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公子,您這才十二歲,劉公子十二歲的時候,連童生都不是呢,要是這麽算,您可比他厲害多了。”回去的路上,元寶不斷寬慰道。

秀才和秀才不一樣,當然是年齡越小越好,讓魏時憋悶的原因是,他距離小三元就只差一個名次而已,而占了這個名次的人,恰恰就是被孝期耽誤了四年的考生,陰差陽錯,才讓人覺得嘆惋。

依着元寶的算法,自家公子,十二歲學到的東西跟劉子成二十三歲學到的東西,只差了一個名字而已,那再過兩年,鄉試之上,自家公子十四歲學到的東西,肯定要比劉子成二十五歲學到的東西要多。

這邏輯也不能算錯,但一點兒都不科學,魏時有些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說,信心确實更足了些,腳下的路還長着呢,你追我趕,誰走在前面還不一定呢。

魏時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茶樓之後,茶樓裏頭有關于他的讨論還不少呢。

“小小年紀就好高骛遠,第二名已經夠好的了,還不高興,讓那些落榜的人怎麽想。”

“人家心氣兒高呗,你拿兩次案首,你心氣兒也高。”

“這要是我拿着第二名回去,我爹娘肯定高興到開祠堂祭祖,擱人家這兒,就成不滿意了,這人跟人差的也太遠了。”

“有本事考過人家,沒本事就別在這說酸話。”

……

魏時的不滿意,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雖沒有喪着一張臉,可在榜上有名之後,還面無表情,肯定就是不滿意了。

早在放榜之前,衆人對魏時的讨論就不少,有人覺得他能拿下小三元,也有人覺得魏時年紀過小,能中秀才,但小三元未必。

比起魏時,劉子成在放榜之前就沒那麽受衆人矚目了,因為雖然也曾經拿下兩個案首,可那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考生都已經不再是之前那一批了。

如今信息流通又不怎麽發達,好多考生壓根就不知道有劉子成這個人。

不過在榜單發布之後,劉子成的生平事跡,就已經迅速流傳開來,不管是他曾經拿下了兩個案首,還是他守了四年的孝,連是否婚嫁,衆人都曉得了。

劉子成考中童生的時候,已經十八歲了,孝期雖然耽誤了他的考試,但是并沒有耽誤他的婚嫁,十八歲之前他就已經成婚,并且育有一子,也算是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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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劉子成,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魏時的前程更遠大,畢竟年紀小,跟劉子成在學識上也沒差多少,不過一個名次而已,假如換一個主考官,誰是案首,誰是第二名還說不定呢。

更何況魏家還有魏大伯這個知州在呢,別小看了這個正五品的官職,很多讀書人窮極一生,都讨不到一官半職,還有的能在正八品,甚至正正九品的官位上待一輩子,不得寸進。

魏大伯如今已經是正五品知州,日後未必沒有可能再進一步,調進京城,自然顯貴,依舊在地方上,權力可大着呢。

也怨不得那麽多人今日特意跑過來在魏時傷口上撒鹽,自個得不到的東西,于旁人而言卻是唾手可得,心裏又怎麽會平衡。

不管怎麽着,魏家這邊總是歡喜的,榜上有名和名落孫山差距我不是一般的大,相比之下案首、小三元,這些都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對下人來說,聽着光榮,但實際用處并不大。

中了秀才,哪怕心裏頭并不怎麽舒服,魏時也仍舊發了賞錢,這麽多人辛辛苦苦陪他走一遭,月錢還是跟以往一樣,沒中秀才還好說,既然中了秀才,當然得給人家發點賞錢。

魏時這一次并沒有寫信,在放榜第二日,便帶着人往柳州城趕,說‘趕’這個字真的一點兒都不為過。

路上除了天氣不好的時候之外,其餘時間,基本上一趕路就是一整天,有時候天色暗下來了,都還會再走一段路。

想想劉子成,魏時這次并沒有坐在馬車裏背書,反而是在外頭騎馬,他還打算回去之後拜托大伯給他找個拳腳師傅,骨架就這麽大了,個子總得往上長一長,別等到成年之後,跟劉子成站在一塊兒,再比別人家矮半頭。

至于讀書,底子已經夯實了,鄉試不同于以往的考試,在原來的基礎上又加了兩門。

一門是律學,考察的是本朝的律例,這一點,巡場的舉人先生一定比不過自家大伯。

另一門是算學,也就是算數,這應該是魏時最有把握的一門學科了,說着金手指都不為過,別看上輩子他是文科生,但是數學基礎一點都不差。

更何況跟後世的數學比起來,如今的這些算術題目,他也瞧過了,真心……不算難。

鄉試的算學題目就更簡單了,跟高中數學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兒科,在往上會試可能會難一些,不過魏時也沒有看過會試的題目。

