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洛如被氣得咕嘟嘟冒煙,上車之後,側着身子一言不發。

孟見琛被陳洛如鬧騰了半天,倒是八方不動。

他囑咐司機:“回琅岳。”

琅岳壹號正是陳筱所說的“坐落于長安街東沿線、建築面積兩千平米、帶泳池和私家花園”的半山獨棟別墅群,孟見琛住的是琅岳壹號的1號別墅。

這裏富豪雲集,個個都是大富大貴的大戶人家。

陳洛如一點兒都不想跟他去那裏,她的家在南方。

大大的人工湖中央有一個小島,小島上有一個美麗的城堡,她是這城堡裏最最嬌貴、最最受寵的小公主。

湖裏養着白天鵝,樹上栖息着黃嘴白鷺。

這裏綠蔭如蓋,綠草如茵,她常常騎着她心愛的小馬駒流連在莊園裏。

餓了,吃水果。渴了,喝露水。

小仙女就該過着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綁到那個小得可憐的房子裏去。

想到這裏,陳洛如悲從中來。

她說道:“我才不要去!”

孟見琛撣了撣西褲,淡淡問道:“那你想去哪?”

“我要回家!”陳洛如悲憤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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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我們現在正在回家。”司機說罷,又踩了一腳油門。

“我要回廣東。”陳洛如控訴道。

“剛剛在飛機上我已經和你父母通過電話,他們讓我好好照顧你。”孟見琛氣定神閑道,“他們還說了,如果你一個人跑回廣東去,他們是不會給你開門的。”

陳洛如:“……”

果然,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

陳洛如:“我不信,除非他們親口對我說。”

孟見琛從容不迫地撥通了視頻電話,遞給陳洛如。

看到熟悉的爸媽,陳洛如喉頭哽咽:“爸爸媽媽,我是婠婠啊。”

傅麗芳問道:“婠婠,你到北京了呀?”

婠婠是陳洛如的乳名。

陳洛如點點頭,說道:“爸爸媽媽,我要回家。”

傅麗芳:“孟家就是你家啊,你這孩子,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這叫什麽話?孟家怎麽就成她家了?

“陳氏家規寫道,凡外嫁者,不得入族譜。”陳廣龍說道,“你已經從陳家族譜上除名了。”

陳洛如:“……”

這、這這叫哪門子的事?她怎麽一點兒都不知情?

陳廣龍看出陳洛如心情不妙,柔和了三分語氣,安慰她道:“孟家願意把你寫上族譜,是我們陳家光耀門楣的喜事。”

陳洛如的腦門一陣暈眩。

她還要離婚呢,怎麽都把她寫進孟家族譜了?

“你結婚後就該遷出族譜了,現在終于有個着落了。”傅麗芳說道。

她的口吻喜氣洋洋,看不出半點兒不舍來。

陳洛如懷疑她爸在澳門的牌桌上輸了錢,只能把她賣給孟見琛抵債,不然怎會這樣,有家不給她回。

她護着手機,躲開孟見琛,小小聲說道:“爸爸媽媽,你們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啊。”

陳廣龍仿佛無視了她的話,他揾了揾茶杯蓋,語重心長道:“婠婠啊,你跟阿琛好好過日子。要是想爸爸媽媽呢,就跟他一起回來看看。”

“阿琛是個好女婿,”他抿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他幫爸爸連着拿下三個PPP工程的大标,未來三年公司都不用愁業績了。”

“是啊,他還說以後我們不用給你錢了,他來養你。”傅麗芳感慨道,“這麽好的女婿打着燈籠都難找啊。”

陳洛如:“……”

所以她在娘家的經濟來源是被切斷了嗎?

千言萬語,在陳洛如聽來,都彙成了一句話——她被陳家賣給了孟見琛。

這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麽還會有賣女求榮這麽荒唐的事情?

她的人生果然是就一個悲劇。

“Lucas呢?”陳洛如又問。

“你說他啊,”傅麗芳道,“他怎麽方便跟你上北京去呢?”

“不行,我要見他!”

