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宅二二
門鈴響起後，游柚透過貓眼看了出去。
他看到了幾個人，穿着某種很正經的制服，看着像工作人員。
他們都戴着帽子，帽檐下壓着，看不太清楚臉。
游柚立刻想到了劇情裏的入室搶劫，向後退了一步。
但是，劇情裏那些人是小偷，就算臨時起意，發現屋裏有人要搶劫，也不該按門鈴啊？
難道是想進一步判斷屋裏有沒有人？這還用判斷嗎，外賣小哥都來了。
“誰呀？”
“您好，我們是物業的，樓下的住戶跟我們反映，說您家地板漏水了，我們來查看一下。”
游柚明白過來了，這是進化了，打算結合騙術來搶劫，想騙他開門。
如果他否認，說沒有漏水，冒充物業的人就會堅持進來檢查了。
但是問題來了，他就算是想開，也打不開這扇門。
如果他不否認，同意賠償，那也是要給錢的，要扯皮很久，真的很麻煩。
想到這裏，游柚靈機一動，“你憑什麽說我家漏水啊？”
“您好，不是我們說的，是您樓下的住戶呢，請您先開開門，讓我們确認一下情況。”
“騙人，我家欠了好多水費沒有交，早就停水了。”
“……停、停水？”
“我好窮啊，”游柚真情流露，哭爹喊娘好不凄慘，“窮到大學都讀不下去了，水費也交不起了……你們這些物業，還變着花樣催我交物業費，我真的沒有錢了，一毛也沒有了！”
門外的人傻眼了。
偷慣了，第一次當騙子，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樣，有點難上手。
“哥，這戶這麽有錢，咋還是個老賴捏？”
“閉嘴！泥懂個屁！”
游柚一邊守着門，陪這幾個人演戲，一邊給商谙發消息，把門口有壞人的事說出去了。
商谙能看到監控，警察問起也有證據，就可以替自己報警了。
而他，他現在不方便直接報警，或者說別的話，那樣會讓賊覺得被戳穿了，就停止陪他演戲，不再扮演物業了。
如果那夥人開始明目張膽地撬門，犯罪，那情況就危險多了。
“那有可能，是您家的水管壞了，您開一下門，我們進去看看。”
另一個人接話，“是啊，我們就看看，保證不催您交費，就是要給樓下住戶一個交代。”
居然不吃這套啊。
也是，這幾個人是踩過點的，看過商谙開豪車進出，不會輕易信他窮，然後放棄離開。
游柚有點愁，站起身，拖時間地說着，“那你們先等一下，我去看看水管。”
然後離開了玄關。
他當然不是真的去看水管了，而是在客廳轉了一圈，走來走去，拖鞋拍在地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剛才在門口待太久，腿有點累了，正好活動一下筋骨。
‘宿主，提醒你一下，現在報警會被他們發現，進其他房間後發出關門聲，也會引起不良後果。’
賊心難測。
‘好吧……’游柚放下電話。
‘對了，妖鈴鈴，這幾個賊，算是沒有靈魂的npc嗎？’
‘算，只出場一次，只能程度稍高，在其他沒有出場的路人角色們崩壞後，下一個會崩壞的就是他們這種。’
等到那幾個人不耐煩，又開始敲門，讓他打開的時候，游柚回來了。
帶着一個板凳，手機充電線，還有鍋巴和冰可樂回來的。
在大門口旁邊坐下了，一邊充電玩手機，一邊吃東西，應付賊。
“小夥子，你看完了，是不是該開門啦？我們在這裏也等半天了，腿都麻啦。”
“你們是誰呀？”
“嘿，你怎麽不認人呢，我們是物業啊。”
游柚臉色一沉，明白這招沒法用了。
‘可惡，要是那什麽不可抗力沒回來，我就可以讓這幾個人的程序陷入死循環了！循環到晚上！’
