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宅七六
“你确定嗎？”100似乎不太贊同，“雖然我是系統，而且你主動放棄這個世界的話，我會收益頗多，但你這樣，游柚就會不開心，然後451也會不開心，最後還是要連累我。說實話，這樣我會很困擾。”
“放心。”商谙擡手，在黑暗中睜開的雙眼，竟帶着無機質的微光，仿若有無數字符從中流逝而過，“無論如何，游柚的一切都不會有變數的。”
只要主動放棄這個世界的主宰權，讓世界化作無主之地，那麽不可抗力就會失去方向，最終離開。
但這樣一來，商谙也會變成普通人，其結果，就是和其他那些被系統盯上後‘攻略成果’的人們一樣，從此渾渾噩噩。
不再能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什麽，不再記得自己也好、世界也好，都曾經只是虛拟的數據，過往掙紮、努力、視死如歸而換來的一切，曾經唯一在乎過的‘真實’和‘真相’，都從腦海與靈魂中消失。
然後和其它人一樣，哪怕聽到有人說‘世界曾經是虛拟的’，也只會不屑或感到有趣的笑笑。
從此，變成芸芸衆生，眼裏也只剩下企業的未來發展，家庭的關系是否和睦，愛情是否牢固幸福，将來如何規劃。
是過去的商谙最厭惡、最想毀滅的愚蠢模樣。
……
下了幾場，游柚背着包，拿着小行李箱，站在原地陷入迷茫。
他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個國家的語言，他，不會講。
英語的話，好像也，不太通用……
就算通用，他的英語水平，也只停留在書面層次，口語基本為零，帶上其它口音的英語更是無法聽懂。
十分鐘後，有穿着工作服、身材高大的小姐姐走過來，微笑着問了他一句什麽。
游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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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瞎比劃之後，游柚跟着人走了。
反正也看不懂路，聽不懂話，他只好拿出自己提前預訂的酒店名稱地址，給人家看。
小姐姐點頭點頭，再點頭，游柚也跟着點頭點頭。
應該是交流成功了吧？
坐在了車上的游柚這樣想道。
又過了十幾分鐘，車停了。
游柚下車後，再次愣住。
這不是酒店啊？
這明明是……警察廳？！
眼前突然圍過來一圈警察，游柚吓到直接僵硬，一句話不說了，瞪着圓圓的眼睛，突然進入小學生狀态，被帶進屋裏，也直愣愣地坐着，茫然地把兩個拳頭放在膝蓋上。
警察們……好像很友好的樣子，嘻嘻哈哈的，就是不知道在說啥。
游柚這才猛然想起了翻譯軟件，将他們說出口頻率最高的詞錄下來，點擊翻譯。
【中文翻譯：小朋友。】
游柚：？？？
你們叫sei小朋友？
為啥不直接帶我去我的酒店嘞！！！
游柚悲憤。
化悲憤為食欲，肚子咕嚕嚕地響了起來。
超大聲那種。
警察廳裏頓時安靜了一秒，一群身材狀如牛，個個都高出游柚兩頭以上的男男女女齊刷刷回頭，嗖地看向游柚。
游柚：？！？
吓！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他不該頭腦發熱就直接飛過來！
他根本無法在這個可怕的國度生存！！
他應該帶個翻譯的！
兩個警察互相說了什麽，和其它同事打招呼，跑出去了。
游柚更加緊張。
不一會兒，倆人回來了一個，手裏拿着個熱乎乎的熱狗，大概有游柚的小臂那麽大。
好香。
游柚擡頭，指指熱狗，指指自己，歪頭。
這個，給我的？
警察笑眯眯點頭點頭再點頭。
好吧。
這個國度還是很友好的。
游柚吃着熱狗，感覺開心了，剛吃鹹了，警察壯漢又送了一杯冰闊落過來。
美！
衆人看到游柚吃得眼睛都眯起來，頓時福至心靈，手上沒活兒的，都唰啦啦出門去了。
半小時後，游柚看着面前桌子上快堆成小山的各個當地特色食物，驚呆了。
給了游柚充分食物後，超半數的警察也放心地解散。
游柚回頭，看了眼解散的警察們，以為他們去辦案或者出警了，結果一個在窗外玩滑板，一個在茶水間在煲電話粥，一個在和他的同事模仿黑客帝國經典場景重現。
還有三個，是真的坐着警車出去了，四十分鐘後回來，懷裏抱了只好像毛有點燒焦，胡須都打卷了的小貓。
真是充滿愛心的神奇國度。
他是不知道要在警局呆多久啦。
但是酒店的預訂單，地址，的确已經給出去，應該也不會被留太久……吧？
反正這裏有吃有喝。
游柚拿出手機，想給叔打電話，發現沒信號了，用畫出wifi圖标的方式，要來了警局的wifi密碼。
依然沒有叔的消息，估計是還在忙吧。
警局今天異常的熱鬧，不一會兒，那些很閑的人們又陸續救了一個走失的狗子，一個貌似迷路啃着棒棒糖的三歲小孩回來。
至此，游柚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帶回來了。
小朋友竟然不是開玩笑的外號，是認真在稱呼他的……
好難啊。
連上網絡不久，手機忽然收到了一條451的消息。
游柚點開看，驚訝地愣住了。
【游柚！黑化值在剛才突然清零了！】
清零了？
