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楠武的太太成岚生了個女兒。

滿月酒擺在豪庭會所,時伊和同事們一塊兒受邀參加。

客人衆多,分撥分類,交換名片,相互攀談,俨然一個大型社交場所。時伊暗下決心,以後她的任何私人慶祝活動,都不會弄成這個樣子。

小生命的降臨總是好事。大熒幕裏放着孩子還在媽媽肚子裏的照片,逐月展示,配上獨白和音樂,頓時添了幾分感動。

席間,任禮元打來了電話。

他們之間通常都是他打電話來。不是她不想他,而是他的時間很難拿捏,所以還是他打來的好。

“這麽吵?”電話一接通他已經聽見這頭的喧鬧。

時伊嗯了一聲,換了個清靜點的地方。

“人多。你忙完了?”

“快了。”

“你的禮金我替你上了。”

“嗯。”

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補了一句,“妥當嗎?”

“禮上了就行,剩下的我處理。”

“這只是你們男人間的事兒嗎?”

“……可以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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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堅持的話。”

任禮元換了話題,“感冒好點兒了麽?”

“好多了。”

“要注意身體。”

“嗯,你也是。”

“嗯,明天我跟你視頻,等我電話。”

“好。”

任禮元的電話很有規律。沒時間的時候只有語音通話,有時間的時候必須視頻。

時伊挂掉電話準備往回走,剛到拐角卻碰上了周楠武。

“吃好了?”他問。

時伊笑道:“是,餐點很用心。”

周楠武笑了,“都是她的功勞,我甩手掌櫃一個。”

時伊笑而不語。

“禮元……什麽時候回來?”

“下個月。……你們倆--”

“沒什麽。我先過去一趟,你随意。”

時伊看着周楠武的背影有些無奈。自從她銷假回公司之後,周楠武的态度就一直這樣。別別扭扭讓人為難。

她忽然覺得男人和女人其實一樣,無論容貌再怎麽好,只要不爽利就一點也可愛不起來。

看着門內喧鬧的場景,她忽然不想進去。禮數已到,何必再為難自己。更何況,成岚那麽聰慧的女人什麽不懂。

時伊倒是問心無愧,可她也确實不想在人家的好日子當蒼蠅。

進門跟同事說了一聲後,她偷懶回了家。

本來的周休日,想着回家睡上一會兒午覺,可一進門竟然滿屋子親戚。小姨陳美蘭和姨夫李正波帶着女兒李雯嘉和女婿劉明勝登門做客。

大概是剛吃飯完,幾個人正要挪到客廳開始喝茶。一見她進門,小姨就一副主人的架勢,招呼她入座吃茶。

“你們先喝着,我洗洗手,換身衣服。”時伊笑着挨個打完招呼後,進了自己的屋。

她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更慶幸自己還有個獨立的房間。

實在沒精力出去應酬他們。來意早幾天前就已經清楚。電話裏跟媽媽纏了近一周,無非是想要點錢‘投資’。五十萬,入股他們新開的公司,李雯嘉和劉明勝是拉來的說客兼籌碼。

時伊有時候真的挺佩服媽媽。這樣的話,不但聽得進去而且不露一絲反感,着實難得。

磨蹭了一會兒,時伊走出房間。

衆人喝茶吃果。時伊坐到媽媽旁邊,聽他們侃大山。

“效益是肯定的,正波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這點兒頭腦還是有的!姐你就放心吧!”陳美蘭笑眯眯的做着保證,皮都不帶皺一下。說完見姐姐只是笑笑,立刻改向時伊開口:“伊伊,你說是不是?你媽年紀不小了,你雖然有工作可那到底是替別人幹的。我看這家裏的開支也不少,就算有再多的錢,坐吃山空總有用光的一天不是?”

時伊笑笑,點頭說是,很難擠出別的話。

李雯嘉笑着加入,“媽,快別淨顧着說這些了。大姨不是答應考慮考慮了嗎?”

李美蘭張嘴還要再說些什麽,被李雯嘉攔了。

“姐,我們今天登門還有個事兒。”

“什麽?”

