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濃烈的白色煙霧順着正廳的門口和窗戶飄了出來,正廳裏更是如一片茫茫雲海,看不清任何的動靜。
“小的們,都精神着點,招子放亮些!”羅鎮虎吩咐道。
“三當家的放心,這裏已經圍得裏三層、外三層,諒文必正是插翅難飛啊。”王貴在一旁附和道。
羅鎮虎得意地用兩個手指頭捏着自己嘴邊的胡子點點頭。
就在這時候,蹲守在房頂上的一個小喽啰高聲言道:“寨主,有個人從後窗戶逃了出來!”
羅鎮虎大喜:“哈哈,這小子想跑,來人,跟我追上去!”說着就要帶人去追,王貴在旁邊眼珠一轉,攔住了羅鎮虎,說道:“寨主,別中了這狗官的調虎離山之計!還是小的帶人去追,您守在這裏!”羅鎮虎一聽有理,于是點頭,點給王貴幾十個弟兄追了出去。
王貴一走,羅鎮虎這心裏就像是裝了十五個吊桶一樣,怎麽也不安生,他背着手在正廳的門口踱來踱去,焦躁不已。
不一會,就聽房頂上“啪”的一聲響,一個白衣人影跳上房脊,随手一擲,那瓦片便打中了一個喽啰的面門,登時鮮血直流,吓得房頂上的其他幾個弟兄失魂落魄地大喊:“快來人啊!出來了!出來了!”那白衣人并不回頭,墊腳跳下房脊,向着和剛才那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羅鎮虎在下面一聽,一拍大腿,高興地言道:“好啊,狗官果然還在呢!”他留下十幾個弟兄繼續守在張宅大院,帶着其他人一路追了下去。
寨主一走,那留守的十幾個人也就都松懈了,坐的坐,靠的靠,東倒西歪地在院子裏休息了。不多時,他們耳邊就聽“嗖”的一聲,緊接着一個弟兄前胸中箭,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那箭速度極快,以至所有人都沒有看清這箭是從何而來。大家吓得全都站起身來,四下裏查找着。
“嗖”、“嗖”,又是兩箭,兩名弟兄應聲倒地,箭無虛發,大家都被震懾住了,知道附近一定是來了神箭手,于是衆人趕緊找能躲避的地方藏身貓腰,不敢擡頭。
此時,正廳裏的白煙已經漸漸散去了,廳裏走出一人,正是文秀,她悄悄來到一個藏着的弟兄身後,展平手掌,高舉而落,正切在這位弟兄的頸部,這小弟兄連聲都沒吭就倒地昏迷了。
這倒地的動靜倒是被不遠處的另一個弟兄聽見了,他回頭一看,不禁大驚:“文……文必……”沒等他喊完,文秀已經躍到他的跟前,一拳擊在了他的臉上,那人捂着臉倒退出去三、四步,再也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聽見了這動靜,便也都趕過來幫忙,圍住了文秀,哪知道,他們這一現身,又是兩名弟兄中箭倒地。文秀趁着他們恐懼神箭慌亂不已的時候,又擡起一腳踢翻了一個喽啰。這十幾個人,明有強敵,暗有利箭,腹背受敵,不消一會功夫便全都報廢了,文秀順利脫身。
來到門口,段天廣已經從大樹上飛身而下,落地輕如落葉。
“文公子還好吧?”段天廣關切的詢問。
文秀雙頰微紅,淺笑着答道:“多謝段班主幫忙,我不要緊,倒是你那兩個徒弟,他們亦可安然脫身吧?”文秀此時心裏惦念的是引開羅鎮虎的那兩個小夥子。
段天廣倒是鎮定自若,一捋滿胸須髯,胸有成竹地言道:“文公子不必擔心,他們都是輕功極好的。且到了無人之處,換了衣服,那山賊見不是文公子你,自然不會為難他們。”
聽段班主這麽一說,文秀這才放下心來,點頭言道:“那就好。”
“公子,咱們也快快離開吧。”段班主背好弓箭言道。
文秀點頭,和段天廣一起離開了張家老宅。
小客棧內,段平海和劉飛正安頓着白玉嬌和文小寶先行住下。母子倆一路的驚吓勞頓,也是疲憊不堪的,小寶腦袋一沾枕頭就昏昏睡去了,白玉嬌見客棧裏沒能見到自己的相公,于是得空便趕忙向劉飛問起。劉飛無奈,長嘆之後,把文必正已經過世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白玉嬌。白玉嬌聽後悲痛欲絕,險些暈倒當場,幸好有劉飛在旁邊耐心勸慰,這才逐漸平伏了情緒,只是劉飛這一番勸解下來,自覺身心俱疲。而此刻最讓劉飛惦念的還是吉兇未蔔的文秀,他盼着文秀能按“黑計劃”順利逃脫,這樣他才能徹底安心。
此時的文秀正跟着段班主逃進了一個山洞之中,那山洞洞口窄小隐蔽,需貓腰方可入內,而洞中卻寬敞不少,只是自然光線不足,因此段天廣點了一堆篝火。
文秀本以為劉飛和白玉嬌他們也在裏面,哪裏知道進得山洞一看,竟然是四壁空空,再無一人。就在文秀想要回身詢問段班主緣由的時候,一把利劍已經直指自己的咽喉了。
文秀吓得不敢亂動,擡眼一看,段天廣正手持利劍威逼着自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文秀心裏着實不解。她裝作一副懼怕配合的樣子,乖乖地舉起雙手,懦懦地問道:“段班主,您這是為何呀?”
