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日生擦得很幹淨，所以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班主任的側臉。班主任的對面有人，她這個角度看不到，但她直覺是她媽。人的第六感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她明明什麽也聽不見，只是看到班主任的一個側臉，她就感覺到外面兩個人之間有着不一樣的關系，不僅僅是家長和老師那麽簡單。何況等她媽的身影過去之後，班主任朝她看過來的那個眼神和平時太不一樣了，讓她瞬間就豎起了一身刺。
對視間，于立昭的後背突然被什麽東西輕輕砸了一下。她回頭去看，後座的梁俊一臉無辜地指了指地上。于立昭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無奈地撿起地上的紙團，回過身去将書本豎在桌上做屏障，手指利落地展開紙團來看。
“好好早讀，白癡。”字跡潦草，龍飛鳳舞地自以為很帥氣，其實輕飄飄的浮在上面一點都不踏實。于立昭随手就将紙條揉回一團丢進腳邊自制的紙垃圾盒裏。
後面的梁俊一直看着于立昭的動作，本來抿着唇不太高興的，見狀不禁彎了嘴角笑。而他後面的那位，表情就不太好看了。
〇〇五
在早餐後與第一節課前的間隙，于立昭從書桌肚子裏翻出一張舊試卷，低着頭，手指熟練地翻折紙張，臉上是專注的神情，即使眼前被大塊陰影遮擋，她也沒有擡頭看一下。
“又疊垃圾盒，看你也沒多少垃圾啊，疊來專門放我的小紙條嗎？”
于立昭自顧自疊完紙盒，将地上那個小一號的放進去，大的裝着小的，重新放回腳邊，然後淡淡地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俞晏，別無聊。”
俞晏穿着運動式校服，卻一點也不難看，充滿了年輕人的意氣風發。他把于立昭前座的小姑娘趕到一邊，自己坐下來，兩只胳膊擱在于立昭的桌子上，霸占了她大半面積，看着她的眼睛自己會笑似的：“我不無聊。你也給我疊一個呗，幾個也行，我放桌上排一排，好看。”
于立昭猛地一開桌，俞晏的胳膊就滑了下去，等她拿出第一節課的書出來，他又重新放了上來。于立昭用書本側面去推他的手，他就擡起來把書壓在下面。
“有病就去醫院，上什麽學。”于立昭把課本抽出來，放在腿上翻着看。俞晏做鬼臉，發出奇怪的聲音，全都被她給無視了，只好自讨沒趣回了自己座位。
于立昭沒清靜一會兒，又感覺到背後有人用什麽東西輕戳自己的背。她有些不耐地轉回頭，卻見梁俊很不好意思地對她笑着，頓時覺得自己不太禮貌，便也對他笑了笑。
梁俊把手中的作業本轉了個方向對着于立昭，問得非常誠懇：“昨天這道題我還是不太懂，可以給我講講嗎？”
于立昭把整個身子都轉過來，認真地看起題來。然而沒等她看完，一只手就從天而降把作業本拿了去。她翻了個白眼。
又是俞晏這個家夥。
他坐在梁俊的後面，于立昭後面的後面，剛才整個人都趴桌子上，手臂伸得跟長臂猿似的拿走了梁俊的作業本，看了一眼就誇張地叫起來：“這題啊，我會啊，數學是我強項，我給你講吧梁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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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俊哀怨地看向于立昭，于立昭聳聳肩，轉回了身。俞晏笑嘻嘻地拿起筆在草稿本上畫了幾筆，巴拉巴拉開始講。題他倒真會，也确實認真在給梁俊講，但這講法……估計連老師都難以跟上他的跳躍思維。講完了，他看向梁俊，問他：“懂了嗎？”梁俊回給他的是一張生無可戀的臉。
“于立昭。”班主任走進教室，向于立昭招了招手。
于立昭起身去講臺。她總覺得，班主任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錢雅君把于婧送來的戶口本遞給于立昭，交代她：“你媽送來的，收好別丢了。”
第一節課是錢雅君的英語課。她一直都很喜歡于立昭，上課時常點她回答問題，這節課也沒有例外。于立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每每班主任向她看過來的時候，總覺得她的目光有一些意味深長。是什麽呢？她不知道，也不是太想知道。
