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伯爵小姐創業記(三)

深港城是個很大的城市。寬闊的大街,巨石建築的高大建築,以及那擁有數不清的泊位的港口,處處彰顯着它昨日的輝煌。

那些輝煌已經很遙遠了,在海盜的肆虐下,深港城早已衰敗。港口已經數年沒有風帆揚起了。

因此當南方軍團的軍艦威嚴整齊地駛入港口時,聞訊聚集而來的深港城市民們情不自禁地濕了眼眶。他們熱烈地吶喊着,向軍艦上的戰士們揮手致敬。

軍艦一艘一艘的駛入,而當那顯然是艦隊主艦的大船映入眼簾時,市民們的熱情達到了頂峰。

不同于其他船,主艦之上,飄揚着兩面旗幟:十二輪金盞花與火焰纏繞的劍。

“是中央神殿的十二輪金盞花旗幟,這是唯有大神官出現的場合才能使用的旗幟!”人群議論紛紛:“難道說我們深港城竟有幸得到一位大神官的聖臨?”

解答他們的疑問,主艦的艙門打開了,兩個人并肩走上甲板,走到船舷旁俯瞰港口。

其中一個,是個面目平庸的中年人,然而卻穿了一身樣式極盡繁雜精美的鎏金重铠。铠甲被陽光一照,亮晃晃的耀的人睜不開眼睛——這是南方軍團第五水上軍團軍團長泰倫斯。

可是如斯燦爛光華,與他身邊的那個人的風采相比,不過螢蟲之與月光。

一身赤紅的神官制服,熨帖、恰到好處地勾勒出高大優美的身體曲線。沒有任何多餘裝飾,唯只領口一只純金十二輪金盞花領針,宣示出他大神官的超脫地位。衣服的顏色熾烈似火,他的神情與氣質卻安詳如水,又純淨如初生嬰兒。唯只不經意的轉眸間,有浩瀚光明從聖潔肅穆的藍色雙眸中傾瀉而出。那其中蘊藏着的毀滅與重生的力量,彰顯着他火神之侍奉者的威嚴。

“火之大神官希歐多爾!”人群中不知哪個驚叫出聲。如同飓風掃過麥田,人們迅速、激動、虔誠地向着大神官深深鞠躬。

此時,站在人群後方、腰板兒挺得筆直的一小隊人馬就格外的顯眼。

其實他們本身就很與衆不同,他們穿着統一款式的灰色铠甲,配着現在已經不流行了的封閉式頭盔,把面容完全遮蓋。

“坎離既濟,水火均平。唔,這個大神官修為可以啊。”他們中的一個圓滾滾的身影自言自語。

“中央神殿五大神官之一,實力當然高強。”另一個人說:“他怎會屈尊纡貴竟然來到此地?唔,想必是這個小子搞的鬼。”他狠狠地拍了另一個瘦小的身影一巴掌。

“疼,嗚嗚,姐姐,哥哥又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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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希歐多爾竟然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聲音,他側目向這邊看來,正好看到小小的人兒像一只小樹獺一樣撲到了圓滾滾身形的懷裏。

啊,肯定是幻聽,幻聽。希歐多爾想着,威嚴地轉開了目光。

這一隊人馬繼續在交談:“我也不想帶他來啊,你也看到了,把他送走了好幾次,每次都能自己跑回來,纏的越來越緊,根本沒法擺脫掉。不過他仍然處于失智狀态,這點我能确認。”

“話說起來,南方軍團怎會與中央神殿共同行動?看來軍方也不是鐵板一塊啊。”

“哼,泰倫斯那個蠢貨,搶功勞搶到我頭上了!也要看看有沒有命消受。”

“保持心态平和,少年,不要這麽戾氣滿滿。”

這一行人,自然是領軍令而來的印克勞伯爵及加布利爾、亞德烈、派翠克一行人。

雖然在印克勞城中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然而出了印克勞,小小一個伯爵真算不了什麽。希歐多爾與泰倫斯都沒有接見他們,只有深港城城主陸斯恩出面招待。

陸斯恩伯爵很頭疼。

“斯佳赫爾小姐,您當真要親自奔赴戰場?”他再一次與印克勞伯爵确認。

“當然是這樣。”方星宿笑眯眯地道。

帝國并不是沒有女人帶軍打仗的先例,然而斯佳赫爾小姐,整個炎南地區誰不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貨色呢!

再看看她帶的兵,稀稀拉拉百八十個,穿着套不比牛皮紙厚多少的铠甲,铠甲之下的身形瘦的瘦小的小,連個稱得上魁梧的漢子都挑不出來——那邊那個,站在伯爵小姐左手邊那個小小的,一直摟着伯爵小姐的胳膊是個什麽意思!而站在伯爵小姐右手邊那個,身材看起來倒還高大,這一直捂着心髒搖搖晃晃又是個什麽情況!這是來保家衛國的嗎?這是來減少吃閑飯的嘴巴的吧!

