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紅顏知己

? 季小北每次聽見沈遇棠說過來準沒有什麽好事,這一次自然不會犯傻再過去,就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要我過去抓你?”沈遇棠啧了一聲,說完就要起身來抓季小北,眉心皺得更緊了。

季小北覺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短短的時間就有兩個人要來抓她,抱怨之餘還是不情不願的往沈遇棠的方向走去。

離沈遇棠兩步的時候,季小北還沒有反應過來,沈遇棠已經直起身子,長臂一伸,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環住季小北的腰,季小北一個旋轉,就和沈遇棠一起倒在了軟榻上。

“公子?”季小北吓得小臉都微白了,掙紮着就要從沈遇棠懷裏出來,這種事做多了,季小北都快要習慣了。

可無論她怎麽掙紮,沈遇棠總是可以三兩下将她乖乖桎梏在自己懷裏,然後再将下巴放在季小北的頭上。

季小北真是覺得自己的力氣在沈遇棠面前微乎極微,明明他看起來也是文弱書生的模樣,怎麽就還是掙脫不開呢?

“季小北,為什麽總是想着要離開我呢?”

許久的寂靜,季小北才聽見沈遇棠說話,冷冽的音色之中竟然帶了一絲絲的不解,然後心裏微微發酸,緊緊閉着唇不說話。

“呆在我身邊不好嗎?”似乎不滿季小北的沉默,沈遇棠又問了一句,甚至拿着下颚在季小北頭上蹭了蹭。

季小北立刻就紅了眼,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麽容易哭的人,自從遇見了沈遇棠以後,她的眼淚似乎就是為了他一個人而流。

季小北還是不說話,沈遇棠微微眯起了眸,慢慢放開自己抱着她的手,将她輕輕一推,就從軟榻上推下去。

季小北沒有摔疼,只是心裏隐隐的抽痛,然後轉過頭去看沈遇棠,他靜靜的看着她不說話,幽深的眸好似失去了神采。

這樣的沈遇棠,還是同一張臉,同一個人,季小北卻在他的表情之中看到了一絲無力,原來,沈遇棠也會覺得有無力的那一天。

季小北一時間很是無措,只能迎着沈遇棠的目光,眼淚就在眼裏打轉,就是不肯讓其落下。

“我不喜歡自作主張的奴才,讓徐旭自己下去領五十板子。”沈遇棠移開目光,又懶懶的躺回軟榻,感受到季小北将要開口,沈遇棠閉上了眼,輕飄飄的聲音,“替他求情的話,再打一百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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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北到了喉嚨口的話盡數噎了下去,紅着一雙眼睛盯着沈遇棠看了很久,他安靜得像睡着了一樣,薄薄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季小北無端有些心疼。

明明離他那麽近,季小北卻覺得他遠在天邊,徐旭說,沈遇棠很苦,從小時候就很苦了,季小北想象不到那種苦,但是一想到沈遇棠受苦,她也覺得整個人像浸在苦水裏面一樣,嗆得她想哭。

又想起那棵沒來得及活下來的梨樹苗,季小北哽咽的說,“公子,以前奴婢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梨花,但是從今天起,奴婢最喜歡的花就是梨花了。”

因為沈遇棠以為她喜歡梨花,季小北想,既然沈遇棠這麽以為,她也該是這樣的。

沈遇棠閉着的眼微微動了動,季小北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給沈遇棠行了一禮,“公子安眠。”

沈遇棠終于睜開眼睛來看她,眸子裏的情緒不甚清楚,看着她一步步走到門口,勾唇,又閉上眼睛,唇動了動,“讓徐旭以後将嘴閉緊一些,否則,本公子饒不了他。”

季小北喜出望外,開門的動作又頓了頓,沈遇棠這麽說,是不罰徐旭了?

一掃剛剛的不愉快,季小北沖軟榻的地方又谄媚的行了一禮,“公子英明。”

沈遇棠勾着的唇又加深了弧度,聽見門一開一合的聲音,聽見季小北窸窸窣窣往前跑的腳步聲,燭光搖曳之中,他素日冷冽的面容柔和下來,睜開的眸,流光熠熠,好似天上的星辰。

如果可以讓她不要離開的話,如果可以的話.....沈遇棠偏了偏頭,面容隐在陰影裏......

季小北回到自己的小房間,連着三日的郁悶心情盡數不見,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倒在了床上,想了很多,想沈遇棠對她的好對她的壞,想沈遇棠笑起來時的模樣,再想到那棵小樹苗,最後兜兜轉轉,還是想到要不要離開這個問題。

離開還是不離開,只是在她一念之間,可是牽扯的實在太多,季小北翻了身,重重的嘆了口氣.....

等到明年春天就離開吧,等到又一年梨花開放的時候,她一定離開....

沈遇棠和季小北這算是和好了,于是沈遇棠第二天就又将季小北召到他身邊去侍候。

季小北真是覺得自己找苦頭吃,不和沈遇棠和好吧,還安安樂樂悠哉悠哉過她的小日子,一和沈遇棠和好了,反而還要累得半死不活去侍候他那個公子哥,想來想去,季小北覺得這次可真是虧大了。

到了沈遇棠的書房,季小北竟然聽見裏頭傳出女子的笑聲,不同于沈遇棠府裏的姬妾,這女子的笑帶着毫不扭捏的爽快,讓人聽了也忍不住想要笑出來。

可季小北卻笑不出來,踱步進去的時候,一襲白袍的沈遇棠坐在書案前,眉眼如畫,帶着淡淡的溫和,拿着筆不知道在寫什麽,季小北極少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此時一見,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旁站了一個紅衣的女子,季小北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細長的眉,杏眼紅唇,笑的時候露出一個深深的梨渦,不是沈遇棠府裏那些姬妾可以比得上的模樣,季小北就更是望塵莫及了。