但是就市面上的算學書來說,雖然讀起來晦澀,但實際上的內容并不複雜,知識點都很簡單。

對魏時來說,把題目理解通透,難道是比練習知識點更重要,前者他還不太能夠掌握其中的規律,後者完全是游刃有餘了。

下一階段的學習,背書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不需要天天背誦,每十天背一部分就可以了,反正都是早就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內容。

重點還是在策論、雜文、算學和律學上,尤其是律學,他之前沒有接觸過,也算是從零學起,在這一方面他也沒什麽優勢。

甚至跟劉子成比起來,他是有劣勢的,在家守孝這四年,劉子成不可能沒有接觸過律學,人家的起點可能跟他不一樣。

在算學占有優勢的情況下,魏時仍舊是充滿了緊迫感。

柳州城知州府,誰也沒有想過魏時會回來的這麽快,畢竟這裏放榜之日也沒有過去幾天。

那還是頭一次,大家不是從信上,而是在當事人口中得知好消息,姑且算是個好消息吧,榜上有名,而且還是一甲第二名。

若是魏定當年拿到的是這個成績,知州府肯定要大擺筵席慶祝一番,但魏時是拿過兩個案首的人,不只是他自己想着沖擊小三元,魏大伯和魏大伯母,還有魏定,都想過這事兒。

如今就差這麽一小步,就差這麽一丁點兒,再好的成績,讓人覺得遺憾。

又聽元寶說,這次取得案首的劉子成,若不是上次被耽擱了,原本不該在這一年參加院試的,這不是陰差陽錯了嗎。

“已經很好了,你才十二歲,能考中秀才,大伯就已經很為你驕傲了。”

魏大伯是把大侄子當做自己兒子來帶了,有這樣的子侄,他真心覺得驕傲,這次院試雖有遺憾,可也算不上是什麽大事兒,小三元的名頭雖然好聽,但也只是好聽而已,重要的還是以後。

拿了小三元,最後卻沒有考中進士的人也有,反倒是遭人恥笑,可見這中途再是花團錦簇,也比不過目的地重要。

考中了秀才,就相當于是跨越了一個階級,各方面的待遇都不一樣了。

按照本朝律例,秀才名下可以有二十畝的田産免稅,不過對魏家來說,不差這二十畝的稅銀。

但魏大伯還是往侄子名下放了20畝的水田,都是上好的水田,原本在他自個兒的名下放着,如今給了侄子,一來,也算是一份獎勵,二來,也算是安一安侄子的心。

二弟那麽個情況,對時哥兒有時候比誰都大方,有時候又摳摳搜搜的連尋常親戚都比不得,實在是指望不上,東西自然是捏在自己手裏頭才最安心。

時哥兒中了秀才,也算是借着這個名頭,把田産放在時哥兒的名下,東西不多,不足以發家致富,可也意味着一份安穩。

魏定這邊也送了東西,上好的筆墨紙硯,還有幾本關于律學和算學的書,這回算是跟自家堂弟站在一個起跑線上了,兩年的時間,一起備考鄉試。

魏大伯母送了布料和首飾,布料深色淺色都有,既有魏時能用的,也有白姨娘可以用的,首飾就全都是白姨娘用的了。

說實在的,一個姨娘,不能穿戴隆重,可也不能太過寒酸,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魏家沒有銀錢了呢。

老太太這邊出手比誰都大方,人家直接拿銀錠,整整五百兩,闊綽極了。

自家人就已經收了這麽多禮,很是撫慰了魏時內心的郁悶,接下來還要宴請客人,不過人情往來都是知州府的,魏時實在不好意思收禮,至于嫡姐那邊,拿了東西,他也怕燒手。

知州府大擺筵席的時候,燕縣那邊才剛剛收到信件,魏時昔日的先生和同窗,自是為這個弟子/同窗高興,知縣府卻是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下人們小心翼翼,誰也不敢高聲說話,更不敢出什麽差錯,唯恐惹着夫人。

李氏抱着體弱的兒子,心情實在不太爽快,她可沒有收到庶子的來信,是老爺興沖沖的跑過來跟她報喜。

這算哪門子的喜事兒,她親生的兒子十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她都已經不敢想讓兒子日後讀書了,只要能好好的活着,安安穩穩的活着,留下個後代,她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白姨娘生的庶長子呢,十二歲的秀才,哪怕頂着一個庶出的名頭,也不會讓人小瞧了去,長房那邊兒對魏時又是愛護有加,甚至連女婿家裏,也都看好這個庶子。

她的手伸不到柳州城去,老爺是指望不上的,女兒已經完全被婆家拿捏住了,如今能靠着的也就只有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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