,這建築便越華美精細,格局倒也真是有些個皇家氣派。
而紅雲觀內,最為尊貴,地勢最高的一處,便是飛仙塔。
飛仙塔通體用巨石搭建,高約七八層,仰蓮百鳥的座基,八角塔身,三重飛檐,塔身八面都有巨大的八卦圖。
這座飛仙塔,相傳是當初的觀主,無意中得遇仙人,因根據仙人留下的神跡,這才原地修築了這座飛仙塔。
這座飛仙塔在紅雲觀中的地位自然是萬分尊崇,歷年也只有觀主和帝後才有資格在其中參悟研經祈福。
而近兩日來,輕松地獲此殊榮的,卻是韋貴妃娘娘。
隐隐身為實質上的後宮之主的韋貴妃,提出要在飛仙塔頂層為聖上祈福誦經,就算身為紅雲觀主的景和真人,可以傲視京中大部分的貴族,但碰上這位韋貴妃,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兒。
韋貴妃娘娘要登上這飛仙塔祈福什麽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願意就随她去罷。
反正韋貴妃倒也不算太過分,每次都是只帶兩三個侍女,貴妃在塔頂的靜室念經,侍女們守候在下層的樓梯口,個個守規矩得很,不亂說亂動,倒也不會擾了飛仙塔內的莊重聖潔。
夜幕落下,守在下層樓梯口的侍女們木木地立着,牆壁上點燃的明燭給她們的身周灑下一層昏黃的光輝,然而暖色的光下,一張張臉上卻是麻木的冷。
過了今天沒有明天的日子,誰能不麻木呢?
其它宮裏的下人們,都羨慕着淩波宮的主人盛寵不衰,炙手可熱,可盛寵是屬于娘娘主子的,跟她們這些下人何關?
被羨慕的眼光洗禮,不過是一陣子,可如果丢了性命,那就是一輩子。
在她們頭頂的上方,就是飛仙塔的最高層。
最高層空間不大,也不過只設了兩間靜室而已。
此時韋貴妃所在的那一間內,奇香袅袅,錦缦重重,柔軟華美的卧毯之上,本該是端莊而坐,閉目誦經的貴人,然而此時……
一雙睜大的眼睛,透過窗棂上的小孔,窺視着內裏的景像!
那雙眼睛,純淨而好奇,因映射在眼底的畫面而流露出駭然和驚恐。
裏頭的女人,一點也不美!
而且……
不小心撞到了窗棂發出的響動,瞬間驚動了靜室內的人。
“誰!”
這聲音,咬牙切齒,充滿着戾氣和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