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長汀老老實實地彙報完後半天沒等到我的回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發問:“殿下是有何打算嗎?”
打算?那太多了啊!從沖到養心殿裏把龍榻上裝死的南瓜精爹揪起來質問他到底有沒有對紀琛的爹娘下黑手,又或者是搬條大板凳在門口一擺坐等紀琛回來三堂會審他究竟是不是從頭到腳都在與我演一出“大晉王侯複仇記”!
可哪一項,就現在的我也只有無可奈何四個字擔當。
于是,我唉聲嘆息地慢吞吞爬到了一個“完”字上以示今日談話的結束,然後慢悠悠地縮回殼裏準備打個小盹。
長汀:“……”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我的心情基本上已經恢複到從前的活潑開朗了,因為冷靜下來想想,事已至此實在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狀況了,如果紀琛真存歹心那他完全可以一勞永逸地殺我滅口。但是他不僅沒有,還每日裏着急上火地想着法讓我回到人偶身軀裏,那情态不似作假。不過,也難保他沒打着讓我永遠做一只王八的主意……
揣着複雜的小心思等到紀琛風塵仆仆踏着傾斜一地的溫暖燈火回到府中,甫一進門雙目一掃即找到了角落裏我的存在。與他對視的剎那我的心陡得涼了涼,鷹視狼顧,滿是戾寒,令人望而生畏。然在瞄到我後眼中頓時冰消雪融,快步走過來将我抱起,摸摸殼,拉拉爪:“糖糖,今兒可乖?”
我為他瞬間變臉的速度所震驚,雖然紀琛全身不染一塵,但靠近他胸懷時仍隐隐嗅到一絲血腥氣。可能是小動物的本能讓我知道不能得罪此刻的紀琛,于是按捺住滿腹懷疑我乖乖地伸出爪子戳了戳他掌心,示意自己的一天仍舊是在“吃了睡,睡了吃,沒事爬兩爬”中度過。撇去長汀來的那一段,我确實也是這麽混了一天就是了……
得到我的回應,他面露驚喜,不過那驚喜很快在臉上逝去,他半信半疑地打量我,幾分掂量:“紀糖,你今兒這麽乖……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麽虧心事?啊?”
我:“……”
什麽人啊這!老娘給你好臉色你還拿起喬來了!于是我毫不留情地張開大口,然後一口咬在了紀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過來的糕點渣子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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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紀琛格外奇怪,喂飽了我後又給我擦了殼,他卻沒有照常洗漱抱着我入寝,而是将我擺到書桌上的小窩後自己則閑情逸致地揮毫潑墨。紀琛的畫同他的字一樣,皆是不拘一格中又自有其風度格局。撇去上一次的“王八戲水圖”,這是我看他第二次作畫了。趴在窩裏心想他這次難不成是想畫副“王八熟睡圖”不成?哪想他此次運筆并不是從前那般肆意,而是精心細致的工筆,一筆一畫極求嚴謹,直至素宣之中逐漸現出了一個窈窕身形……
我去!他不會在畫卿卿小郡主吧!一着急之下,我伸出腦袋想瞧個究竟。
這一伸壞了,被紀琛發現我竟然沒有睡着,他臉色一變,蒼白之中夾着一縷來不及掩飾的尴尬潮紅,他擱了筆拂袖想将畫遮住可又恐壞了畫,只好不假顏色地叱責我道:“這麽晚了快去睡覺!省得明天又躺在池子裏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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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他越是遮遮掩掩,我越是倔起了脾氣,蹭蹭蹭地往前爬。
沒爬兩步,殼一緊我被拎到了紀琛面前,他板着一張臉不客氣地訓我道:“紀糖,你夠可以啊!平時也沒見着你爬的那麽快呢!”
拎就拎,我不理他,正好這個高度可以看清整副畫的全部面目。
呃,他畫的人我貌似有點眼熟,再一細瞧,簡直熟的不行啊……
不才,正是沒變成王八前的在下。
我好像有點明白紀琛為什麽那麽尴尬了,現在的我尴尬症也快犯了,尴尬之餘卻又有點小小的竊喜。如果不是爪子太短,我好想羞澀地捂一捂臉。
可惜我的小羞澀沒有成功傳達到紀琛那,他繼續在那不解風情地喋喋不休念叨我。
當然,我也沒指望他能解一個王八的風情就是了……
迷之忸怩的氣氛被突然從門外蹿進來的江流所打破,盯着畫的我被神出鬼沒的他驚得一背毛毛汗。在我還是一個人偶時只要我與紀琛同處一屋,這孩子每次進門都是規規矩矩敲門,敲三下在紀琛應了後還要等好一會才慢吞吞地進屋。這便罷了,進屋頭還低得快落進地去了,死活一眼都不肯看我。這讓我曾經着實地憂傷過,我問紀琛:“江流是不是……挺讨厭我的啊?”