‘？’
‘就像那個推銷試吃的店員一樣！’
既然是沒有靈魂的程序，是數據組成，那麽它肯定有bug可循。
系統100試想了一下那個鬼畜場景，沉默了。
“我看了，水管沒有壞，也沒有漏水啊。”
“那可能是下水道壞了，您開門吧，我們正好也帶了修理管道的師傅過來。”
“不行，我一開門你們肯定就逼着我交保護費了。”
“是物業費。”
“你看！你果然承認了！你們就是來催我交物業費的！！還有沒有同情心了！”游柚的語氣突然激動起來，在這一刻，他的演技超常發揮，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你們這些物業都是騙子！壞人！吸血鬼！資本主義惡魔！”
“不，您聽我們說，我們真的不是為了物業費，就是想看看您家漏水……”
“嗚嗚嗚……”
隐約之中，游柚似乎從門的那頭聽到了一聲‘草’，很小，很壓抑，幾乎像是幻聽一樣。
“要俺說，甭跟這小子廢話！直接幹！”
“閉嘴！泥懂個屁！”
“別哭了，您還是開門吧，我們就看一下，如果是冤枉您了，根本沒有水管壞掉，那物業費我們就給您免掉，之前欠的費用一筆勾銷，怎麽樣？”
真是令人心動的條件，這個賊頭頭是個聰明的。
游柚有點擔心再拖下去，他們真的要翻臉，不演了，于是答應了。
“真的嗎？真的以後也都不催我交費了？”
“是真的，您不信等會兒我們給您寫憑據。”
“好吧。”
門外的幾個漢子聽到答應，紛紛露出欣喜模樣。
啰嗦這麽半天，終于熬出頭了。
“诶？奇怪……”
“怎麽了？”
游柚在這邊裝模作樣地掰了兩下門把手，發出努力開門的響動，“這門怎麽打不開了？”
說得跟真的一樣。
然後喝了一口冰可樂，話講多了，有點口幹。
喝完可樂嘴裏有點不爽，又吃了口鍋巴，咔咔咔。
突然，那個聲音又罵了一聲‘草’。
“我怎麽好像聽到了吃喝的聲音，我們不會是被驢了吧？要我說，直接就是幹！”
“閉嘴！泥懂個錘子！”
“真的打不開诶，這門好像壞掉了。”游柚非常無辜地說着，“你們不會是打擊報複我，故意弄壞了我的鎖吧？”
“怎麽可能這就壞了？！”那個賊頭頭終于沉不住氣了，開始口不擇言，“它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剛才哪裏好了？”
“我瞅見你點外賣了！門要是打不開你怎麽接的外賣？那麽大一袋子呢！”
“哦，你說外賣啊，”游柚也不戳穿他露出的馬腳，“是從狗洞拿的啊。”
“？？？”
五個賊齊刷刷低頭看去。
門的下方，狗洞打開一個縫，一袋吃完了的外賣垃圾被丢了出來。
“麻煩幫我扔一下謝謝。”
賊頭頭叫了那個最小的小弟，真的幫忙扔垃圾去了。
他忍不住捏出一根煙來，太愁了，想來兩口。
“既然您這個門壞了，您也出不來，我們就先不走了，幫您開門。”
來了來了，破門而入的劇情！
游柚急忙客氣地反駁，“不用不用，我打電話請個開鎖的過來就好，十分鐘這鎖頭就掉。”
聞言，賊頭子眉毛一挑，腦門上擠出三條橫線。
他還沒見過這麽積極主動的傻子。
“好啊，要不我幫你打電話吧，我們是物業，認識專業的。”
“我自己打就行啦。”游柚蹲在門邊，又喝了一口可樂，然後撥通了110。
賊在門的另一邊，他摁的是什麽電話看不見，只能聽到他打電話的聲音。
“歪？您好啊，我家門鎖壞了呢，我出不去，您這裏能不能幫我派來兩個開鎖的人呀？哦，地址啊，地址是這個……”
門外的賊放心了，這傻子打電話叫開鎖的，一句都沒提是因為物業想進來，看來沒有使詐。
但為了以防萬一，他們決定只等十分鐘。
