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內在美外在美,一個不能少
那天陸晨憋不住笑出來以後,似乎打擊了江末身為一條魚時說話的積極性,那以後他再也沒開過口。不管陸晨軟磨硬泡還是威逼利誘,江末始終一語不發,就連陸晨拿着零食去逗他,他還是不出一點聲音,就靜靜地懸在水中,偶爾游動一下,像條普通的魚一樣。
陸晨拿這條壞脾氣的魚沒辦法,只能鄭重道歉,并承諾,下次江末化成人形的時候,帶他去吃大餐,然後再去看電影。陸晨想到江末肯定沒看過電影,就極其誇張地形容了一番看電影有多爽,她說得天花亂墜,連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一招對江末很有作用,他終于開了口,不過只是淡淡的一句“別忘了你的承諾”,然後吐了幾個泡泡,又懸在水中不動,好像睡着了一般。
“不生氣了?”陸晨有些驚喜的看着玻璃缸,但缸裏的魚靜靜懸着,根本不打算理她。
陸晨笑着直起身:“說話就是不生氣了。我肯定不會忘記我的承諾,不過你什麽時候化形最好提前說一聲,這樣我也能提前準備一下。”
她說着話,好像想起了什麽,急急忙忙打開手機,查詢日期。
嗯,上次化形是五天前,也就是九月五號,那麽下次也就是十月五號左右。陸晨當下算好時間,在十月一那天設了個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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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這段時間熱的不像話,陸晨待在屋子裏,一邊吹空調一邊吃冰棍。
上次器官販賣的選題交出版社審核已經通過了,現在陸晨正進行一校。休了兩個月的假,她口袋早就空了,此時幹起活兒來特別賣命。這些都是算績效的,早點弄完這本,可以算績效工資,然後接下一本書。
連着幾天,陸晨上班時忙着與排版商量版式,跟美編溝通封面設計,自己還要想封面語策劃文案,晚上就加班加點校對書稿。因為這書寫的是黑市販賣器官,所以免不了有很多不符合出版标準的地方,某些地方過于暴力血腥或者有涉黃描寫。因此陸晨校對的時候也比較費心,經常熬到後半夜才睡覺。
陸晨看了幾十頁文檔,眼睛有些酸,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十一點了。她将手裏的最後一口冰棍吃掉,然後收拾了桌上的泡面盒,以及各種零食的包裝袋,出門将垃圾扔進垃圾桶裏。
她進了屋,去廁所洗了把臉,一邊往回走,一邊自言自語:“今天早點睡,掙這麽點錢,猝死了可不合算。”
陸晨走到書桌邊關電腦,突然魚缸裏傳出了江末的聲音:“每天都這麽辛苦?沒錢活不了麽?”
陸晨喜歡在幽暗的環境下工作,她覺得有助于集中注意力,所以整個房間裏,只有電腦屏幕這一處光源。江末話音剛落,電腦也關機完成,好像一瞬間,聲音消失了,光也消失了。
這種寂靜和黑暗讓陸晨莫名有些恐慌,她趕緊打開了桌上的臺燈,魚缸裏,小魚正悠閑地游來游去。
陸晨愣了一愣,撇嘴回答:“像你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老妖精自然不知道錢的重要,光你老人家那套衣服,就夠我三個月吃不上飯了。”
等了半天,江末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游動。陸晨有些生氣,正準備罵他兩句,突然覺得自己說話是不是有些過分,像江末這種自尊心這麽強的家夥,肯定受不了別人說他用女人錢。
陸晨醞釀了一下情緒,準備道歉,卻聽見江末再次開口了。
“等一段時間,本座養你。”
啥?養……養我?陸晨吓了一跳,臉上一個大寫的懵逼。
雖然說江末算是個神仙,但被封印了近四百年,思維還是停在了清朝。陸晨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教育他一下,如今可不是女人裹小腳,靠着男人活的時代了,他必須要端正自己的态度,改變自己的目光。陸晨這樣一想,就感覺推進男女平等的重任落在了她肩上,一種神聖而偉大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這一刻她終于知道,主編為什麽喜歡對她進行政治改造了,估計主編每次看到她,也有一種拯救堕落青年的神聖責任感。
陸晨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張嚴肅臉:“江末,你要知道,如今的世界跟你知道的那個世界已經大不相同了。現在的女性,獨立自由,完全不用靠着男人過日子了。”
她說着,煞有介事地喝了口水,心裏暗暗打腹稿,準備進行一次聲情并茂的演講,一定要讓江末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是多麽的迂腐落後。這樣的思想,應該跟她剛才的泡面盒子一起扔進垃圾桶。
不過可惜的是,她的演講還未展開,就被江末扼殺在搖籃中了:“本座當然知道世界不一樣了,去逛商場的時候就知道了。現在的姑娘比以前美多了,身材美,性格也美。”
江末說得滿不在乎,陸晨卻忍不住一個勁吐槽:你丫去逛街,淨盯着姑娘看了吧?眼睛都不夠使了吧?你丫的,眼睛怎麽還沒脫眶啊!
