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晨是誰在門外

????“咚——”

拳頭砸在門上,重重地一聲。

“咚咚咚——”

錘門聲連續響起,仿佛要把門砸開那樣急切。

淩淩七煩躁地把眼睛捂住,窗外炙熱的陽光落在她的眼皮上,亮得她快瞎了。

這個晚上睡得并不安逸,爆炸聲持續不斷地響起。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沒有做夢,與其說是睡覺,感覺上更像是把意識扔進一個無底的黑色深洞。

——誰在敲門?柏海呢?

感受到懷裏空蕩蕩的,淩淩七掙紮着翻了個身。

她旁邊的棉被鼓起小小的一團,是柏海縮在裏面,連頭發絲都沒有露出棉被一點。

剛轉身淩淩七就被柏海抓住了手,她被用力往被子裏扯,那力道大得她的胳膊一陣酸疼。

“別出聲。”

熱熱的唇畔貼在她的耳朵旁邊,這樣說道。

柏海把棉被蓋上了淩淩七的頭,和她一起躲進了被窩。

淩淩七學着柏海整個人團成一團,壓低了聲音問他:“外面是什麽?”

“不知道。”他把腿搭上她的腰部,試圖把自己擠進她的那一團。

“你不要亂走,我怕。”他小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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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錘下去,門一定會壞掉的。

“咚——咚、咚。”這聲音越來越大。

一聲一聲,好像是拍在耳膜上,讓人腦袋生疼。

早起的小柏海因為抱了一夜的“熱水袋”,現在非常暖和。他沒有穿衣服褲子,身上一片光溜溜。淩淩七托着他圓圓的小屁股,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

“乖,你在這裏等,我得起來看看。”

不顧柏海挽留的動作,她鑽出了棉被。

在家,淩淩七是她們家唯一的小孩;在學校,淩淩七是可以躲在老師和男同學身後的“力氣小”女同學;在這裏,對于柏海,她第一次變成了被人依靠、得去解決問題的大人。

淩淩七将被子遮好,裏面的柏海被藏得嚴嚴實實的。

——膽小、怕事、無能,這些特質深深地刻在她性格裏。

淩淩七能理解柏海的想法,換做平常她也想這麽做:躲起來,等拍門聲自己消失。

棉被是除了門之外的另一層心理防線,但殘酷的是,它并不具備抵禦外敵的作用。

所以,門不能被砸開。

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一旦有危險的東西進來,他們無處可躲。

柏海可以躲在被窩裏,但淩淩七不能,她必須站出來,保護柏海!即使是生性懦弱,即使是想要閃躲,現在也只有她可以去面對它了。

——那啥,等、等會兒,氣氛先別這麽沉重。

戰鬥前,有誰看到淩淩七的內衣去哪了嗎?!

媽媽,這跟電影裏演的不一樣。為毛在這麽緊張的時刻,她要以一種衣衫不整的狀态迎敵啊?校服和校褲都找到了……內衣應該在被窩裏。

柏海昨晚趁她睡着把它脫掉了?為什麽?

他不是喝奶的年紀,再說他要喝,她也沒有nai……喂。

額,淩淩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

——算了,那啥的尺寸也不大,不然就湊合着等會兒再穿吧。

她踮着腳尖,邊扣好衣服邊輕聲地走到門後。

後背一點一點地貼住門板,最後,把門牢牢地抵住了。

屏住呼吸。

屏住!

拍門聲打在她的背上,心跳跟着那劇烈的頻率一起失了序。

質量差勁的木板門沒有貓眼,仍舊無法窺見未知訪客的身份。

看不到也好,看到了說不定更害怕。

按着這悶聲不響就是要把門砸開的勁頭,一定不會是對他們友善的人。

雖然門外的人沒有開鎖的意思,但木門的鎖已經搖搖欲墜。

——快被砸開了。

遠離了溫暖的被窩,光腳站在門邊的淩淩七身體越來越僵硬。

後頸冒出一層層密集的冷汗,她在心裏吶喊瘋狂地着。

“停下吧,別敲了。”

她需要大口的呼吸,她感到自己的臉頰因為憋氣漲得通紅。

“……咚。”

随着這一聲的落下,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咕嘟。”

她咽了口口水,轉頭看了一眼尚未掉落的門鎖。

那人……放棄了嗎?

淩淩七用手捂住嘴,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砰——”

她抽搐着一抖,發麻的感覺從腦後湧起。

底下的門板往裏凸進了一塊,木屑也一起散亂下來。

“砰——!”

想錯了!他沒走!根本沒走!

他在踹門!

非常用力地踹門!!

他踹得,正是她的小腿所在的方位。

這招比錘門管用多了。

門板瞬間就被踹破了一個口子。

淩淩七繃緊腳背,心裏猛地一涼。

怎麽辦?該怎麽辦?!

——門要壞了,正面對決需要武器。包裏有美工刀,也只有那個了。

她想。

大難臨頭,卻忽然變得冷靜。

踹門聲還在繼續。

她踩着木屑,往前跨了一步。

在床邊拿到包、找出刀、把美工刀的刀尖往前推出——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

手腳冰冷,但淩淩七沒有心情去怕了。她不再發抖,握着刀緩步向前,步子非常平穩。

門的破口像是一道猙獰的傷疤。

從傷疤的內部猝不及防地伸出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

她深吸一口氣,使盡渾身力氣地捅下去。

血肉被劃破的聲音尖利得像是要她的耳膜一同撕拉開。

這口氣吸得太用力了,連帶着整個胸腔都在顫抖。

——美工刀直直地插進了他的手背。

那只手驟然失去了生命力。淩淩七迅速地單手将刀拔出,準備再補一刀。

“嘭——!!!”

震耳欲聾的爆破聲在腦邊炸開。

如果不是門板,血一定已經飛濺到了她的眼裏、臉上、身上、頭發上,把她所能觸及的一切都染紅。

然後,在這個瞬間之後。

從起床起就沒有一刻停下的砸門聲,停止了。

——終于……

淩淩七不敢放松,又側耳聽了一會兒。

——确實沒了。

她收起帶血的刀尖,癱坐在原地,艱難地喘了口氣。

不潔的、帶病菌的血腥味像是嗆進了喉管,讓她發嘔。

外面的東西是什麽?

她從壞掉的門板裏看出去……那東西?

像一個爆開的肉瘤,具體形容的話……

“不要碰血!”

小孩跌跌撞撞地跑下床向她跑去。

他扁着嘴,滿臉的淚痕。

——柏海哭了。

“血會傳染的。”他抽抽噎噎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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