紅衣女子正在給沈遇棠磨墨,看見季小北進來,巧笑一聲,聲音如黃鹂一般好聽,“這裏有我,你不用過來了。”

口氣裏倒是沒有嬌縱的感覺,只是季小北在其中聽出了府裏女主子特有的吩咐人的的口吻。

沈遇棠淡淡的瞥了季小北一眼,季小北會意,站到了一旁,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沈遇棠似乎挂着淡淡的微笑,笑得溫柔,笑得暖人。

女子也時不時發出笑聲,頻頻對沈遇棠的做出一番點評與誇獎,什麽姣若驚龍,什麽筆勁似風,什麽行雲流水,通通都是季小北不知道的詞語。

季小北只知道,沈遇棠的字是好看的,很好看,她望塵莫及,或許很多人都望塵莫及,只是她真的沒有辦法給沈遇棠那麽多優美的贊賞,也永遠沒有辦法和他探讨字要怎麽寫才最好看這種問題。

女子足足在沈遇棠書房呆了一個時辰,替沈遇棠磨墨,看沈遇棠寫字,偶爾自己也動手寫幾個字,似乎是她自己的名字,季小北偷偷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什麽字,但娟秀好看,她也只會這麽形容了。

紅衣女子離開的時候,拉着沈遇棠的手,睜大一雙水靈靈的眸,用那種姑娘家特有的嬌羞語氣柔柔的說話,“遇棠,下次我再來,好嗎?”

季小北撇撇嘴,遇棠,叫得真親熱,季小北也不知道自己心裏那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從哪裏來。

而偏偏沈遇棠那厮對女子這樣的嬌柔似乎還很受用,勾了唇,溫文爾雅的模樣,差一點讓季小北認不出來,“好。”

女子開心得快要飛起來一樣,下人送她出去時還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模樣,看得季小北更是那個不舒服啊,于是就走到書案,開始整理那滿滿一書案的宣紙,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

“季小北,哪裏有人像你這麽收拾的。”

季小北才收拾不過幾張,沈遇棠就走到她身邊,輕輕責怪了一聲,又恢複了素日那種清冷得沒有溫度的聲音。

季小北覺得沈遇棠這人變臉變得比天氣還要快,剛剛還和姑娘卿卿我我的,現在立刻又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于是沒好氣的應了一聲,“那公子要奴婢怎麽收拾?”

沈遇棠怪罪的看了季小北一眼,帶了淡淡的笑意,幹淨的手一把将宣紙抓起來。

季小北疑惑的看着他,他又是笑得人心神恍惚的,不理會季小北,徑直走到書房裏的竹蒌處,手一送,宣紙就盡數落在了竹蒌裏。

季小北驚得合不攏嘴,那竹蒌可是丢棄物品的,這些字寫得好好的,他無端端丢了做什麽?

“公子?”季小北斟酌一番,喚了一聲,将心裏的疑惑問出來,“那位姑娘,是公子的紅顏知己?”

季小北聽人說過的,有許多的公子哥都會有一位才華橫溢的知己,沒事吟風弄月,談談話寫寫小字。

沒想到,沈遇棠一聽這話竟然笑出了聲,看着季小北眸子微彎,拿了折扇一把打在季小北頭上,笑道,“當今公主讓你說成紅樓裏的姑娘,也不怕掉腦袋。”

季小北這次吓得顧不得頭上的痛了,睜大眼睛看着沈遇棠問,“公子是說,那位姑娘是公主?”

沈遇棠好整以暇,坐回書案前,微涼的天氣他卻嚯的一聲打開折扇,輕輕的搖着,挑了眉看季小北,反問,“若不然呢?”

季小北答不出話來了,要是知道那是當今公主,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出那句大逆不道的話的。

沈遇棠收了折扇,向季小北招手,季小北沒有多想就走了過去,沈遇棠那厮一把将她摟緊自己懷裏,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季小北還是很難習慣和沈遇棠這麽親密的接觸,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就這麽尴尬的坐在沈遇棠腿上。

“站了這麽久,現下肯讓你坐着就安分一些。”沈遇棠敲了敲季小北的頭,又問道,“很無聊吧?”

季小北很是誠實的點頭,幹巴巴站在一個時辰,能好玩到哪裏去?

“我也覺得很無聊。”沈遇棠自問自答,将下颚抵在季小北頭上,他似乎很喜歡這樣做,然後再輕飄飄來一句,“再過幾天,樹苗來了,我們就去種樹。”

季小北許久都沒有消化過來這句話,轉過頭去看沈遇棠,正好撞上他那雙帶了淺淺溫和的眸,季小北強打心神問,“什麽樹苗?”

沈遇棠啧了一聲,把季小北的頭扭過去,語氣涼涼似河水,“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季小北心裏一緊,然後想到什麽,從沈遇棠懷裏掙脫出來,笑得眸子都彎成月牙,說,“那我們明年就可以看見滿滿一樹的梨花了。”

沈遇棠忍俊不禁,颔首嗯了一聲。

“還可以吃到梨子?”

沈遇棠又颔首,季小北就開心得笑得合不攏嘴,拉着沈遇棠的手又蹦又跳的,完全不顧了主仆的身份。

沈遇棠真是縱容了她,由着她在房裏叽叽喳喳講着種出一樹梨花的鴻鹄大志,然後又将她拉到自己懷裏,季小北卻還是不安分的模樣,在他懷裏細數着種樹的方法,盡管她從來沒有種過樹....

那我們明年就可以看見滿滿一樹的梨花了.....對啊....我們.....沈遇棠和季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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