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更
明明只是多了四個人而已,但因着黃學林的緣故,這隊伍可不是一般的熱鬧。
魏時仍然保持着在馬車裏念書、背書的習慣,而且是一定要放出聲音來的那種。
黃學林呢,閑來無事,又不喜念書,自從放下書本兒經營生意之後,他已經許久沒有翻過這些東西了。
如今聽起來,倒還是挺懷念的,雖然好友背的一些句子,他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不知道是被遺忘了,還是壓根就沒有讀到過。
一個人忙的時候,就顯得另一個人有些無所事事了。
黃學林索性整理起了菜譜,就是他們家酒樓的菜譜,剛去柳州城,攤子肯定不可能擺得很大,菜譜自然也就沒必要弄得那麽全。
勢必得删減一部分,但删減哪一部分,這絕對不是可以随意選擇的,既要體現出他們家的特色來。
另一方面,食材也不能特別稀罕,畢竟他們人手不夠,本錢又有限,前期不時的要投入銀錢多少進去呢,等到開張以後,銀錢上肯定就沒有那麽湊手了。
魏時有時候也會過去跟他們商量,一份兒看似簡單的菜譜,要定下來還真不是易事兒。
不過是旁聽了幾回,魏時連市面上常見食材的價格都知道了,比如雞蛋,品相好的能賣到三文錢一個,差一點兒的也就是兩文錢。
大米就更便宜了,這幾年年景好,鬥米才不過五文錢。
當然了,這只是一般的大米,尋常百姓家基本上就是買這種大米,但到了富裕之家,可選的大米就多了,價格也是水漲船高。
不過,如今的米價可以說是開國以來的最低價了,沒有戰亂,又經歷了百餘年的休養生息,再加上政Ⅰ治清明,沒有那麽多的貪官污吏。
百姓的日子自然是好過。
只有糧食富裕了,糧價才會低嘛。
當初在燕縣的時候,魏時沒什麽機會得到朝廷的消息,朝政上的大事兒也沒有信息來源。
當然了,他當初只是一介白身,知道那麽多的朝政大事兒,用處也不大。
不過在去了柳州城之後,大伯每個月都會把邸報帶回府中,供他和堂兄閱讀,有時候甚至會跟他們講解和讨論。
他因此知道的也就更多了。
不得不說,只有了解的多了,才能對朝廷有更多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當今是開國後的第五個皇帝,頗有明君之相,自繼位起,就辦了不少有利于民Ⅰ生的事情,治水、勸課農桑、厲行節約,同時對商業也頗為重視。
‘士農工商’是早就已經定下來的階級層次了,但是從前朝起,準确的說是從武則天時起,商人的待遇就一直不錯,這一點從商人子弟可以參加科舉上,就能夠看出來。
跟本朝之前的幾個皇帝比起來,當今要更重視科舉一些,每三年一屆的殿試都是親自出題,而金榜題名的進士們也大都能一展所長。
正是因為了解到這些,魏時也對未來有了更多的期待,當今皇上今年才四十歲,能夠在他的治下考科舉、做官,不得不說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情。
一路上,魏時和黃學林兩個人各辦各的事情,倒是誰也沒耽擱。
進了柳州城,魏時反倒是覺得比燕縣要親切的多,他十一歲才來到這裏,可卻比燕縣更像是他的故鄉。
在燕縣的時候,魏時連宴請同窗都不能放到府裏,只能去外面的酒樓請客,連自個兒吃飯都是直接從外邊叫菜。
但是到了柳州城,魏時卻是可以把好友請進府,見一見大伯和堂兄。
有這份面子情在,到時候真要是遇到事兒,黃學林也可以直接遞帖子到府上來。
他能幫的也就這麽多了,京城那邊大伯都已經安排好了,過不了幾天他就要啓程出發。
不在柳州城待着,自然也就幫襯不到好友什麽了,還不如托給大伯和堂兄。
——
魏成幾乎可以說是已經給侄子安排好了一切,京城的宅子已經置辦好了,要帶過去的下人,賣身契也早就已經給到侄子了。
好友和李家那邊兒也都已經寫過信了,魏時只要到了京城,就有人接,也有人看顧。
甚至連國子監那邊的情況,他都已經托人打聽過了,魏家從來沒有人在國子監進過學。
