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趙南簫和徐恕很快趕到了吃飯的地方,段秘書正在外頭等着。

“段叔叔!”

徐恕叫了他一聲。

段秘書上來接,和兩人打了聲招呼,一邊領着往裏頭去,一邊笑着說:“你們說巧不巧,早上老總到了機場,居然正好遇到了小趙你的母親沈女士。這可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就一起過來了。下午來了這邊,就把沈老和沈女士都請來吃飯了,除了咱們兩家的,就只有方州長,也是自己人,你們快進來吧。”

趙南簫急忙跟了上去,才走到包廂的門口,就聽到徐叔叔的爽朗笑聲從裏頭傳了出來:“教授,您不知道,以前我年輕那會兒還做您學生的時候,對令嫒曉曼女士只敢仰望,後來又覺她是美貌和智慧的化身,把文化和藝術做成了事業,真正的巾帼不讓須眉。今天有幸和她同乘飛機,一路過來,才知道原來曉曼女士不但魅力過人,而且親近随和,說實話,和她一比,顯得我這個人一身銅臭,太過無趣。我記得教授您精通樂器,以前還曾叫我也培養下這方面的興趣,有利思維拓展。可惜我這個人天生不是這塊料,出去了,說是您的學生,都要給教授您丢臉。”

姥爺哈哈大笑,讓他別妄自菲薄,方州長也笑。

門是虛掩的,趙南簫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裏頭的媽媽。

她今天新燙了頭發,略施脂粉,身穿一條改良款寬松黑色短袖絲綢素面旗袍,全身上下沒佩多餘首飾,就手腕上戴了只玉镯,膚白玉翠,顯得她整個人不但美麗,而且,又變成了她在人前那一貫的優雅和矜持的模樣。

被徐叔叔這麽大力奉承,她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笑道:“老徐你就別信口開河睜着眼睛說瞎話了,又不是剛認識的,你的話打個對折還不夠,還要再壓一壓。我知道你是想哄我爸高興,但也不是這個哄法,拿我開涮。”

徐叔叔笑着說:“全是真話,沒半句假!說真的,今天你也過來,我真的很高興。”

段秘書敲了敲門:“徐總,沈女士,小徐和小趙來了。”

趙南簫走了進去。

“姥爺!媽!徐叔叔!”

她笑着叫了一遍裏頭的人,又和方州長也打了個招呼,見媽媽身邊空着個位置,知道是留給自己的,就坐了過去。

徐恕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沒立刻入座,停在桌旁。

“沈爺爺好!沈阿姨好!”

他恭恭敬敬地向姥爺和沈曉曼行禮,問好。

媽媽看了他一眼,略微點了點頭,姥爺笑呵呵地叫他坐。

徐恕應了一聲,又叫了聲自己的父親和方州長,這才坐了下去。

他一坐下去,話題很快就轉到了明天的合龍事項上。方州長很關心,問了他不少的問題,他對答如流。

趙南簫留意自己的媽媽,見她看着徐恕回答問題,一句話也無,也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麽,就湊過去悄聲說:“媽,我還以為你不來呢,怎麽不聲不響就來了?來了也不說一聲,還挂我的電話!”

沈曉曼淡淡地瞥了眼女兒,也壓低聲:“你媽不放心你姥爺這麽大年紀還出來,臨時改了主意過來陪他。怎麽,不能來嗎?”

“當然可以了!”

趙南簫抿嘴偷笑,不再多問了。

徐振中這時看了眼沈曉曼,微咳一聲,笑道:“教授,曉曼,趁着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難得我們兩家人和孩子也全都在,沒外人,是個好機會,我剛又喝了兩杯壯膽酒,鬥膽就開口了,幫我這個沒用的兒子向你們提個親。說實話,我盼小南做我兒媳婦已經盼了好久了。雖然我也覺着徐恕資質差,真的配不上小南,委屈了她,但我這個兒子,也就只有小南能管得住,所以我也就厚着臉皮上來就提這個請求。咱們中國人講究媒妁,老方是我老朋友,我請他也做個見證,我徐家誠心誠意。就是不知道你們意思如何?我這邊是非常期待。當然,好事的前提是一切都聽你們的,我這邊就四個字,全力配合。”

趙南簫沒想到徐叔叔忽然說這個,心一跳,臉就熱了,看了眼坐自己對面的徐恕。

他爸一說完話,他眼睛就亮了,一臉掩飾不住的喜色,不停地看自己。

見他這副樣子,趙南簫心裏又感到一陣好笑。

大家好像都望了過來,她急忙又低下頭,聽見姥爺笑道:“挺好的,這倆孩子我看就是天生一對,小時候就常在我那邊碰頭一起寫作業,現在是水到渠成。”

姥爺想了下。

“我看結婚可以選在大橋建成通車之後,離現在也就半年吧,到時候辦了,一是喜上加喜,二來到時候他們有空,而且也有時間操辦,不至于太緊。”

“曉曼,你看怎麽樣?”