也許她是真的太多疑了，生活并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變化，很快她的第一個學期就要結束，寒假即将來臨，連學校裏也有了一絲年味。
最後一天，于婧到學校給女兒拿被子。這天天氣陰冷，學校裏的草木都結了霜，南方的濕冷滲透骨髓，所有人都裹得嚴嚴實實，學生也都在校服外面罩上了大棉襖或羽絨服。
若只是冷也就罷了，當于婧和于立昭一人一邊拎着裝被子的大袋子往學校走去時，臉上突然被滴到幾滴水，而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一場雨就這麽毫無預兆地下了起來。母女倆加快腳步走到學校外面的公交站臺，腦袋上是淋不到了，但因為風大，雨斜打進來還是打濕了衣服。
周圍有很多像他們一樣的人，拖着大/麻袋捧着臉盆拿着席子，一邊哆嗦一邊眼巴巴地等着唯一一路公交車的到來。而更多的，是路邊停滿的私家車。他們只要把行李往後備箱一塞，人往車裏一躲，就将風雨都隔絕在外了，還可以打起空調暖身子。
一輛車從他們前面經過時放慢速度，而後疾馳而去。于立昭的視線跟着車一路看了好遠。
她曾看到過這麽一句話：“你奮鬥一輩子奢求的終點，只是某些同齡人的現時起/點。”她或許可以不在乎他們的起/點有多高，但她很難接受那些天生好命的人也在不斷努力，做出她永遠也達不到的成績，只因為她沒有資源和機會。
階層這種東西，是比金錢更難跨越的。
于婧沒有于立昭想的那麽多，她只是注意到女兒的目光，開始慌張起來。小姑娘一旦開始羨慕人家擁有的東西，控制不好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可是她又能怎麽辦呢？她一直都跟女兒說，不要羨慕人家，只要自己好好努力，以後會好的。有的時候是真的會覺得後悔，後悔在自己沒有能力承擔一個母親的責任時生下孩子，後悔不能給孩子提供優渥的成長環境。
等了很久也不見公交車來，風大雨大的很有種凄涼的感覺。一堆私家車裏面有輛藍色的出租車很打眼。司機正忙着幫身邊的男孩子把行李塞進後備箱，并在男孩背上拍了幾下示意他先上車。
校門口那塊位置擠滿了車，要從裏面突圍到馬路上很困難，只能跟蝸牛似的一點一點往外挪。梁俊坐在出租車後座的右側，貼着窗戶往外看，似乎在尋找什麽，直到他将目光停留在公交車站衆人中的一點。
“俊俊，看什麽呢？”出租車裏打着空調，放着流行音樂，梁柱悠哉地跟着哼哼，方向盤上的手指跟着節奏一點一點。然後他就偶然從車內後視鏡裏瞥見了兒子異樣的目光。
梁俊被吓了一跳，慌忙轉回視線，但卻沒能攔住他父親的火眼金睛。“呵，眼光不錯啊，你同學？”
此時車已經快靠近公交站臺，梁柱一眼就知道兒子看的是誰。主要也是那兩個人太顯眼了，雖然紮在人堆裏，但兩人面相好皮膚白，站在一塊兒分明是對美麗的姐妹花，換了誰都會多看兩眼。
“爸你胡說什麽呢！”梁俊慌裏慌張地否認，眼睛卻禁不住地再一次往那個方向投去。
梁柱一臉“我懂我什麽都懂”的樣子笑話兒子，等前面的車往前挪了一些，他趕緊頂上去，停在了公交車站旁邊，打起雙跳。
等在外面的人有的探頭往出租車裏看，似乎是想要打車，但梁柱卻直接開了車門下車，撐開一把黑色大傘從車頭繞到于婧和于立昭跟前，笑眯眯地對于立昭說：“孩子，你是梁俊的同學吧？我是他爸爸。下雨天不好走，我送你們一程，上車吧。”
于立昭看向于婧。于婧客氣地拒絕：“謝謝，不用了，公交車很快就來了。”
“哎呀，下這麽大雨，這麽多人呢，別跟他們擠了，順路送你們。”見于婧還猶豫，梁柱指指後頭跟着的一長串車說，“你看後面這麽多車呢，你們再不上車他們可要撞上來了。”
這時後面幾輛車非常應景地嘀起了喇叭，于婧架不住梁柱的熱情，便點了頭。梁柱馬上樂呵呵地把傘遞給他們，麻利地搶過他們的行李放進後備箱。
于立昭去了後座，右側的位置早被梁俊讓了出來。而于婧坐上副駕駛座，有些不自在，等梁柱上車後她忙說：“師傅你打表吧。”
“打什麽表啊，說了送你們。”梁柱關掉雙跳燈，把音樂稍微調響了一些，重新将車往前駛去。
于婧還是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