裏面有什麽約定俗成的規矩、有哪些人不能惹,又有哪幾位先生學問高深、品性高潔,這些一一全都打聽過了。
京城大不易居,指的可不僅僅是物價,裏面的達官顯貴太多了,有些看着不起眼,可能就是哪個皇親國戚。
魏家連三代的積累都還沒有呢,放到京城去,跟之前的泥腿子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所以萬事還需得小心謹慎才行,那邊可不比在柳州城,他使不上多少勁兒。
魏時當然明白自己去京城是幹什麽的,他可不是要過去闖禍的,國子監那個地方人員複雜,雖然不能被人欺負了去,但萬事最好也別節外生枝。
這不是魏時第一次出遠門了,雖然去的是京城,而且他是打算最近幾年都不再回來了,離別之意是有的,但心裏頭卻不怎麽激動。
最激動的是白姨娘,跟在燕縣的時候比起來,在柳州城的日子雖說是寄人籬下,可是卻舒心多了,也自在多了。
但畢竟也是在人家府上住着,有當家的大夫人,分管一部分事物的少夫人,還有大房的姨娘們,各方面總歸是有所顧忌的。
但是去了京城可就不一樣了。
主子裏頭就只有她和兒子兩個人,剩下的全都是下人,去了京城,到時候就由她來管理整個宅子。
甭管是前院,還是後院,只要兒子還沒成親,這些事兒都得由她來管。
她就從來沒想過還能有這麽一天,哪怕她知道自家兒子有出息,可她一個姨娘,只要有夫人在,兒子再怎麽有出息,也沒有她出頭的時候。
管家,她真的是不太敢想。
或許等到日後分了家還有可能,但現在才到什麽時候,兒子才十四歲,老爺的身子骨頭還好着呢。
她雖然盼着老爺早死,讓二房早早的分家,可是也知道,那人有多愛惜自個兒的性命,沒病沒災的,且還有的活呢。
如今能跟着兒子一道去京城,到了地方又能管家,對她而言,無異于是天大的驚喜。
以至于臨出發的這幾日,都興奮到有些不能自已,行李拿出來點了又點,院子的每個角落打掃了一遍又一遍,連個死角都沒有,可是把伺候的下人忙得不輕。
晚上又熬夜做針線活,要不是瞧見那兩只眼睛裏的紅血絲,魏時都不知道姨娘把自個兒忙成了這樣。
“您說咱這馬上就要趕路了,您要是病倒了,那咱們是不是又得拖延上一段時間,哪兒有這麽多要收拾的東西,京城那邊大伯都已經安排好了,咱們只要人過去就成了。”
他都不知道姨娘對這事兒這麽激動,原本瞧着一遍遍清點行李的時候,他還以為姨娘只是對這事兒太緊張了,所以想要盡可能的做到妥帖,他也就沒攔着。
可是對這事兒再緊張,那晚上做針線活可就說不通了,做再多的針線活,跟他們搬家這事兒壓根就沒什麽關系呀。
這也太激動了點。
白姨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後挽了挽頭發,“我這不是晚上睡不着嘛,幹躺着也沒事兒做,還不如起來做些針線活呢。”
都一把年紀了,還跟小年輕的一樣,有點兒事兒就惦記得睡不着覺,她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在兒子面前。
“睡不着覺,您就讓人在屋子裏點一些助眠的熏香,或是讓大夫開些助眠的藥,放在枕頭和荷包裏,總比您大晚上的在油燈前熬夜好吧,這眼睛還要不要了,我還指着您給我兒子做衣服穿呢。”
“這孩子,說什麽呢,現在說這話也太早了。”白姨娘都不知道兒子是随了誰,按理來說,這個年齡的孩子,說起跟女子有關的話題,都會害羞。
可她兒子呢,一點感覺都沒有,都已經想到下一代的事情了。
得,說話的還沒怎麽着呢,聽話的人臉頰就已經微紅了。
魏時一個大老爺們兒,就算殼子嫩了些,可上輩子那也是一直活到了成年,連女朋友都交過了。
電視上什麽沒有呀,大家平日裏說話也不像這個年代的人,跟情字沾上點邊的都羞于說出口。
他是真沒覺得,剛剛那話有多大的問題,天知道他的重點是讓姨娘保護好眼睛,跟他的未來的兒子沒多大關系。就是姨娘這反應也太大了點兒。
一時之間也覺得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