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截斷
“我說了，在這裏一切都不計前嫌。無論你給我什麽答案，我終歸不會怪你。”
羞恥度爆表的疑問最後也沒得到答案，蓮華剛一說完就站了起來，躲在一邊偷窺的習雨也皺了皺眉、淺影一晃便靠了過去。
只有赫連宇，被吓尿了。
此時他衣衫不整、發髻微亂，若非光線太差還能看到亂七八糟的紅痕。一方霸主想死的心都有了……反觀另外兩人，一個雖然靠過來了，卻背着手目不斜視；另一個則不緊不慢地替自己整理着裝、拉平衣襟。待把人重新擺弄整齊，由遠及近的雜音才變得格外明顯，在這映着一輪彎月的湖邊，密密麻麻地冒出一堆黑影來。
那些黑影移動得很是緩慢，即便碰觸到綠葉樹枝也看都不看地繼續前行，蓮華抖開長長的绫羅，恍然瞧着上面粘着的東西，揚眉瞟了赫連宇一眼。本就極其尴尬的蠻王被這麽一瞧，剛拔出的利劍又“哐當”一聲跌回劍鞘。
“有點緊張感好嗎？”習雨不回頭就知道某人幹的什麽，他翻了個白眼往後一丢、蓮華就接到一柄銀紋長劍。皎潔的月光灑落劍身，隐約能看到一朵朵雕刻精致的蓮花在水面綻開。
“新婚賀禮，正式的。和那釵子是一對。”
“得虧那折騰環衛阿姨的花瓣雨只是鬧着玩兒？”少女随手接過，掃了一眼便拔出劍來，虛空中銀光一瞬，不過眨眼、尚還距離十尺之遠的影子就倒了三個下去。
“唷，還不錯嘛！”不過一式，蓮華就已收回細劍，她卷了卷慣用的绫羅揚手一甩，當下又掃開一圈，“不過範圍攻擊還是這個好使。”
習雨嘴角抽了抽，腳尖一點幾粒碎石就被踢了出去，只聽“突突突”幾聲悶響，根本沒人瞧清他幹了什麽又踢出了多少，當赫連宇随聲看過去的時候，那離得稍近的影子又倒下許多。
“……那是讓你近身用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丢出粒小小的藥丸，那藥丸看上去普普通通，卻在碰到障礙的時候“砰”地一下炸裂開來。白色的煙霧赫然鼓脹、山風又像算計好似的順着吹來，那原本就走得歪歪斜斜的玩意們竟像斷線的人偶一樣歪倒在地。奇怪的沙沙聲讓蓮華打了個哆嗦，她迅速地瞅了眼突然亂動的草皮，然後默默地別過頭去。
但無論藥丸多麽威力無窮，此番一炸卻也不過掀翻了冰山一角。
三人夜視能力都不錯，這個距離已經能夠瞧清包圍自己的是什麽東西。那些走個路都東倒西歪的明明都是人的形狀，皮膚卻是發青發黑，再加上表情呆板、目光空洞，無論遭到怎樣的傷害、哪怕缺胳膊少腿都能面不改色地向前爬的精神——三人肯定，這就是傳說中巫族的特産，屍人。至于被厭惡熏倒的那些倒是不再動彈，只是從身體裏爬出的黑壓壓的一群，實在讓人難以直視。
不過比起一只兩只，這群屍人簡直就能用怪物攻城來形容。大頭小頭上百來個，此時烏壓壓地将三人包圍，有的走有的爬，有的一瘸一拐，但無論怎麽移動、終歸是向三人不斷逼近。再也忽視不了的惡臭沖得蓮華直犯惡心，她吐了吐了吐舌頭，一邊幹嘔一邊說道，“感覺像有一百個人在放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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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宇和習雨都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扭過頭去沒有說話。
“不打散也得削成人棍，這實在有點血腥啊。”雖然沒人搭理，蓮華卻依舊自娛自樂，長長的霓裳形如薄刃，卻又宛若游龍一般自由靈活。也就是悠然擡腕的功夫、那些喪屍一樣的怪物們就被弄得只剩軀幹。
“其實我想擺一排豌豆射手的，這簡直就是植物大戰僵屍現場版啊！”她如此說着，興致盎然地看向唯一聽得懂的男人。
“……你倒是先給我們變出一排土豆好麽？”習雨簡直無語，腳邊的碎石早就被他踢完了，此時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壘在湖邊用來供小情侶們聊天休息的大石頭削一些下來。不過無論如何，他還算是有點靠譜的，左右瞧了瞧覺得實在沒啥意思，便對赫連宇說道，“要不我們跳個湖？只有那方向沒刷怪啊！”
收回前言，這也是個不靠譜的。
赫連宇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了，他眼皮跳個不停、實在不知當前這種處境，這兩人為啥還能無憂無慮地開玩笑，“這是湖，圍死的，不是河。”最後，缺少幽默感的蠻王還是如此說道。
“那可怎麽辦啊，雖然面對的都是一群戰五渣，但它們量多血厚、沒完沒了！總不能一直耗到早上，再看看這群東西會不會被太陽曬成灰吧！”
果然，赫連宇覺得開口回答是錯誤的選擇。
“又不是吸血鬼。”蓮華可沒半點猶豫，她一甩長紗索性卷了巨石砸進屍群。習雨呆了一下，滿臉黑線地說道，“你這是要斷了小年輕的情路！壓了那些糟心的東西，誰坐在上面都要被站床頭！”
