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海洛伊絲宮的衛兵被眼前這狀況搞暈了:這麽一大群身着隆重禮服、佩戴金徽章的高級将領趾高氣揚旁若無人地向宮門沖來!是要在這裏舉行什麽儀式慶典嗎?沒有得到通知啊?要攔住詢問嗎?可是,他們的氣場是那麽的恐怖……猶豫之間,東方軍團的隊伍已經沖入宮門,在宮殿前下馬。

将軍們沖入宮殿裏找人。

然而剛沖進大廳他們就被眼前所見震驚了——方星宿他們還沒來得及收拾大廳。

“發生了什麽?”布雷爾元帥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這可是尊貴無比的海洛伊絲宮啊……糟糕,陰謀,這是卑鄙的陰謀!”

他一揮手:“趕緊找人,我們需要迅速撤離!”

“星星,菲尼克斯!”亞德烈呼喊着,尋找着。

他知道他和她現在近在咫尺,馬上要見面。可是正是因為這樣,他的心跳越來越急促,之前困擾了他這許多天的問題也一個接一個再次蹦了出來。

如果她依舊厭惡着他怎麽辦?

如果她拒絕離開怎麽辦?

如果她真的準備,甚至已經,用安東尼爾代替了他怎麽辦?

怎麽辦怎麽辦。

就在片刻之前,亞德烈剛剛對這些問題作出了決定:哪怕綁回去,哪怕囚禁幽閉,她都必須在他身邊。

可是此時他又動搖了:他真的能夠做出那樣的事情嗎?他真的能夠承受那樣的痛苦嗎?

因此當那一抹纖秀的身影映入眼簾之時,他卻遠遠地停下了腳步。

那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方星宿正在把一幅修整好的畫挂上。挂好了之後,她退後看看,然後轉身、準備挂下一副。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亞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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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次分別尚且不到一個月,這點時間當然不足以讓一個疏忽修煉的人改變什麽。方星宿的面容還是一如往常的溫和恬靜,只是亞德烈心裏有事,連帶着這溫和恬靜偏就被他看成了冷酷無情。

她優雅地站在那裏,那麽冷酷無情地看着他,亞德烈突然有一種在軍事法庭上受審的感覺。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卻又懼怕審判結果的公布。一秒鐘像是過了一萬年。她的唇終于動了:嘴角上揚,彎出一個美麗的笑。

那一瞬間,亞德烈感覺自己的世界冰消雪融,春回大地。

他把自己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在雙腿上,以從未有過的高速奔跑到她面前,把她擁入懷中。

而方星宿才剛剛來得及說一句:“你回來啦。”

“是,我回來了。”亞德烈的唇摩挲着她的發鬓說:“你休想從我身邊逃跑。”

咦,感覺還是那個死纏爛打的少年沒有變嘛,那為什麽這麽長時間沒有聯系?是生了一個月的氣終于平息了嗎?唔,氣性可真夠大的。方星宿感覺心裏某個一直緊揪着的地方一下子松開了,然後眼睛就不受控制地發酸濕潤。她吸吸鼻子,雙手抱住他的腰,低頭在他胸前蹭蹭:“原諒你好了。”

原諒……首先是指的原諒“那天”他的,呃,不告而取吧。另外一層意思,是她會放棄她的懲罰措施吧:無視他的感情、不理會他、和安東尼爾親密接觸什麽的。不過,幸好幸好,現在看來那只是懲罰措施,不是預料中的最糟糕情況:心如鐵石地把他抛棄。想到這裏亞德烈把方星宿抱的更緊。

“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在她耳邊低語。

“亞德烈,你很緊張嗎?”方星宿擡起手,摸着他的臉說:“我感覺到你的身體很僵硬。”

“是,我很緊張。”亞德烈坦誠地說:“你可知,我是多麽的懼怕你不要我了。”

“可是你看不出來嗎,我也很害怕啊,亞德烈。”方星宿說:“你帶給了我一種完全陌生的情感,這種情感又附加了非常強烈又不可理喻的情緒。讓這種情感、這些情緒控制我,這在我的人生信條中是大忌,然而,顯然我已經沉迷其中了,這讓我非常痛苦——以及痛苦也是一種情緒,它的産生也是一種忌諱,就這樣形成一個死循環。”

她是指愛情嗎?她是有投入到他給與的愛情中來,而非如她曾表現出來的那樣、不為所動甚至是厭惡無視嗎?亞德烈心中漫起狂喜。他捧起她的臉,炙熱的目光直視着她:“你總說,你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事實上你的确是,以前的很多事情,大家聽從你的建議獲得了成功。可是這件事情,唯有這件事情,請你追随于我。我必讓你感受它所有的美好——那種勝過你總挂在嘴邊的高深境界、勝過世界上一切東西的美好感受。而絕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痛苦産生。好不好?”

方星宿沒有立刻回答他。她把頭埋入他的懷中,許久才有輕輕的聲音傳出:“其實你對我一點也不了解。比如,我存活了多久,你知道嗎?”

亞德烈的心往下沉了沉:“不知道。”

“連上到這個世界後的兩年,今天為止,整整七百年。”方星宿說:“吓到了嗎?”