李雯嘉沖劉明勝使個眼色,“你說呗。”

劉明勝清了下嗓子,正色道:“是這樣兒的,我有個朋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家裏是做房地産的,他自己是個留英海歸,三十五,人長得也挺端正。”

“我見過,那人确實不錯。”李雯嘉收到老公的眼神後,心領神會。主動攬起後頭的活兒。

“大姨不是一直說你沒找着對象呢嘛,我就想着這麽好的人可別錯過了。對方叫古一平。”說着從包裏拿出名片,“這給你,上頭是他的具體頭銜和聯絡電話。”

時伊接了過去,看了一眼放到茶幾上。

“怎麽樣?”李雯嘉等着回話。

時伊擡眼看了一圈兒,除了她媽,都在等着她回話。

她心裏嘆了口氣,輕聲說道:“謝謝你們這麽替我操心。不過,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

簡單的一句話,說如小型炮彈一樣也不過分。除了陳英蘭之外,其餘四人都極其驚訝。倒不是說她時伊不能有對象。只是她那種高到頭頂上的眼光實在很難遇到合适的。更別說,他們還沒有聽到任何風聲,她就已經說有人了,而且還已經發展到喜歡的地步了。

陳英蘭心裏高興。她直覺就是在醫院裏陪着自己女兒的那個小夥子。心裏頭滿意,嘴角就很難掩飾住。

陳美蘭眼尖,一看姐姐這模樣,立刻發問:“哪兒的人?幹什麽的?”

陳英蘭笑了,“我哪兒知道。”

時伊代為回答,“北京人,一般的公司白領。”

四位親戚一聽,很難掩飾臉上的失落。陳美蘭想再開口說兩句,卻被李雯嘉拽了一下攔住了。時伊和媽媽全當啞巴聾子,靜靜的等着。

李美蘭平靜了一下,清清喉嚨說:“姐,投資這事兒你可得快點考慮!時機不等人!伊伊也勸勸你媽,錢放在銀行也是貶值。那什麽膨脹率啊什麽的,你們年輕人一定都懂這個,是不是?”

時伊笑着點頭。

陳美蘭忍不住又說:“那什麽,其實這男人哪,就得有男人的氣派--”

“媽!”李雯嘉塞了個桔子到自己媽手裏。娘倆打了會兒眉眼官司,最終還是女兒獲勝。

時伊跟媽媽裝傻,那兩位男士則靜觀其變,鬧了會兒實在沒意思之後,一家四口離開時家。走的時候仍不忘叮囑拿錢出資的事兒。

關上門立刻清靜多了。

時伊跟媽媽收拾桌子。

“到底還是雯嘉精。”陳英蘭感嘆了一下。

時伊絕對贊同。

“是上次醫院那個小夥子?”

“嗯。”

“挺好。看上去挺精神,瞧着對你也不錯。”

時伊笑了笑,“嗯。”

“能幸福就最好了。”

“我會努力。”時伊擦完桌子,忍不住問道:“真打算投錢?”

陳英蘭嘆了口氣,坐到沙發上,神情有些恍惚似的說:“我跟你小姨是被姥姥帶大的,那時候跟着舅舅住。雖然父母每年都付不少生活費,可寄人籬下的日子總是不好過的。我們倆總是被罵,有時候被罰的慘了就會想着要走路去找爸媽,有好幾次幹糧和水都準備好了,就差找準機會逃了。”

說着她自己笑了,腦袋裏出現兩個小人兒,信誓旦旦的要穿越大西北去尋找爸爸媽媽。

“總之,我念她的好。最多二十萬,也算幫她一把。你爸留下的那些我給你存着呢,誰都動不了。”

“我爸留的那些,不單是給我的。”

“……我沒臉再受他的照顧。”

時伊心酸的想要流淚。可到底還是沒說出要她放棄那男人的話。

“他,對你好嗎?”

陳英蘭點頭,“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心細。”

“做什麽的?”

“歷史老師,高中的。”

“離異?”

“喪偶。有個女兒在澳大利亞。”

“要再婚嗎?”

陳英蘭笑了,“不會。”

時伊沒有吭聲,低頭收拾茶具。

半晌之後,陳英蘭突然問她:“那小夥子,是做官的嗎?”

時伊一怔,“不算。具體的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陳英蘭嘆氣,“算了,人各有命。誰又能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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