“一勞永逸嘛！”掃了眼毫不猶豫照做的赫連宇，蓮華春風得意地指着左前方道，“那邊？啊，對就是那邊！親愛的，把石頭往那邊砸！”
“砰——！！！”不只一聲，蓮華話音未落，同一個方将居然有兩塊巨石接連落下，屍人的隊伍被砸開一個巨大的裂口，與此同時，好幾個灰頭土臉的家夥終于沒了屏障、展露于人前。
“等的就是你們啊。”蓮華笑了笑，随手指向突然停住的屍群，輕快地說道，“真以為這些玩意能制得住我們？就算不硬抗，終歸還是逃得掉的吧。”
被質問的那邊還沒說話呢，己方的習雨卻嘲笑她道，“別把敵人說得那麽傻，肯定是早有準備。”
蓮華居然還真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受教似的用力點了點頭。
赫連宇覺得……自己真的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拍掉一身灰站出來的人長得儒雅秀氣，赫連宇一眼就認出，那邊是騙得他稀裏糊塗的假大夫——玉面妙手朱子青。甫一瞧着這個人，蠻王就一肚子火，但他也不至沉不住氣、只是皺着眉頭一寸不錯地盯着過去，估摸着眼睛能放射線，那朱子清的身上已經被戳出兩個黑焦焦的窟窿了。
被這麽雙狼似的眼睛盯着，但凡正常人都沒法自在。朱子清也不例外，他生硬地撥弄了一下手中的笛子，像又在肚裏打了次腹稿一樣，好一會才笑着說道，“莫虛殿君果真名不虛傳，卻沒想到夜蓮皇後也這般厲害。”
那面部表情要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假惺惺的稱贊之詞誰也沒想得到，唯獨蓮華拽了赫連宇的胳膊，整個人湊到他身側、用極不滿意的語調說道，“我家蠻王也很厲害，砸着你右腳小指的那塊石頭就是他丢的！”
隔了層層屍人又黑燈瞎火的，她居然能準确地瞧着哪塊石頭砸着了誰的腳……還是腳趾。朱子聞言愣住，他确實被石頭擦着砸了腳趾，但卻肯定自己并沒有因此失态。這般被識破，也只能幹笑幾聲，不情不願地也誇了赫連宇一句，“蠻王也是好功夫。”
“……”赫連宇覺得格外糟心。
換個臉皮薄點的，這對話估計就繼續不下去了。但好在朱子清也是千年老龜、外皮厚實得很，臉上雖然不太過得去，但孰輕孰重可一門兒清。既然聊到了蠻王，他就索性朝赫連宇看了過去，直視當然是不可能了，那恨不得一口吞了自己的視線實在不太沉受得住。
自家主子是狂了去了，但那是誰啊，怎麽着也是個皇帝。真要有心滅了自己，光一擡手，千軍萬馬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自己。
但也正因如此，他們也絕不能讓這人回去。
只不過，東西還是得先到手的。他合掌拍了兩下，立刻有人推了個人上來，赫連宇晃眼看到整個人就變成蓄勢待發的巨狼，一步踏出、差點就要拔劍沖到敵陣中去。
蓮華不用問，也知道那是誰了。
蘇達耶努一襲白衣，她面色慘白像是依舊昏迷的樣子，因為無法支撐身體，所以用了幾條粗繩将她與輪椅綁在了一塊，看上去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要多令人心疼就多令人心疼——因此，赫連宇成功地被氣得渾身哆嗦，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情緒，壓着嗓音一字一字地說道，“放了她。”
朱子清顯然很滿意這個結果，他笑着打開手中的扇子，朝蘇達耶努的方向看了看，“那還需要陛下用‘一世蓮華’來換。”
赫連宇一劍斬開了腳邊的岩石。
蓮華近在他的身側，此時還勾了一邊的胳膊，這帶着內勁的劍氣撲面而來，生生在她的臉頰、肩膀和小臂上各刮了一道。猩紅的鮮血立刻冒了出來，那每一道破口都傷得極深，特別是小臂和肩膀兩處更是再多幾分就能見着骨頭。然而她卻哼都沒哼一下，只是不動聲色地撒了點藥粉止血，歪歪斜斜地站着、看上去很是悠閑自得。
“你莫非傻的不成？”她懶洋洋地開口，很是鄙夷朱子清的智商，“你先前曾說，皇後娘娘身上的頑毒只有‘一世蓮華’可解，陛下才苦心焦思地去找那影都沒有的東西。現在又要把這得來不易的寶貝交出去，你才肯給我們娘娘……不覺得特別特別的矛盾？”她歪着頭，想個尋求解答的好奇學子，“把寶貝交給你，娘娘帶回來了解不了毒，是死；不交給你，娘娘放你那也是死。這死來死去的……”
“蓮華！”
想當然的下文，只可惜話沒說完，就被赫連宇厲聲打斷。一堆“死死死”在他耳邊翻來覆去，他實在聽不下去了，想也沒想地大喝截斷，之後卻又心下一驚、連忙去看旁邊的少女。
不知何時，蓮華已經松開了環着自己的手臂，站在了一步之遙的地方。她嘴角噙着笑，視線還是朝向朱子清的地方，直到習雨說了句，“可以了，拿下。”才長長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再治愈一下吧-v-……………………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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