“你見他幹什麽?你都結婚了,要收一收心思,不能天天總想着在外面瞎玩了。”

“Lucas同我一起長大,為什麽不讓我見他?他一定也很想我。你們把他帶過來,讓我看他一眼。”

“你在國外那麽長時間,他早就把你給忘了。他脾氣倔,你又不是不知道。”

陳洛如還想講點什麽,電話已經被孟見琛拿走,他道:“爸,媽,我先挂電話了。”

陳廣龍:“哎,好。替我們好好照顧婠婠啊。”

孟見琛:“知道。”

他面無表情地把電話挂斷了。

這個惡人!竟然連她和家人之間的最後一絲溫情都要抹殺掉。

四十分鐘的車程後,他們到了琅岳壹號。

庭院的大門朝對側打開,車子緩緩駛入庭院內。

吳管家帶着一衆傭人,畢恭畢敬地站在院子裏。

陳洛如一下車,他們紛紛躬身行禮,齊刷刷喊道:“太太,歡迎回家。”

她仰頭看着這棟雙層豪華別墅,只覺得這是孟見琛為她精心打造的囚籠。

吳管家上前來,說道:“太太,衣帽間已經為您空出來了。行李送來後,傭人們會打點一切,您不用操心。”

陳洛如哪還有那個心思操心她一飛機的奢侈品。她的心,好累。

“早餐已備好,您需要用餐嗎?”吳管家問。

“沒胃口。”她一點兒興致都沒有。

吳管家擡眸瞧了一眼孟見琛的臉色,又說道:“那您需要去卧室休息嗎?”

“随便。”

于是吳管家差兩名女傭帶陳洛如去二層的主卧休息。

見陳洛如走遠,吳管家問孟見琛:“先生,太太似乎……”

“不用管她。”孟見琛揚了揚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女傭伺候陳洛如換完衣服後就掩上門離開了。

陳洛如躺在大床上,望着頭頂瑰麗如同教堂壁畫般的天花板。

她悲憤欲絕,只想找一根面條懸梁自盡,了此殘生。

她想起她的Lucas,心痛到無以複加。

十分鐘後,一首飽含真情實感的現代詩出現在了陳洛如的朋友圈。

孟見琛正在用早餐,他瞧着這首詩,不禁陷入深思。

致Lucas:

不是所有的夢都來得及實現,

不是所有的話都來得及告訴你。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裏有蜜甜的憂愁——

再見,我摯愛的Lucas。

她倒是還有心情發朋友圈。

孟見琛冷嗤,撥通了高骞的電話。

兩小時後,CBD京弘大廈。

孟見琛下了車,他走路帶風,目不斜視,員工們見了他紛紛駐足行點頭禮。

孟見琛搭乘專屬電梯來到位于第五十八層的總裁辦公室。

高骞已經在裏面候着了。

孟見琛坐上辦公椅,伸手整了下袖口,這才幽幽開口問道:“交代的事如何了?”

“孟總,已經查到了。”高骞說道,“Lucas是陳家的馬仔。”

廣東那邊管手底下的人叫馬仔。

孟見琛一聽,眉頭緊皺。

她居然愛上了一個馬仔?

還為一個馬仔寫詩?

放着好好的孟太太不做,她想幹嘛?

孟見琛的手指叩擊着紫檀木制的辦公桌,良久,他說道:“給他五百萬讓他出國,永遠不準踏入國內半步。”

高骞愣怔,問道:“這……怎麽給?”

孟見琛乜他一眼:“還用我教?”

支票或者現金,美元或者英鎊,怎樣都行。

高骞沒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再确認一遍:“您确定要給那個馬仔五百萬?”

“嫌少?”孟見琛雙手合攏,目光淩冽。

高骞思索片刻,又問道:“那要不要雇個人照顧他?”

孟見琛冷笑:“怎麽?難道他生活不能自理?”

高骞第一次覺得他跟孟見琛的溝通出了些問題。

他只得打開手機,調出Lucas的照片,送到孟見琛面前。

高骞小心地詢問道:“孟總,您看這個馬崽,他怎麽生活自理啊?”

照片上是一匹白色的小馬駒——圓圓的眼睛裏有着大大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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