此時的段天廣面色陰沉,雙眉緊皺,目光如劍,一改往日的和善之相,厲聲問道:“你非過路客商,而是八府巡按文必正吧?”
文秀一聽,目光不由得閃爍起來,心裏略有猶豫,不知道自己該承認還是該否認,不過思索一番,仍在嘴上辯解道:“啊,正是,本官是怕實情相告,班主會覺得拘束,所以才故意隐瞞,本官這也是一番好意。”
“哼哼,好意?”段天廣一陣冷笑,長長的須髯也跟着微微抖動着,“真是蒼天有眼,老朽本以為要搭讪你這樣一個大官會煞費苦心,沒想到你竟自己送上門來。”
文秀聽了心裏一沉,暗想,難道我們還是沒能跳出潞安王的手掌心兒?于是試探着問道:“這麽說段班主你也正在尋文必正?難道你也是潞安王派來的殺手?”
段天廣一聽倒是不以為然,只朝着地上輕吐了口唾沫,言道:“呸,我段天廣才不會給那種狗王爺賣命呢。”
文秀這才略略安心些,不是王爺派來的殺手就好,那他又是因為什麽要找文必正呢?看他拿劍指着自己的陰沉樣子,文秀的心裏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只好陪上笑臉繼續試探道:“這個……那既然您不是來殺文必正的,您這劍先放下行嗎?”
段天廣見文秀剛剛要推開自己的寶劍,立即厲聲高喊:“別動!”随後又将寶劍靠近了文秀的喉嚨一點,那鋒利無比的劍尖簡直快要頂上文秀的玉頸了。
文秀自然吓得一動不敢動,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她能感覺到,這位段天廣恐怕是和文必正有什麽深仇大恨,否則不會這樣刀劍相向,恐怕他來衛輝府不是單純賣藝表演的,而是來找文必正報仇的,結果陰差陽錯地抓到假扮文必正的自己,哎,這個文必正怎地如此處處樹敵人、時時有仇家。
見文秀服服帖帖沉默不語,段天廣緩和了一下情緒,緊盯著文秀的雙目,皺着眉頭悲切地問道:“文必正,你還記得段昀汐嗎?”
文秀心中暗自叫苦,我如何能知曉他文必正是否認識段昀汐呀?這可如何是好呀?還是趕緊說明真相,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而文秀注意到段天廣所說的這個名字也姓段,難道和他有什麽淵源?文秀不禁心中又好奇文必正到底和他口中的段昀汐有什麽關連,于是眨眨眼睛,秋波閃動,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段昀汐是班主何人呀?”
段天廣一聽勃然大怒,滿懷須髯都劇烈顫抖着,如飓風吹起的波濤狂瀾,他近前一步言道:“老朽只問你,還記不記得段昀汐!”說完手中的寶劍微微一顫,竟然瞬間逼近上了文秀的脖子。
文秀下意識地想後退幾步,誰知道身後便是山洞的岩石壁了,退無可退,只能任由段天廣逼近到了自己眼前,連他粗重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脖頸之上,也已清晰地感覺到了那寶劍寒涼之氣,文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在文秀不知道如何應答之時,段天廣苦笑了一聲,嗓音驟然低沉,言道:“哼哼,你如今已是八府巡按了,哪裏還會記得段昀汐這樣的鄉下丫頭啊。”說着,段天廣的眼中竟然泛出了點點淚光。
文秀的眼眸中立即閃過一絲靈光,迅速從段天廣的話捕捉到一個關鍵信息,“鄉下丫頭”,如此說來段昀汐是個女孩子,看着段天廣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這丫頭必定是和他有着親密的血緣關系的,文秀的腦子飛速的運轉着,各種推測層出不窮,但有一個推測是此刻最為強烈的:難道又是一個秦香蓮嗎?可是文必正看上去卻并非陳世美那麽虛榮絕情的人呀?這些男人都是怎麽了?此時,文秀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唐凱在家中和別的女人鬼混的那一幕。
不知是憶起了自己的痛楚還是同情秦香蓮亦或段天廣,文秀的眼圈漸漸紅潤了,低垂眼簾,心頭仿佛針刺一般,她習慣性地用力眨眨眼睛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口中卻不禁柔情地勸道:“段班主,您無需傷心,為這種無恥的男人傷心,不值得。”只是話一出口,文秀就知道失言了。
果然,悲傷中的段天廣一聽此言便察覺有異,恢複了嚴肅的口吻問道:“你說什麽?”
沉浸在一片悲憤情緒之中的文秀失落地嘆了口氣,有些忽略了自己此時的處境,出神地說道:“哦,我的意思是如若文必正果真做了什麽對不起您的事情,您就是把他千刀萬剮都是應該的,只是……”
文秀剛要說,只是他如今已不在人世,卻被段天廣怒喝打斷:“你休要巧言狡辯!你自己所做之事你心知肚明,老朽倒是很想一刀了斷了你痛快,但是如此一來,今後誰又能對昀汐負責?你看看你把昀汐害成了什麽樣!小紅,攙昀汐出來。”說着,段天廣的目光轉向了山洞的一處陰暗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