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沉淪
霍隰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也是有些服了自己，自從進了副本就老是做夢，像是要一口氣把這二十多年的夢做完似的。
夢境有些真實，他回到了小時候，就是那個打着赤膊在午後的烈日下奔跑的年紀。夢裏他爬上了一顆樹，躺在稀稀疏疏的樹葉之間望着天空中斑駁的雲。
那個年紀還真是不怕曬，一個吃了屎都能笑的跟傻子似的年紀。
但是屎不能吃，這個他還是知道的。
某一瞬間他在夢裏閉上了眼睛，耳邊是熟悉的聲音在喊他，霍隰睜開了眼，宿吾站在樹底下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說什麽。
“你說什麽？”霍隰問他。
“你在看什麽呢？有那麽好看嗎？”宿吾仰着頭看向他。
霍隰伸手在眼前擋了擋，在看什麽呢？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這句話令他有些不爽，他低頭看了一眼樹下的宿吾，緊接着自己就從樹上掉了下來。
“啊！”霍隰猛地睜開了眼睛，斑駁的樹影消失了，鼻子裏是濕潤的海風。
房間門開着，陽光和海風灑了進來，屋子裏很安靜，只有自己喘着氣兒的聲音。
沒死。
霍隰按了按自己的心髒，手心裏是沉穩有力的跳動。
又是一天。
死亡後再次複活的一天。
霍隰閉了閉眼睛，窒息還讓他有些心有餘悸，心裏空落落的滋味是有些不好受，像是缺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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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了些什麽呢？
對了，是聲音。
甲板上的音樂沒有了，也沒有嘈雜的說話聲，沒有人在旁邊用不怎麽标準的英語問他“你還好嗎？”
霍隰皺了皺眉頭，從床上爬了起來，就像是固定模式似的每次醒來就在自己身邊的傑克和文森特消失了。
也不是消失了，就是這兩人跟定時鬧鐘似的回回守在自己床邊，突然不出現了還是讓人有些覺得奇怪，和不适應。
霍隰穿上衣服出了房間門，走廊上有一架客房服務的小推車，旁邊的房間門打開着，裏面卻沒有人。
前天的金發女生也不在，甲板上也沒有遇見連續三次遇見的法國女郎，甲板上本來躁動的音樂在此刻也消失了。
所有的人又一次的消失了。
霍隰真的覺得自己都快适應系統的套路了，他一瞬間有些感慨自己也算是死過又活過的人了，而且還死了三次。
人生啊……還真是有些奇妙。
他漫無目的的在輪船上面游蕩着，不知道接下是要幹嘛，垂死掙紮嗎？這幾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掙紮了多少次了，每次的結果都不怎麽樣。
霍隰躺在空無一人的甲板上，眼下的狀況讓他有些疲倦，不管系統是想要他死還是想要看他垂死掙紮，他都不想動了。
這種寂靜，是讓人恐懼的，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周圍是否有危險。
霍隰愣了很久，久到他躺着背都開始發麻，猛地一下他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算了。
輪船是寂靜的，海面上時不時會有風刮過來，讓霍隰冷靜了下來，他站起來理了理自己有些亂的衣服，走到甲板中間，指着正對着他的攝像頭特別威風的一笑。
“我不知道你這個鬼游戲究竟想要看些什麽！不管你是想看着我在每一次死亡來臨時的掙紮還是其他的什麽，但是你大爺的！你爸爸我不幹了！”
說完這些霍隰覺得自己特別的威風。身後無形的披風早就順着海風飄了幾十米遠。
你在看什麽？
你不
就是想要知道我要幹什麽嗎？那我就給你看看！
雖然輪船上的所有人都消失了，但是好在所有的物資都還在，霍隰找到消防栓，一腳踹開了消防栓的門，拿出裏面的斧子。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對着面前的玻璃就是一斧子。玻璃應聲破裂！很好很鋒利。
接着霍隰就像是個破壞者似的，他舉着斧子在甲板上，見到東西就砍，椅子桌子，音響，吧臺，所有目之所及的東西全都破壞掉。
音樂酒吧的酒櫃上全是上好的洋酒，霍隰挑選了兩瓶龍舌蘭，他先是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也不怎麽樣，接着就開始将酒瓶四處亂扔。