要說亞德烈不震驚那是不可能的。

“而我秉持我的人生信條,那種我的師門教導我的,清淨無為、遠離凡人情感的人生信條,算算,總也有六百多年了。”方星宿說:“堅持了這麽久的原則性的東西,可以說它已經滲進我的骨髓裏——呃,不,我已經換了個身體了,應該說是成為我的靈魂的一部分了。”

亞德烈感覺自己的心又重重沉了沉。

方星宿長長嘆了口氣:“現在,因為這短短兩年時間內認識的你,要違背這六百多年的信條,也就是要撕裂自己的靈魂,你能想象那是多麽艱難的事情嗎。”

亞德烈的眼神徹底暗淡了:“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可是。”方星宿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因為你,我願意那樣做。”

亞德烈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種震驚、喜悅、疼惜、滿足、自責等等諸多情緒混雜的心情。他手足失措,他好想狠狠親吻說出這樣的話的那張小嘴,可是又怕她不喜歡。最終他抱起她轉圈圈:“星星,我的星星!”

他的動作那樣激烈,以至于讓她的頭巾滑落、發髻松散。陽光一樣美麗的長發伴着亞德烈的赤紅披風共同飄揚在旋轉引起的氣流中,他們不知道他們營造的畫面有多美。

走廊的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東方軍團諸軍官鼓掌吹口哨。而走廊的另一邊,加布利爾攤攤雙手:“雨過天晴。”昆和菲尼克斯耳語:“看看,他們就知道自己情情愛愛,根本就不記得菲尼克斯的。菲尼克斯不要他們了!菲尼克斯和昆最好了!”

然而菲尼克斯小朋友顯然沒有在聽它說話,他興奮地朝着自己爸媽揮舞着小手小腳。

此時此刻,也同在海洛伊絲宮,在一間偏僻的房間裏,另一場感人的重逢也在上演。

“康斯布萊爾,那是你嗎?”布雷爾元帥平時堅毅無比的聲音此刻在顫抖。

“好久不見了,布雷爾。”方星宿的廚師長倒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

布雷爾将軍急切地向他走近兩步,卻又硬生生地停下了。他嘴唇翕動,似乎有千言萬語待傾訴,然而最終他只說了一句:“為什麽,你還活着?”

和林——哦,不,此時應稱呼他康斯布雷爾公爵,面對着帝國元帥這簡單而沉重的質問,沒有絲毫慌亂動容。“三十年前,就是在這裏,她也是問的同樣的一個問題。”

他說着,轉過頭去。布雷爾元帥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牆上挂着的巨大海洛伊絲皇後畫像。這副畫像畫的是皇後妊娠時候的形象。皇後身着輕便的服裝,右手輕撫凸起的小腹,一臉的祥和滿足。

“整隊,我們馬上離開這裏!”東方軍團歸整隊伍。亞德烈向方星宿解釋:“無疑,這座宮殿現在的樣子是安東尼爾布下的陷阱。他意圖給我部扣上損毀皇後行宮的罪名。要知道,但凡涉及到皇後陛下,皇帝陛下是絕不容情的。”

“諸神在上,他怎麽能預測的到我們會來這裏!”一個軍官插嘴道。“他怎麽能忍心損毀母親的遺物用于權利鬥争!”又一個軍官氣憤道。“好了,不要說這些了,你們吓着溫柔的小姐了。”又一個軍官體貼的說。

溫柔的小姐:“呃……呵,呵呵。”

布雷爾元帥是最後一個出現。軍官們看了和他一起出現康斯布雷爾兩眼:啊,上次假扮元帥的那個有些門道的老仆人!

此時已經能聽到遠處的馬蹄聲。宮殿管家指揮着衛兵占據着大門:絕對不能讓他們離開!

不過這種沒上過戰場的兵如何是這些軍官們的對手。如同狼群沖進羊堆,大門很快被打開了。不過一秒時間也不少一秒,皇太子的隊伍堵住他們的去路的時候,最後一騎剛剛躍出宮門。

沒有被抓個現行,那麽發生的任何事情和我們無關。布雷爾元帥非常有底氣——一種流氓氣質的底氣。

安東尼爾威嚴的目光掃過衆人——特別是與亞德烈共騎一騎、被亞德烈小心翼翼卻又耀武揚威地抱在懷裏的方星宿。他張了張嘴,終究什麽也沒說——這種情況下還能說什麽呢?皇太子的決定是,直接帶人拔劍沖了過去,揍他丫的!

東方軍團當然毫不畏懼地迎戰。 “年輕人嗎,多切磋切磋是好的。”元帥閣下控馬遠離混戰笑嘻嘻地喊:“不過可要注意分寸!別弄亂了禮服和發型!一會兒還要進城述職呢!”

亞德烈當然也不肯旁觀。他把方星宿放到加布利爾馬上:“乖乖一邊呆着。”然後拔劍前沖!

“等等!”方星宿伸手一探,雙指牢牢夾住了他的劍鋒:“我的劍呢?我給你重新做的那把?”

“你什麽時候給我重新做了劍?”

“就上次你走後不久,我把碎劍重新進行了煉制,随信一起交給菲爾送給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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