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運動褲下的告白
我出來的時候辦公室裏沒剩幾個人，都忙活着自己那攤子活，也就沒注意到我這副囧囧有神的模樣。
追了紀齊辰那麽多年，再薄的臉皮也磨厚了，可這并不代表我能若無其事的把剛才發生的事全部從記憶中清除掉。
我還記得小時候特別時候看的動漫櫻桃小丸子裏面，那個小丸子經常說的一句話:只要活着，總會有好事發生。
而我的生活也告訴了我一個類似的道理，只要活着，總會有倒黴的事情發生。
當年高中的畢業典禮上發生的事情曾經讓我一度懷疑過自己的人生，在高中畢業典禮以前我一直以為我以後的人生大約是要用來譜寫一篇奮鬥史，比如追求紀齊辰，比如考入重點大學。
可自從畢業典禮結束，我忽然覺得也許我人生的意義其實不在于奮鬥，而是在于娛樂大衆？
高三的一年裏雖然我在紀齊辰身邊旁敲側擊試探了很久，但還是沒敢打草驚蛇真正的跟紀齊辰攤牌。而臨近高考的時候，內分泌開始紊亂的我偶爾也會有激情澎湃的想寫一封山盟海誓的情書送跟紀齊辰的想法，但卻總因為隔三差五的日考，月考，期中考的各種備考而耽誤了時間，最後我那剛買來的信紙還沒來得及拆封，就直接伴随我迎接了高中最後的審判--高考。
所以認真說起來我的高中歲月最終也只能以暗戀兩個字來總結。
高考結束之後，我倒是敢天下不敢為而為之的報了紀齊辰報考的學校。
橫豎我已經做好了留校複課的準備，這樣大手筆的報考說起來也不過是為了彰顯我追随紀齊辰而去的決心，再說即便我人去不了紀齊辰要去的學校，報考單子代替我去溜達一圈不是也挺好的麽？
這麽一想，我又覺得人生充滿光明了。
只是高中畢業典禮上，當紀齊辰穿着一身休閑裝站在臺上作為同學代表講話的時候，我忽然又覺得感傷了。
這一年裏我和紀齊辰的成績是班裏最穩定的，他永遠是千年不變的第一名，而我永遠是成績單倒數過來的第一名。
而畢業典禮以後，他就要去高中的老師口中好像世外桃源的婚介所一樣美麗的大學，那裏五步一個有緣人，十步一對情侶，二十步一個小樹林，每到晚上又是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只是想想像紀齊辰這樣的鮮花去了，就覺得最後估計連餘香都難留下來，我就越發着急了。
可着急歸着急，我卻沒什麽超能力能留在紀齊辰身邊阻止他招蜂引蝶，很有可能還要留在這裏給別人當倒數第一，想一想就覺得着急之中又有些心酸。
後來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臺上的他笑的太燦爛，還是我腦海裏每次發成績單都會出現的那句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的詩句的激勵，總之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到了臺上，并且成功的奪下了主持人手上的話筒。
Advertisement
“紀齊辰，我喜歡你。”我看到臺下校長和老師瞪大的眼睛，也看到了學生們各種各樣的表情，有感嘆的，有搖頭的，也有歡呼的，更有不屑的。
可我還來得及聽到他的回答，腳下一滑就被話筒的線絆倒在臺下，在衆目睽睽之下示範了一個标準的狗吃屎姿勢，徹徹底底摔倒在他運動褲下。
我至今還能清晰的記得當天晚上學校論壇上就出現了這麽一個黃暴的标題的帖子：運動褲下的告白。
明明是一個正能量的勇氣告白，卻生生成了歡脫搞笑的鬧劇，我不知道當時紀齊辰在想什麽，也許是覺得我精神不好，也許是覺得這姑娘也蠻拼的，反正總不會是覺得這姑娘摔倒的聲音清脆悅耳，姿勢美妙撩人，連離開的背影都那麽輕盈動人……
李月穎聽過我這段故事的精彩描述以後，就賞給我一個詞“生猛”，我估摸着紀齊辰當時的感覺大概也離這兩個字沒差多少吧。
後來大三的時候我和紀齊辰開始交往，有一天我終于忍不住腆着臉問了一次，關于我告白的時候他當時的感受，我猶記得當時紀齊辰皺着眉想了一會，就說了一句話：“你摔倒的時候，感覺地上震了一下。”
我頓時只覺得一顆懷春的少女心稀裏嘩啦的碎成一片，我本想着就算他沒什麽太好的回憶，起碼作為我的男朋友也該哄哄我說些好聽的，比如覺得我比較勇敢，或者雖然出了點狀況，但他感覺出我的真心了之類的話。
可他這麽一句地上震了一下，就像一個重錘一下子砸了下來。
在那之後我再也沒主動提過這件事，并且在心裏深深的将這件事打入了黑名單，标注了一行字：最丢人的往事。
然而我此刻涼飕飕的白肚皮卻告訴我，關于丢人的事兒，從來沒有“最”字的存在，只有“更”字的超越。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大家都走光，我才披着紀齊辰的西服打算趕緊打車回家換衣服，卻不知道紀齊辰什麽時候走到我旁邊。
“走吧。”
“啊？”我看了看周圍已經沒有人的大廳，才确定紀齊辰是在跟我說話。
“我下午要去見客戶，這衣服只能借你到中午。所以現在要帶你去買件能穿的衣服。”紀齊辰簡單明了的解釋道。
這卻讓我有些為難了，坐前男友的車，哪怕一刻我都覺得別扭。