十分鐘後，兩個穿着制服的民警，帶着一個開鎖的師傅出電梯了。
“誰？誰家要開鎖？”
“……？！”
“诶？你們幾個怎麽有點眼熟……哎我操！牛批啊！耗子還敢找貓當幫手了哈？都給我站住！”
……
另一邊。
商谙也報了警，将監控視頻放到手機，然後就出門，開車回家。
他并不是全能，無法預知今天就有罪犯找上門。
開車的路上，果不其然，遇到了交通堵塞。
不可抗力，又是那股冥冥中的力量在作祟了。
商谙握着方向盤，眸色一點點冷了下去，某種暴虐的、恨不得毀滅一切的沖動，再次從心底湧動叫嚣起來。
因為這種沖動，因為憤怒，他的手背上浮起青筋，牙關也咬得死緊。
那股神秘莫測的力量，讓麻煩找上門，讓交通堵塞，同時，也在盡可能地影響着他的內心，催化他的情緒。
他甚至不敢看監控視頻了，手機被随意扔在副駕座上，靜了音，他只能通過餘光偶爾一瞥，确認還沒有出事。
在精神世界不穩時，判斷力也會有所下降的。商谙的指尖泛白，心煩意亂，卻分不清是因為那個游柚可能受傷，還是因為他讨厭這種失控感到了極點，絲毫不能忍耐如今的情況。
黑化值又開始攀升了，從90開始，以01為單位地跳動着。
并且以均勻的速度，跳動到了95。
堵車已經半小時，商谙在紅燈面前停着，側頭看了眼手機裏的監控視頻。
就是這一眼，突然減緩了他黑化值的漲勢。
他以為自己會看到犯罪現場，或者是其它什麽事件會發生。
也許是大門被撬開，罪犯進去搶走財務，打了人，欺負了人，游柚不斷哭泣求饒的樣子。
也許是游柚拼死反抗，結果遭到報複的血腥畫面。
也許是游柚躲在什麽地方，随時都可能被發現的心懸一線。
也許是沖突被激化到了極點，打鬥過後，有罪犯受傷，有罪犯墜樓，而游柚抓着欄杆，懸在樓外半空的畫面。
或者是一個遭受侵`犯，突然爆發出可怕潛能，打贏了所有暴徒，卻不小心被毀了容，精神崩潰的游柚。
這樣的可能性，商谙能一口氣想到五個。
但眼前的，哪個都不是，監控之中沒有發生任何事件，風平浪靜。
是網速不好嗎？
他手指因為極端的情緒而發顫，拿起手機查看，期間還碰錯了幾個鍵。
游柚仍然蹲坐在門口，可樂已經換了一杯，零食吃光，而門外的那些賊，竟然一個都不見蹤影了。
不見了？主動離開了？怎麽可能？？
燈重新變綠，商谙繼續開車，無暇去看、去研究為何會是這樣，也想不到游柚是如何做到的。
快要超速的時候，他想起游柚在消息裏的叮囑。
兩條消息，一條是讓他幫忙報警，另一條，是讓他開車前檢查剎車、郵箱，路上注意遵守交通規則。
踩在油門上的腳，微微松了些力道。
黑化值就這樣停在了95，沒再繼續上漲。
商谙到家的時候，手裏拿着一根撬棍，他在樓道被警方攔了下來，險些被當做歹徒同夥。
一共五個人，已經全數抓獲了。
沒有暴力沖突，沒有見血，沒有哭喊或絕望崩潰的眼神，沒有變得淩亂不堪的屋子。
他走進家門，胸膛還微微起伏着，透過細長的玄關，第一眼看到的，是端着一碗面條、戴着圍裙的游柚。
面條上冒着熱氣，灑了細碎的小蔥花，散發出陣陣香味兒。
“叔，你回來啦~”
“嗯。”
緊緊攥住的、手心都留下指甲印跡的拳頭，随着這一聲招呼逐漸放松。
游柚的視線先是上移，停在商谙頭頂，表情凝重了幾分，然後又視線下移，落在他空空如也的雙手，
“叔，核桃仁呢？”
“……忘買了。”商谙愣了一下，随後微微眯眼，反問回去，“甜點呢？”
“哈、哈哈……”游柚幹笑兩聲，“一不小心，吃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