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窗外的那堵紐約著名的風車牆上是無數絢爛的風車，流轉着世界上所有最美麗的顏色。
衆人帶着詫異的神情看向安娜，安娜不緊不慢吹散了咖啡杯上的一層熱氣，那團熱氣就像是一個硝煙剛剛散盡的戰場，她說道：“她資歷太輕，我認為不太合适，戴安娜如果不願意繼續演了，可以讓c角替補上來。”
愛倫那雙細細長長的眼睛瞥着安娜，她沒想到自己的愛徒竟然是這樣一個小心眼的人，她覺得自己之前看錯了安娜。
看來安娜不希望把白岚培養成自己的對手，她要的是白岚永遠沒有那個機會。
如果白岚這次上位成為克裏斯汀的b角，那麽也許某一日真的會威脅到她的位置。
愛倫把別的人遣散走了，只留下安娜，她語氣帶着些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安娜，你好好回答我，你到底為什麽要反對白岚成為克裏斯汀的b角？”
安娜的聲音從她攤開的一本雜志上傳來，悶悶地，“理由我之前已經說過了，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老師？她太年輕，資歷太淺，需要多磨練幾年。”
愛倫的眼眸漸漸冷淡下來，“你和我說實話，安娜，你這樣可不像是我以前那個乖巧懂事的學生了。”
安娜反觀愛倫，她的語氣和表情都帶着尊重，“老師，我說的是實話。”
愛倫用手扣了扣桌面，在思考一些事情，“如果我堅持要用她呢？”
安娜的眼睛瞬間就灰暗了下來，有一絲光亮在她眼神中微妙地震顫了一下，随後變得漸漸冷淡下來，“如果老師你堅持這樣做，我也不會贊同的。”
愛倫瞥了她一眼，“那你會怎麽做？”
安娜合上手裏的雜志，眼神中帶着一貫的清冷，“百老彙不止皇後劇院一家劇院。”
愛倫忽然語調冰冷，“你是在威脅我？拿你離開劇院要挾我？”
安娜的聲音不緊不慢，井然有序，“不是，如果我要離開，韋伯先生等其他高層也未必會答應，最後博弈的結果可能還是白岚無法成為b角。”
她是皇後劇院的頭牌，她要走，皇後劇院的高層還不幫她把白岚往死裏弄，畢竟白岚可以有好多個，但是安娜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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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倫的眼神有些明滅不定，看不清她在想什麽，但是可以明确的一點是，她不是那麽好威脅的，她也從不會被要挾。
安娜已經明确了她的觀點，如果愛倫一定要讓白岚上位克裏斯汀的b角，她就和劇院提出異議，到時候劇院肯定會優先考慮安娜的意思。
愛倫就算和安娜硬碰硬也是沒用的，現在的頭牌安娜已經成為了皇後劇院不可缺少的重要人物。
愛倫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讓安娜離開了。
*****
露娜來劇院找白岚，白岚在後臺自己訓練獨唱，燈光慘白地打在她的臉上，她站在一團白色光芒中，周圍是黑暗的布景。
她就像是站在一個巨大的創面上，有條不紊地歌唱和表演着。
露娜帶了白岚比較喜歡喝的葡萄果汁，等白岚訓練完，兩個人就在場邊坐下來休息了一會。
露娜特意帶來了新一期的雜志，指着上面的一個版面說道：“ran你看，你又上雜志啦，這個版面專門分析了你前段時間演出時候的表演方式和風格，他們在探讨你到底是師從哪門的。”
白岚接過雜志，看到在下面有很多人的留言截取。
“我覺得她很漂亮，真的是中美混血嗎？可是她的長相有英裔的感覺耶～”
“好想見到真人啊！覺得她唱得好好！”
“第一次聽她唱梅格的戲份我就愛上她了，她實在太耀眼了！”
白岚會心一笑，能夠得到這樣的贊賞實在是讓她很高興。
不過白岚又想到自己已經很久沒上臺了，今後恐怕也沒機會了，畢竟梅格的a角回來了。
想到這裏，白岚又有些擔憂，露娜看出了她的心情，則在一邊安慰道：“別擔心，你這麽有才華，早晚會出頭的，梅格演不了說不定劇院看在你這麽優秀的份上，給你去演克裏斯汀了呢！”