可把衣服給他吧，我肚子上衣服扣子都崩的找不到了，要是這麽回家，不知道的看了說不定以為我這是要耍流1氓呢。
我最終還是妥協了，心裏決定忘記紀齊辰是我前男友的事，就只把紀齊辰當作自己的上司，一路下來也算順利。
車在一家名叫梅裏的女裝店門前停下，看門面似乎是個大品牌的店。
“這個……”我猶豫了一下想問問是不是換個我這種小老百姓能承擔得起的地方，可紀齊辰卻已經擡腳推開了門。
我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進去了。
裏面的衣服每一件都很漂亮，很像是時尚雜志裏面刊登的那種，而上面的标價似乎比衣服本身更加漂亮，讓我有種想要推門出去幹脆裸奔算了的沖動。
“莫小西，不看衣服，你往門口蹭什麽？”紀齊辰回頭看到想要逃跑的我，皺眉把我拉了回來。
我支支吾吾，看着面前熱情介紹的服務員，也不好意思說是嫌太貴。
最後猶豫了一下，跟紀齊辰說：“我剛才發現我出門外帶錢包了。”
紀齊辰倒并沒有鄙視我，只是從兜裏掏出一張卡放到我手上。
我一看那卡身金光閃閃，頓時有種他鄉遇土豪的感覺，突然有點後悔，如果我當初再堅持兩年，是不是就可以撈上紀齊辰一大筆贍養費什麽的再走了？
“那就這件吧。”我在店裏環顧一圈，看到了挂在一邊最貴的一件，反正遇到土豪了，當然是不買對的，只買貴的了，我心裏正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旁邊一直沒出聲的紀齊辰卻說話了。
“那件衣服不合适你，太寬松會顯得你沒有腰，粉色适合嬌小的女人，你還是試試旁邊那件駝色和後面那件乳白色的。”
被說的一無是處的我拿着幾件衣服到後面試，雖然穿出來後的效果，粉色那件确實顯得浮誇了一些，而駝色和乳白色的兩件就顯得大氣了許多，但我還是覺得紀齊辰只是不想給我買貴的，才胡說八道的。
最後我挑了那件乳白色的衣服，拿着紀齊辰的卡狠狠的刷了一下，看到1000多塊瞬間消失在紀齊辰的卡上，似乎今天一天的郁悶和憂傷都一掃而空了。
當然，像我這麽善良的人，自然也是歌知恩圖報的人了，一出門我就誠心誠意的道謝：“紀經理，謝謝了。”
紀齊辰走在前面，頭也沒回：“嗯，既然要謝我，那中午這頓就你請吧。”
是我沒有充分理解中國語言的博大精深嗎？難道寒暄的意思不是客氣客氣嗎？為什麽他可以這麽一點都不客氣呢？
“怎麽不走了？難道你剛才要謝我，并不是真的想要謝我？”紀齊辰挑眉看向我。
我其實很想痛痛快快的給紀齊辰一腳，然後扯着他的襯衫領大聲告訴他：“我确實沒有要謝你的意思，那只是寒暄！”
可我一想到眼前這位是給我發工資的金主，想要暴動的小宇宙也跟着熄滅了。
“那個，我只是覺得，您是上司，我是員工，我請您吃飯的話，被別人知道，會覺得我在賄賂您，再說這也不符合您身份啊。”
紀齊辰認真點了點頭：“好像有點道理，那這樣吧，中午飯算我請，你付錢就行了。”
“……”
我左拐右拐終于在繁華的街道裏，找到了一家小店，沒錯這家店的名字就叫“一家小店”，紀齊辰倒沒說什麽，跟着我走了進去。
裏面有些陰濕，桌子椅子破破爛爛的擺放着，和周圍各式各樣大牌子的店湊到一起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好像當初交往的我和紀齊辰一樣，畫風差的太多。
我和紀齊辰面對面坐着，點好了兩碗拉面以後，就開始幹等着。
“這家店的風格挺好啊，很古樸吧。”我環視了一圈，本來想找點話題，可最後只能幹巴巴的誇了一句古樸。
紀齊辰點頭看了看半空中飛着的蒼蠅，補充道：“還很原生态。”
正當我猶豫着這麽個請上司吃飯的機會是不是應該适時的拍拍馬屁的時候，兩碗熱騰騰的拉面端了上來。
我本來早上就沒吃多少飯，剛剛又折騰了半天，現在看到拉面上來了，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拍馬溜須的事兒也就暫且放到了一邊，開始飛快的吃起面來。
我正吃的愉快，周圍的蒼蠅也飛的很愉快，而樂極生悲這個詞總是會出現在愉快的時候，比如正當我端起飯碗要喝湯的時候，兩只沉浸在愛情動作片裏的蒼蠅就一起以美妙略帶黃暴的姿勢落到了我端起的碗中。沒理會我驚呆的雙眼，在離開人世間之前，兩只蒼蠅還擁抱着最後翻騰了兩下，頗有一種泰坦尼克號的凄美感，不過這兩只蒼蠅是一起死的，其實标準來說應該算是……殉情？
我沒興趣把這對殉情的蒼蠅放到胃裏，也只好放下了端着的碗。有些惋惜的看着已經淪為蒼蠅浴池的拉面湯，有些後悔沒有開始就喝湯，暗暗下決心下次再來一定要先喝湯！
擡頭看紀齊辰的時候，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放下了筷子，若無其事的看了一眼我面前的碗，正當我以為他又想奚落我什麽的時候，他薄唇輕啓：“你今晚留下來陪我。”
我身子一歪，差點整個人都從椅子上掉下來。
難不成這兩只落入拉面湯殉情的蒼蠅勾起了紀齊辰不為人知的性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