然而誰讓他陸斯恩伯爵是個紳士,而斯佳赫爾小姐是位女士呢,女士總是要受到照顧的。陸斯恩伯爵無奈地把他們安排到了後勤供給船上。“戰鬥的時候小姐和您的部下千萬當心,不要給軍部制造麻煩,他們可不是像我這樣好說話的。”他煩惱地交代。

艦隊很快整頓完畢,再次揚帆起航,排列成翼型隊列,向陽光海深處駛去。

軍方的人的确如陸斯恩伯爵說的那樣,倨傲難以相處。以伯爵的身份不過給分了一個數尺見方的小房間,其他的人都統一船艙底沙丁魚一樣擠着。

方星宿意想不到的問題出現了:一出海,她就暈船,暈的天昏地暗,吃藥、打坐調養都沒用。

上次去昂巴爾的拍賣會就暈的很厲害。這段時間她修為精進、身體得到調整,她以為不會再暈船了,豈知完全沒有改善。并且昂巴爾拍賣會那次一條船上就她和加布利爾兩個人,空間寬闊,布置奢華,行駛平穩。而現在這個小房間,空氣污濁、發黴潮濕,外面又是驚濤駭浪,這導致她比上次暈的更厲害了,她感覺心肝脾肺都要吐出來了。

“再喝點水吧,小姐。”加布利爾心疼地給她喂水。

方星宿就着他的手漱了下口,拒絕再喝:“喝了也會吐出來啊……還有這船上的廁所實在不是人去的地方啊嘤嘤嘤……”想她方星宿何曾受過這般苦楚啊!

她抹一把亂七八糟的頭發,向站在門邊的亞德烈伸出手:“過來給我抱抱啦。”

她清平的聲音裏難得的帶了一點嬌軟。這一點嬌軟如羽毛般掃過亞德烈的心頭,引起絲絲悸動。

一動,随即又是一驚。亞德烈努力分析着自己的心理,就沒有立刻回應方星宿。加布利爾很不爽他這态度,“抱我好了呀。”他溫柔地張開臂膀把方星宿抱了個嚴嚴實實。來吧,主人,感受到了嗎,我那熱情似火的心肝兒與肌肉啊!

然而方星宿誠然是感受不到的。

“走開啦。”她推開了加布利爾,然而派翠克又沖了過來:“姐姐不許抱他們,姐姐抱我!”

他猛地把方星宿撲倒在床上,方星宿的後腦勺狠狠撞到了床頭,疼的她眼淚汪汪。

怎能叫派翠克接近她!亞德烈想——當這樣想的時候他心裏似乎隐隐地放下了什麽負擔。他大步走過去,拎着派翠克脖子把他扔出了房間,又跟加布利爾說:“房間太小,這麽多人在我想不利于伯爵小姐順暢呼吸呢。”

這麽多人……加布利爾翻個白眼走出去了。

熱源果然好用。縮到亞德烈懷裏,熱量撫平身體肌膚的抽搐與緊繃,方星宿終于舒服了些。可是胸腹之間的堵塞煩悶感盤桓不散——因為那熱量只在肌表,遲遲不能攻入內裏。方星宿皺皺眉,伸手順身後那寬厚的胸膛而上,勾住了亞德烈的脖子。

然後她擡頭,吻上他的唇。

她的唇齒間是剛剛服下的藥品的味道,醇厚清澀,又神秘悠遠,恰如她這個人。

亞德烈寬大的手掌扶住她的頭,他小心地避過了剛才撞到的地方。

熱療真是最好的醫療手段……熱量才是所有醫術的目的啊……恍恍惚惚中,方星宿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這些。

要繼續嗎?要繼續嗎?同一時刻,亞德烈想的是這個。

他一糾結,體貼的方星宿立刻就察覺了。

她慢慢地放開他,意猶未盡地舔下嘴唇,眼睛裏水光洋溢:“謝謝你。”

為什麽是謝謝?謝你妹啊!“很榮幸為您效勞。”亞德烈冷冷地說:“履行我們的交易而已,不是嗎?”

方星宿笑笑沒說話,她又蜷縮到他懷裏,閉目運功。

她面容安寧,呼吸平穩,亞德烈以為她睡着了。

怎麽可以這麽快就睡着?怎麽可以這麽平靜?是因為毫不在乎吧,是因為經驗豐富、見多識廣吧!怎麽可以這麽可惡!!亞德烈看着她的臉,心裏的波濤洶湧絲毫不遜色于船外。

熱療完畢,已是深夜。精神抖擻、容光煥發的方星宿從亞德烈身上爬起來,愉悅地召喚了她的侍奉者:“夜深人靜的時候,最适合釣魚了!”

“What?”加布利爾疑惑不解。

“釣個魚,給你們補補。”方星宿笑眯眯地說。

加布利爾狐疑地把目光投向了亞德烈:這萎靡不振的樣子,是該補補……不過主人不是說他天賦異禀嗎,唔,那也架不住日以繼夜索求無度啊——啊啊好羞射,我這是在想什麽啊,主人乃是位端莊的淑女,淑女啊!!

亞德烈憤怒地給他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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