空氣中飄散着讓人窒息的酒味，霍隰拿過吧臺上的打火機，咔噠一聲将打火機打燃扔在了酒堆裏。
去你嗎的破游戲，去你嗎的鬼副本！
火焰騰的一聲燃起了半人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侵蝕了整個空間。霍隰舉着斧子推後了一步，轉身走到了負一層。
他記得總控室就在負一層，還有其它後臺運作的房間都在這一層。
所有玻璃，所有目光看見的地方，所有可以夠得着的地方霍隰都拿着斧子毀的毀，燒的燒，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想讓我怎樣，但是你不要想将我困住！
霍隰腦子裏就剩下這麽一句話，他不管明天醒來是否又要面對這些死氣沉沉的一切，只是這一刻他想要毀了這裏！
總控室的大門關着，霍隰一斧子劈在上面，門開了，霍隰走了進去。總控室的電腦上還顯示着各個攝像頭返回的圖像，包括自己走過後身後的一片狼藉。
甲板和一樓的消費區已經被火焰裹的難以看清，三樓的住宿區都開始冒着濃煙，負一層的左右全是散落的玻璃碎片和木屑。
霍隰手指在鍵盤上按了幾個鍵，顯示器的攝像頭打開了，霍隰将顯示器對着自己，手指按下錄像鍵。
“看得見嗎？”
霍隰淡定的給支拉了一把椅子過來，甲板上有什麽東西爆炸了，連帶着總控室的顯示器都開始搖晃。
“你在看什麽？”霍隰對着屏幕說。
“最近我老是有一種這種感覺。”
“你在背後看着我對不對？還是說游戲裏的所有人你都在看着？”
“你就是想看所有人都生不如死對不對？想要看所有人人性的醜惡對不對？”
“我不知道背後藏着的是你們還是你，但是我就把話說明白了。不管是你們還是你，不管你們是帶着怎樣的意圖，你們都不會得逞。”
屏幕上霍隰的臉抖動了一下，顯示器像是壞了似的突然黑屏，在短暫的等待之後顯示器上面出現了一排發光的字。
好玩嗎？
我做的游戲？
是不是覺得很刺激？在面對未知的危險時，你們連滾帶爬的姿勢真的很有意思！
哈哈哈，是不是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很有意思？看着和你一起的人眼睜睜的死在自己面前，這種感覺是不是比殺/人更有意思？
這是我創造的偉大的帝國，想要出去嗎？
你找不到我的，因為你們所有人都在我創造的帝國之中，我就是你們的上帝！
這些字體滾動播放在屏幕上，霍隰一邊看一邊眉頭跳動，樓上又是一聲爆炸，屏幕上的內容開始變換。
想要逃嗎？
船很快就會沉了。
你求求我，我可以讓你再複活一次。
“操/尼瑪！”霍隰拿着斧子直接劈在了屏幕上，顯示屏被砍成了兩半，船身劇烈
的晃動了一下。
警報器像是現在才清醒過來似的開始劇烈發出警報，霍隰喘息着，直到控制室冒出了一片火花，所有的線路在此刻全都短了路。
船身猛地開始傾斜，連帶着霍隰都沒站住往前沖了出去，小腹撞到了控制臺的邊緣。
操！船要沉了！
頃刻間所有的座椅板凳像倒豆子似的往他身上砸了過來，霍隰沒有辦法被砸了好幾處，手腕在一頓慌亂中受了傷。
船身在傾斜，必須想辦法出去。霍隰扶着牆艱難的往門外走，門外的一路上全是碎裂的玻璃渣，船身陷了四分之一在水裏。
“啊！”一聲尖叫響起，霍隰猛地一回頭看見帽子挂在欄杆上，半個身子掉在空中。
“霍隰！救我！”
“帽子！”霍隰手腳并用的朝帽子爬了過去，不遠處又是一陣叫喊。
“霍隰！”
霍隰轉臉一看，祝岚風只剩一只手挂在欄杆上，他目光裏的渴求呼之欲出。
“霍隰，救我！”又是一聲熟悉的喊聲，霍隰紅着眼睛看向聲音的來處。宿吾就那樣狼狽的挂在欄杆上。
“寶貝，救我！我就要掉下去了，我不想死，我說好讓你等我的！”
是宿吾，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是和他約定好安全歸來就做他男朋友的人！
霍隰往前走了幾步，宿吾看起來很憔悴，他瘦了很多，手臂上有擦傷，嘴角也有瘀血，他在嚼着自己的名字，他在讓自己救他。
“宿吾。”霍隰走上前深深的望着宿吾，他伸出手在宿吾的臉上摸了一下。
緊接着，霍隰一掌将挂在欄杆上的宿吾推了下去。
“想騙我？宿吾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一瞬間挂在欄杆上的人都消失，只有船身還在繼續傾斜，霍隰盯着遠處的火光冷笑了一下。
死亡嗎？很抱歉我最近死了很多回了。
霍隰飛身一躍，消失在蔚藍色的海洋裏，一聲爆炸，整艘船漸漸的沉在了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