白岚被露娜給逗笑了，她的目光似乎眺望着遠處，“放心，我沒那麽容易被擊敗，我只是在擔憂自己下一次能夠上臺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這時候，安娜正好也經過了這裏，她看到精神奕奕地在那裏的白岚和露娜，則是略帶冷淡地走過去，那走路的姿勢很是慵懶卻清高，走到她們面前，安娜說道：“在訓練嗎？”
白岚不動聲色看着她，“恩。”
安娜似乎懶得用力氣講話，“那我先走了。”
出于對前輩的禮貌，白岚溫柔地笑了笑，“安娜姐，明天見。”
然後安娜就走了。
安娜走後，露娜吐了吐舌頭，用一種複雜和不屑的神情注視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這個安娜真是驕傲得很。”
白岚喝了一口葡萄汁，“她有那個驕傲的資本。”
随後她起身拉着露娜打算換衣服回家，卻看到愛倫朝她走了過來。
白岚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在原地等待着愛倫走近，愛倫走近之後也沒有客套什麽，直接說道：“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白岚讓露娜在原地等一會，然後就跟着愛倫走去了辦公室。
愛倫的辦公室還是那樣充滿了黑白流線的簡約美感，偌大的辦公室內還配有鋼琴和各種樂器。
櫥窗上是各種獎杯歷歷在目，還有很多劇團人員的合影。
愛倫讓白岚坐在沙發上，給她倒了一杯紅茶，然後索性就直接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白岚很好奇地看着愛倫，畢竟她不知道愛倫這麽急着在下班之前找她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愛倫顯然也沒什麽興趣和白岚客套，她直切主題。
她只問了白岚一個問題。
“你要不要做克裏斯汀的b角？”
******
安娜回到家裏，母親為她煮了一鍋南瓜粥。
安娜走到廚房，幫母親一起準備今天的晚飯，母親卻先把粥盛出來遞給安娜說道：“你吃藥了嗎？”
“吃了。”安娜一貫的沒什麽表情。
母親無奈地嘆了口氣，看着自己可憐的女兒，“醫生說你的嗓子今年年底前必須要休息了，再唱下去以後說不定真的會失聲的，怪只怪你之前的三十年嗓子用得太狠了，才會造成現在的病症。”
安娜點了點頭，“我知道的，母親，年底之前我會退下來的。”
母親拿了一把調羹給安娜，放進她的碗裏，“你之前和我說，你不肯退下來是因為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
安娜的雙唇在窗外斑斓夕陽的照射下有一些斑斓的波光粼粼，她開口道：“是的，《劇院魅影》是我此生的摯愛，我不希望它因為我的離開而一蹶不振，”随後她挖了一勺粥塞進嘴裏，慢慢嚼了嚼才道：“不過，我現在有找到合适的人選了。”
“然後呢？你有給她合适的位置嗎？”
“沒有，我拒絕了韋伯先生想要提拔她為b角的提議。”安娜的聲音很平淡，她雙手捧着碗希望獲得一些熱氣來暖手。
“為什麽？”母親很是詫異，這似乎和安娜的目的有些不相符。
安娜往沙發上一坐，放松舒展了四肢，“因為她這一路走得太順了，其實在我看來她還有更多的上升空間，如果就這樣讓她上位成功，她也許永遠也就是這樣了，潛在的實力也不會被釋放。”
母親在她身側坐下，“你打算用什麽辦法去幫助她挖掘更多的潛力空間？”
“我希望激起她的鬥志和熱情。”安娜一只手撐着背後的沙發邊沿，将頭靠在胳膊上，“說實話，她雖然很有天賦和實力，可是我始終無法感受到她對歌劇的熱情和鬥志。我不知道是她天生對歌劇冷感還是什麽，但是我認為一個成功的歌劇演員如果沒有鬥志，那麽再好的天賦都是空談。”
母親用溫柔地仿佛遠處蟬鳴一樣的聲音說道：“你的意思是，你對她的壓制是希望能夠打開她對歌劇的鬥志？”
“是的，而且如果不出意外，愛倫導演是一定會幫助她的，因為愛倫導演是一個十分惜才的人。”
母親忽然靜靜地看着安娜，“安娜，我希望過了年底，你就徹底離開百老彙，回歸屬于你自己的生活，談一場戀愛，結婚生子，而不是一年到頭連家都不回地在外面唱歌，況且，現在你的嗓子也無法支持你繼續唱下去了。”
安娜回以母親一個淡淡的微笑，“好的，母親。在看到那個女孩之後，我也已經徹底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