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任禮元今天換喝鐵觀音。

世人都知道安溪的鐵觀音最好。可如今茶市崩壞,好茶也實屬難得。任禮元這茶是領導給的。古生态茶園,歷代貢品。

只是這茶是好茶,可這會兒被他揪了兩撮,随意放進馬克杯,然後開水澆灌的做法實在太過糟蹋。

時伊有些忍不住,她想說您這種喝法茶葉都會上吊。

今天忙活了一天,休息的時候他又問她要不要喝水。這回她倒是真渴了,于是就答應了。而這主人明顯沒想到,頓了頓之後從櫃子裏拿出一個跟他一樣的白色馬克杯。

接着就開始了這慘不忍睹的沖泡。

這種茶她以前喝過,知道有多講究。純淨水質,八十五度溫。一道洗茶暖杯,二道十五秒香,之後每道順延十五秒,五道為佳。

審名,觀色,聞香,嘗味。這人哪個也沒做到。

“給。”

“……謝謝。”

時伊接過茶杯,坐到了他對面。

這屋子也就差廚房沒收拾了。原來以為他會把這些箱子和家具放到專門的倉庫,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有套空房子。

“吃點兒什麽?”任禮元看了看表,随口問道。

時伊想皺眉,覺得這男人除了喝就是吃。不過腹诽過後,她也只是回答:“您這兒可以叫外賣吧?”

任禮元不确定的點了下頭。他是沒叫過,不過這種服務到處都有。

“那叫餐吧。您平常都吃哪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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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叫過。”

“……”

時伊無奈的在心裏嘆氣,想了想之後問他:“飯還是面?”

“面。”

“那出去吃吧,附近有家拉面館。”時伊說完就端起水杯喝茶,也不等他回應。

任禮元看着她,眼睛微眯。

他現在完全确信這姑娘對他有意見。

時伊見他盯着自己看,以為他對提議不滿,于是解釋道:“面送過來會坨。那家店挺幹淨的,環境不錯。這個點兒人也不多。”

任禮元沒吭聲,看了她一會兒之後,慢吞吞地蹦出個‘行’字。

時伊點點頭,側身喝茶。

好吧……她是挺煩的。

她熬了兩個通宵,本身就睡眠不足。今天還起了個大早到公司去安排所有的事,完了馬不停蹄地趕到他這兒,結果卻在門口按了半天門鈴。

這位大爺快晌午了連床都沒起!

接着門一開,她就發現這屋完全是她昨晚上走之後模樣。什麽都沒動!

然後……她就有了脾氣,看他越發的不順眼。即使知道客戶是大爺,也給了很多錢。可就是耐不住心底的氣性。真這麽悠閑,幹嘛還要指定三個月!一點兒時間也不給通融!

好吧,她知道自己還需要再歷練,風度也明顯不夠。

唉……

“走吧。”任禮元喝完茶,起身叫了她一句。

時伊嗯了一聲,臉色卻不怎麽好。她還渴着呢!

要不是明天就要動工,公司的助理都去忙大案子了,而她也真餓了的話,這會兒何必這麽窩囊。

兩人穿戴整齊,朝面館出發。

今天溫度特別低,空氣質量也不好。時伊平時開車,衣服穿得稍顯單薄。

“不遠,就在前面。”時伊扭頭對任禮元說。

任禮元無所謂,他不冷,出來走走也挺好。

只是沒多久,這領路的就越走越快,鼻頭也染成了紅色。

任禮元瞧着時伊蜷縮着脖子,低着個頭,雙手掖在胳膊底下,整個人跟競走似的,突然覺得好笑。他唇角上揚,随即脫了外套。大手一伸,把人拽了住。

“給。”

時伊被凍的有些遲鈍,慢半拍地看看衣服,又看看任禮元。

“……不用了。”

任禮元懶得廢話,直接把衣服塞到她手裏。

時伊看看衣服,又看看前頭已經邁開步子的任禮元。猶豫了兩秒之後,還是把熱乎乎的衣服披了上來。

好吧,反正他穿得挺厚。

這個時間段拉面館沒什麽人,兩人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坐下。別的沒點,只叫了兩碗面。

時伊看窗外,任禮元看菜單。安安靜靜,誰都沒找話。

“來壺姜茶,再來盤牛肉。”任禮元看了一會兒之後,叫來了服務員。

時伊扭頭看他,而他也正好看向她。

時間一時凍住,兩人眼神交鋒。照理說俊男美女,雙眸相對,又隔得這麽近,怎麽說也會有些異樣和尴尬。可這兩人之間卻一點暧昧的氣氛都沒有。單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各自移開目光,不言不語。

時伊沒遇到他這種人,自大到連最基本的寒暄都不做。

雖然她從來不用所謂的女性魅力為自己謀便利,可也不得不承認長得好的女人,确實容易受到照顧。不過這些對于這男人來說,顯然絲毫不起作用。

她有些捏不準這個人。

看着挺無理,可又不完全是那麽回事兒。感覺上沒什麽風度,這會兒卻也不能這麽定論。

服務員上了茶,任禮元接過壺之後倒了一杯給她推過去。

“謝謝。”她捧着熱茶暖手。

任禮元沒吭聲,慢悠悠的地替自己也倒了一杯。

時伊低着頭,眼神順勢看過去,正好對着他的手。看了一會兒之後,她得出個結論:他真黑。不是那種專門曬的小麥色,而是黑,天生的黑。

指節倒是細長,指甲蓋也不錯,修剪的與其說整齊,倒不如說剪禿了都快。可就是這樣,甲體看着也還是長。指甲質量挺好,飽滿光滑,什麽紋路斑點也沒有,身體應該挺健康。不過這手還真大,那杯子在他手裏就跟個兒童玩具似的。

時伊不自覺地看向自己的手,指甲上豎紋橫生,質地薄脆。很明顯的營養不良,神經衰弱。

“一大一小,二位慢用。”服務員端來了面,時伊也收了心。

兩人正式開動,牛肉随後上來。

時伊不客氣的吃了兩塊兒,湯面下肚,她人也漸漸的活了過來。

任禮元忍不住瞧她。吃碗面也能滿足成這樣,雙眼恨不得要舒服地眯起來了。

不過好歹比剛才強。一臉的慘白,嘴唇還發紫,看着就像是個虛的,瘦得幾乎只剩一把骨頭了。

時伊吃飯向來不快,可今天破例了。呼嚕嚕地把面撈完,湯也被她喝了個差不多。

“夠了?”他問她。

“嗯。”她擦擦嘴,發現他早吃完了。

接着見他又拿起筷子,把盤子裏剩下的兩片牛肉夾起來吃了。

“我來吧。”她制止他叫服務員的手,然後拿着錢包去了前臺。

任禮元沒跟她搶這個,帶上兩人的衣服走了過去。

時伊穿戴整齊之後,見任禮元并沒有穿回大衣的準備。

“謝謝。”她把衣服還給他。

“暖和了?”

“嗯。”

任禮元看看外邊的天,又看看她,說:“你還是穿着吧,一冷一熱更要命。”

時伊擡頭瞧了他一會兒,低聲笑了。她忽然有些明白他這種人了。

任禮元沒理她,眉頭一挑出了面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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