姥爺轉向女兒。

媽媽沒立刻回答。

包廂裏安靜了下來。

徐恕顯得有點緊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媽媽。

趙南簫心裏急,就偷偷踢了下媽媽的腳。

沈曉曼微笑:“我聽爸你的安排。”

包間裏的氣氛一下就輕松了起來,充滿喜氣,方州長哈哈大笑:“好啊,我就知道!以前小徐剛帶着小趙來我們這裏,我就覺得他倆有戲,雖然當時是個誤會,不過現在,不也證明了我的眼光?我沒想到的是,我能撈到做媒人的機會。小徐你還不敬方叔叔酒?”

徐恕笑嘻嘻地站了起來,給他倒酒,連着敬了三杯,還給自己父親給倒了杯酒:“謝謝爸。”

徐振中笑道:“謝我幹什麽?”說着朝兒子丢了個眼色。

徐恕就立刻向對面的姥爺和沈曉曼深深鞠躬:“謝謝爺爺,謝謝沈阿姨。我以後一定會對小南好的,請你們放心。”

徐振中看着自己的傻兒子,心裏忍不住嘆氣,指節輕輕敲了敲桌:“怎麽還叫爺爺和阿姨?”

徐恕一頓,急忙改口:“謝謝姥爺,謝謝媽媽!”

方州長說:“叫得還挺順口嘛,可見之前已經練習很久了,就專門等着機會叫。”

包廂裏又發出一陣笑聲。這下連媽媽也有點忍俊不禁,搖了搖頭。

這頓飯吃完已經九點多了,徐恕送他爸和姥爺去休息,趙南簫則陪媽媽在旅館裏過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徐恕開車來,将趙南簫和沈曉曼接到了項目部。

上午十點,風站報告峽谷風口的風速達到了施工的最佳條件,梁總一聲令下,早已就位的巨無霸橋面吊機穩穩地抓起大橋的最後一節主縱桁梁,在以徐恕為首的實驗室技術人員的同步全面監控和調度下,緩緩升起,升到指定的位置,徐徐下降,準确地将龐大的梁段架設在了大橋中間最後一節空缺的位置上。

早已等待在旁的幾十名高級技工迅速各自就位,用沖釘将梁段與西岸側連接,再架設主橫桁梁,同樣用沖釘将它與主縱桁梁臨時定位,在指揮下調整偏差,再将合龍段與東岸側連接,安裝上下平聯杆件。

在所有的杆件都完成定位之後,最後用高強螺栓連接各杆件。

鋼鐵大橋在這一刻終于連成一體,東西相通,再無任何的阻隔和障礙。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出現半點意外或者偏差,一步步,完全按照預定的計劃精确實施,實現了成功的精确合龍。

趙南簫陪着戴上安全帽的媽媽在安全區

域之外,仰頭目睹了整個合龍的過程。

當最後聽到丁總宣布實現精确合龍的消息後,峽谷兩岸的工地之上,爆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

所有人的都很激動,哪怕只是在工地上幹着最簡單體力工作的最基層的工人們。

在這條件艱苦的峽谷之畔日以繼夜工作了這麽久,現在終于等到了大橋的合龍。

如同一條鋼鐵和混凝土構築的巨龍騰空而起,連接東西,被天塹隔絕了千萬年的兩岸從今往後暢通無阻,而自己就是參與其中的一份子。哪怕只是一顆小小的螺絲釘,這樣的成就之感,不是親身參與過的人,恐怕很難體會。

趙南簫這一刻也是激動無比。當聽到丁總宣布實現精确合龍的那一刻,心潮澎湃,又看見徐恕在施工現場遠遠地朝自己笑着揮了揮手,突然之間就熱淚盈眶了。

面前忽然遞過來一張紙巾。她擡頭,見是媽媽遞過來的,一言不發地盯着自己,有點不好意思,接了過來,飛快地擦了擦眼睛。

沈曉曼看着女兒,又看了眼遠處徐振中兒子的身影,沉默着。

ZJ老總徐振中随後發表了幾句簡單的感言,感謝項目部上下所有員工為這個項目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并表示等大橋舉行通車典禮的時候他還會再來,和大家一起慶賀勝利。

周圍再次掌聲雷動。

下午,徐振中在指揮部和各層領導以及骨幹技術人員召開座談會,趙南簫帶着媽媽參觀生活工作區,又在峽谷邊上游覽了一番,見媽媽好像有點累了,就領她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讓她休息。

媽媽休息的時候,她去辦公室有事。正忙着,徐恕又找了過來,站在她身後。

“你是不是沒事了?”趙南簫問他,“要沒事了,就送我媽回縣城吧。晚上休息了,明早她就要回去。”

徐恕趴在了她的肩上,湊過來親她臉。

趙南簫吓了一跳,轉頭看了眼身後,發現剛才還在的老陳已經不見了,這才松了口氣,推他。

“走開!這裏是辦公室!當心被人看見了!”

徐恕自我解嘲地摸了摸下巴,直起身說:“你能來一下嗎?我爸還有點事,想找你商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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