專心給我雕小鳥的紀琛不以為然:“他敢嗎?”
“……”你這麽說我愈發覺得他會因為你的刻薄無情無理取鬧遷怒與我了qaq。感受到了我實實在在的低氣壓,他稀罕地扭過頭來:“好端端的你怎麽覺得他會讨厭你?”
“每次他都連個正眼都懶得施舍給我。”我恹恹答道。
“哦……”紀琛長長地拖了個音,眸線微挑出一道若有若無的笑意,掌心輕輕摸過我的臉又滑到我的鎖骨處輕輕摩挲,“你不用擔心,他只是害怕自己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畫面而已~畢竟,他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不是?”
我:“……”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在江流、江河、江海、江波濤等等整個六王府的人眼裏,我每次來都是和紀琛窩在房裏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情嗎!!!!我們明明是很嚴肅,很深刻地探讨國家大事好麽!就算帶顏色!那也是沉重的顏色!正經的顏色!
所以這一下江流沒打聲招呼地冒出來紮紮實實地唬了我一唬,身姿挺拔的少年一身黑衣束身衣,一雙眼眸像暗夜中的貓一般灼灼生輝:“王爺,網裏的魚動了。”
“好。”紀琛應得幹脆,半分沒有猶豫當即扯了大氅要外出。
一來一去的對話瞬間讓我明白,他們晚上可能有什麽重要的秘密行動,當機立斷我張嘴叼住紀琛的衣袖,表示自己也要一同去。剛剛他進來時的異樣已令我生疑,晚上的事情十之八、九與我相幹,此時不跟去更待何時啊!
紀琛起初還沒發現偷偷吊在他袖子上的我,直到留意到了江流一而再、再而三忍不住往他袖口那亂瞟的眼神才發現了自己還捎帶了個私貨。額角抖了抖,他好言好語地夾住我的殼試圖将我拉下來:“別鬧,過一會我就回來陪你。”
我不松口,他額角黑線又挂下三道,臉色由晴轉陰:“紀……小白,別蹬鼻子上臉啊!松口!”
互相博弈期間,江流輕輕地咳了聲:“王爺,時間緊迫……”
情急之下,紀琛只好由着
唉,看來年紀大了腦子真的不行了,直接用剪刀剪了衣袖就好了嘛~不過這種話我是不會告訴他的,我心情愉快地趴在紀琛衣襟之中,感受他胸前的溫熱與心跳聲。說實話,這還是我第一次貼近一個男人的身軀。雖然是因為騎馬的緣故,他只能将我揣在懷中。
駿馬在夜色中風馳電掣奔行,看不見外頭景象的我不知紀琛将要去往何方,但從他一路暢通無阻一直禦馬奔馳的勢頭來看,可能是往城外而去。片刻後一聲略顯沉重的吱呀聲印證了我的揣測,他果然是出了帝都。
但出他走得哪道城門,奔向什麽目的我卻是全然不知,只覺得駕馬的他周身奔得很緊,氣息也不勻稱。想想也是,他身體狀态畢竟擱在那裏,比不得江流等常年習武之人。唉,說起來本宮還是讓他成為藥罐子的罪魁禍首……
心情翻過一座又一座山任由起伏不已,紀琛卻先行開了腔,混在風聲中聽不清到底是風聲更寒,還是他語意更冷:“想必你也知道了,有個與你一模一樣的女子出現在了岚縣附近,雖說這有可能是他們的引君入甕之計,但是皇帝若是再一次讓他們偷天換日,可能你就再沒回宮的機會了。所以……”
所以哪怕知道對方擺了個陷阱等你來跳,而我們也不得不跳。紀琛既然敢在今夜出動,想必也有一定把握。我定定神,伸出小爪子在他胸前拍拍,本宮相信你!
紀琛:“……”
依靠着的胸膛輕輕震動了一下,他含混的笑聲從頭頂傳來:“紀糖,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我被他諷刺得臉紅又忿忿,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把躲在背後放冷箭的人給揪出來啊!這不是不能嘛!
然後他一句話打斷了我所有的不滿與委屈:“不過我倒是希望你一輩子就這麽靠着我站着。”
“……”不知道為什麽,仿佛應和着身.下鼓動的心跳聲,我的心跳也噗咚噗咚激烈了起來。
這一番風行雷厲直撲岚縣,最終……卻是撲了一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