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半（下）

比刀刃落得更快的是閃過的銀光，金屬碰撞發出“叮”的脆響，緊接着一個黑衣人從帳頂落了下來。他一掌擊開蘇達耶努，扭頭就去瞧身後的男人，而赫連宇卻像呆了一樣，怔怔地看向一身影衛衣着，相貌平凡的黑衣之人。

或者說是看向那雙漆黑的眼睛。

兩人并未對視多久，黑衣之人的視線在赫連宇身上不過停了小小一會，下刻竟已抓着蘇達耶努将她提了起來。

蘇達耶努奮力掙了一會，意識到沒法掙脫卻也不慌，看着黑衣人冷笑着說道：“堂堂夏國第一皇女，竟也做起這偷雞摸狗的事情來了。”

黑衣人不驚不怒，她緩緩扯掉臉上的易容，而赫連宇則像木樁似的愣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那張精致無比的容貌越露越多，最後恢複為記憶中的模樣。

一步、兩步……

他竭盡全力壓抑着顫抖，想要靠近卻又擔心面前的景色不過虛像而已，輕碰一下就會如煙霧一般消散而去。

黑衣人似乎看到了，她輕嘆一聲握住男人稍微探出的手指、用力緊了緊，過了小會才慢慢松了開來。

赫連宇還是有點兒木，他呆呆地将手指攢了起來，仿佛想要留下即将離去的那絲溫度。而黑衣人則已拎着蘇達耶努走到旁邊，挑起落在地上的短笛。

“這個？”她在蘇達耶努面前搖晃着那根不到一指長的玉笛，許是覺得這姿勢太過費勁，又将後者丢回地上，順手拍出個定身效果，“我說呢……雖然做過皇後的人有幾個舊部幫着摸進來也不奇怪，但就剛才的動靜，但凡不是個死的也得給你驚動了。”

蘇達耶努勾着嘴角陰測測地笑，“你以為拿走笛子我就沒辦法了嗎？”

黑衣人歪着頭，“嗯……基本上只要我知道你幹了什麽，總歸會有對策。”

蘇達耶努大笑，“夏蓮華，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若說這是夏國，我或許奈何不了你！但這是我大蠻！就算有莫虛殿君那個沒用的軟腳蝦給你幫襯，現也不過鞭長莫及！如今各大要處的守備已中了惑蠱，就算沒有這支笛子……”

“哦。”一個懶洋洋的男聲響起，蘇達耶努只覺心中莫名慌了一下，無意識地想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扭頭，“你也知道這是‘大蠻’啊。”莫虛殿君一身淺青地走進帳內，居高臨下地看着蘇達耶努，“不過好像不是‘你’的吧？”

在蘇達耶努的印象裏，莫虛殿君一直是夏蓮華和何氏姐妹的跟屁蟲，成天被她們使喚來使喚去，就算嘴上念叨幾句最終也還是老是照做，憋屈得根本擡不起頭來。并不如世上傳得那般強大而神秘莫測。

不過是個只能在屬下面前裝模作樣的家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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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都是這麽以為的，就算表面上做做功夫，心裏卻一直對這人不以為然。直到今天，她才意識到自己錯得那麽離譜。原來，所謂的百般遷就并非懦弱無能，只是因為那三個人……特別而已。

蘇達耶努凄慘地躺在地上，她面色鐵青、嘴巴抿得死緊，仿佛稍一松開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屈服求饒。那個站在她旁邊的男人，依舊是那麽滿不在乎的樣子，卻不過随意的一瞥、就能讓她全身僵硬，體內的血液都要凍結起來。

好可怕，但只要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你是在等什麽嗎？”莫虛殿君漫不經心地笑着，他從蓮華手裏将短笛捏了過來，輕輕一壓就将那小玩意粘成了齑粉，“是不是在等那些守備毒發之時，點燃藏在身上的火藥？”

蘇達耶努的眼睛瞪大了些，卻沒有說話。

“定時定點的毒發你們都已經用過一次了，我們又不傻，還能第二次中招？能不能來點有新意的？”

蘇達耶努抖着嘴，卻依舊忍着沒有應答。只是她的自信和堅持已被擊碎，只咬着一線尊嚴奮力掙紮。

而這個時候，莫虛殿君又恢複了慣有那沒正型的樣子，側過頭去詢問身後的人，“怎麽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