陸晨罵得很爽,江末則繼續說自己的:“本座承認,現在的姑娘很厲害,就像你,什麽都能自己搞定,甚至能給男人買衣服。”江末說着,輕笑了一聲,看來心情不錯,“但是不論男女,不論多厲害,都需要被人疼。不管你多厲害,多要強,也不妨礙有人想疼你,對麽?”江末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溫柔,就像那缸水,柔柔的,輕輕蕩着,連人的心也跟着一起變柔軟了。
不知道是最近連着熬夜,缺乏溫暖了,還是這兩天方便面吃多了,腦子進防腐劑了,陸晨覺得自己在這一刻好像不會思考了。她愣愣坐着,任由鼻頭泛酸,手腳微麻,腦子卻轉不動,一句話也不會說。
陸晨覺得心口憋了一股氣,既難受又酸澀,必須要幹點什麽才行,她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找死啊!”江末炸毛,聲音瞬間由繞指柔變成了百煉鋼,“再一驚一乍的,本座弄死你!”
陸晨已經沒有心思理會江末的威脅,她結結巴巴說了句“我去廁所”,便逃似地跑了出去。
一捧涼水潑在了臉上,陸晨覺得胸口的氣順了些。她擡頭看着鏡中的自己,滿臉水跡,發梢還有水珠不斷滴下。她突然發現自己既落魄又狼狽,頭發好久沒有打理了,最近工作忙,晚上都是随便把頭發綁起來,把頭發綁的全是印,整個發型現在彎來扭去,發梢也枯黃了,真難看。這幾晚都在熬夜,基本關了電腦倒床就睡,別說做面膜什麽的,她連臉都不怎麽洗。前幾天,陸晨早起還感嘆自己天生麗質,這麽熬夜不洗臉,皮膚還是很水嫩,今天她卻突然覺得自己皮膚幹枯暗黃,活脫脫一個黃臉婆。不知道為什麽,陸晨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外貌了,她以前一直贊成“腹有詩書氣自華”,現在她突然覺得做一個腹有詩書的美人會更好。
陸晨再洗一把臉,順手拍了拍臉,清醒一下。她突然覺得自家老太太說得對,自己真應該考慮好好交個男朋友了,估計是缺愛太久,江末随便撩兩句,就有點把持不住啊!
她回想着剛才江末說的話,心中暗呼驚險,幸好是條魚,要是他化成人形了,估計自己就撲上去了。這夜黑風高,孤男寡女的,一不小心勾動天雷地火,到時候可如何善後。也不是她太保守,只是對方是個人?是條魚?是條龍?連物種都還搞不清,口味太重,她承受不了。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陸晨拿出洗面奶認真洗臉,然後拿出一片面膜敷上,敷完面膜,再細細擦上護膚品,最後順手理了理頭發。忙完這一切,已經過了十二點,陸晨急急忙忙回屋,準備睡美容覺。
回了屋,某位爺顯然還沒睡,淡淡說着:“屋裏不是有廁所麽?出去幹什麽?本座還以為你掉廁所裏了。”
“我這體格下不去,把你沖下去倒是輕而易舉。還有,我才是金主,你不要管我去哪個廁所!”陸晨撇撇嘴,爬上床準備睡覺。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收到了一條短信,随即又響了一下,是一封郵件。
陸晨拿過手機,點開了短信看了起來。
短信是海寧那位外賣小哥發的,他說他真的想不開,開始寫小說看了,已經寫了一部分了,發了一些給陸晨,讓陸晨看看,指點一下。
她已經很習慣這種深夜來電了,不知道寫書的都有些什麽毛病,絕大多數喜歡半夜工作,這些人趕稿的時候,她也被迫跟着熬夜。
陸晨想起那個外賣小哥了,很瘦很高,口才一流。她當時不過是因為郁悶,随便說了一句,沒想到這小哥還真想不開了。雖說帶一個全新的人很難很難,但陸晨現在手下沒什麽作者,自己也是個年輕編輯,有名氣的作者也不跟她,她只能自己多吃點苦,多費點心思去挖掘培養新人。
她看了一眼郵箱,發件人是外賣小哥,不過她沒打開,實在太晚了,只能明天看了再說。陸晨關了手機,已經十二點半了,她終于能躺進被窩裏了。魚缸裏的江末游了一圈,也靜靜地懸在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