他手指微微抖了一下，然後深呼吸，冷靜下來，急忙回消息，不小心打出好幾個錯字，改了三次才好。
【那叔是不是要忙完了，他要回去了嗎？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451那邊又安靜了一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游柚開始坐立難安。
一個警察大漢子過來，彎着腰，把游柚頭頂的光全部擋住，然後不知道說着啥，指着一個方向，要帶游柚去。
天真地以為可以離開警局的游柚跟着去了，然後成功被帶到了男衛生間。
游柚：……
可以，但沒必要，謝謝。
這時候451回消息了。
【還不行，但是快了。不可抗力好像一直在卡着，不肯徹底消失，他們在努力啦，很快就會結束的，游柚你快回來吧，商谙要是回家後找不到你怎麽辦呀！】
游柚看完消息，回了個已閱。
不可抗力啊……
自從繼承了倆系統的絕大部分力量，游柚對不可抗力的存在，也不是完全摸不到頭腦了。
比如現在，如果認真仔細地，集中注意力地去感受的話，還是能察覺到它大概有多大力量，大概集中在哪裏。
嗡的一聲。
游柚愣住，左右看，搞不清聲音的來源。
但是其他人都沒什麽反應，好像……只有他自己聽到了剛才的聲音。
游柚回到桌前，坐在椅子上往窗外看去。
就在剛才，世界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說不上究竟是哪裏變了，但感覺就是哪裏不對，像是一切都被外表一模一樣的另一個什麽東西替代了。
也許是陽光的明度，也許是陰影落下的樣子，也許是風，是雲，是建築的棱角，貓咪的叫聲，卷餅的口味。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更喜歡原來的模樣。
不行……
游柚表情嚴肅地坐下來，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目光落在樹梢的鳥兒身上。
一絲絲帶着微弱熒光，但在白天很難被注意到的字符，從他墨黑的眼瞳中流逝而過。
啊，感覺到了。
好奇妙啊。
竟然能感覺到叔的力量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猛然爆發的樣子。
像煙花一樣。
451說，還差讓不可抗力徹底消失這最後一步了。
所以，它徹底消失的話，就能重新見到商谙了吧？
讓世界保持它應有的模樣，商谙就會很開心地回家了吧。
看着看着，天空中開始變得有些陰。
紛紛揚揚的大雪，忽然降臨了這個城市。
屋子裏的警察們也發現了雪，一個個發出驚呼的聲音，跑到外面或窗邊看着，拿出手機拍照，熱切地讨論起來。
游柚重新背起書包，行李箱也沒拿，緊跟着也跑了出去。
他們以為這個小朋友是去玩雪的，就沒看着、多注意他的去向，結果游柚直接沖出了大門，攔下一輛出租車，就坐上去了。
出租車司機：！@#￥%（&*…&% —~？
游柚：……
手機上，是谷哥地圖，游柚指着某一個位置，給司機師傅看，好在師傅很好說話，點點頭，就一腳油門踩下去了。
不一會兒，警察們發現小朋友不見了，連忙追了上來，司機師傅驚恐地看游柚，游柚猛地搖頭，眼淚汪汪。
不是我！我不是壞人！不要被追上啊！
忽然間，師傅不知道明白了什麽，嚴肅認真地點頭，和後面追來的車子展開了技術戰。
系統100：“奇怪……外面好像有什麽聲音，你先停一停，說不定是不可抗力又在搞事了。”
商谙：“不理就是，這個房子很堅固。”
系統100：“不……你還是去看一眼吧。”
商谙推開門的時候，外面果然熱鬧一片。
出國的時候，商谙設想過很多種自己的結局，游柚的結局。
如果一切順利，他大概會在結束一切後，帶着游柚最喜歡的禮物，回到家裏，然後被游柚迎接，重新過上以往的日常生活。
如果一切不順利，他大概會遇到一些坎坷，需要借助451和100，借助自己遺留在這個世界的日記，或是其它東西，重新找到回家的路。
他也猜到過，在最後的緊要關頭，會有更多變數，不可抗力也好，來自系統空間的堅持也好，都會阻撓他實現自己的目标。
但他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時間裏，瞧見游柚像奇跡一樣，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帶着熟悉的亂糟糟的意外事件，朝他一步步走來。
頂着一頭因為太久沒打理，鳥窩一樣亂敲的頭發，緊緊抱着已經皺巴巴、看起來極為寒酸的小書包，身後跟着一群不明所以的當地警方，一個帶了天大誤會的亞裔司機，就這麽獨身一人，朝着他飛奔而來了。
明明只是十幾米遠的距離，游柚就跑得有些喘，臉色也紅紅的，眼角也紅紅的。
明明連這裏的語言都不會說，導游也好翻譯也好，一個都沒請，毫無準備，就這麽過來了。
“叔……”游柚抱住他，帶着重重的鼻音開口，“我來接你回家啦。”
商谙的喉結滾了滾，忽然感覺嗓子變得無比幹澀，說話都變得艱難，
“好。”
【叮！】
游柚轉頭，看向屋內的微波爐。
商谙把他的頭扭回來，“不是那個。”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