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這個男人，興許擁有一個相同的名字。
所以，再不相同的人，都會有交集吧？還能比人鬼殊途更遙遠的麽？
于婧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靠窗位置，想着想着就輕聲笑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有些開心，以至于在經過長坡回家的時候，都沒怎麽覺得害怕。
然而，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生的。
于婧生平第三次被捂住嘴巴拖進樹叢裏，都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被壓在樹幹上被人撬開了嘴巴，一條舌頭粗暴地在她口腔裏胡亂竄着。等于婧回過神，她卻沒有掙紮。
這個場景太熟悉了，這個味道，雖然很久遠，但她還記得。
她放棄抵抗，一副任憑處置的寡淡模樣，對方似乎因此失了興趣，放開她的唇舌，只是身子還緊緊抵着她，腦袋歪在她的肩窩裏喘氣。
于婧耷拉着眼，輕聲說：“方浩，我們結婚吧。”
她感覺到緊貼她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然後慢慢退開，在她半米之外像犯錯的小孩一樣垂着頭站立着。
于婧舔舔嘴唇，往前邁了一步，仰起頭，踮起腳尖，嘴唇離他只一公分的距離，就這樣停了有一分鐘，誰也沒有動。在方浩鼓足勇氣準備消除那一公分的距離時，她猛地退開，聲音冷漠：“既然負不起責任，這又是何苦呢。”
她不得不承認，她其實是有點怨他的。
十六年前，在她認識那個男人後不久，她也是這樣被當時才十三歲的方浩拖進樹叢。還是小孩的他興許還不懂什麽叫作接吻，只是學着電視劇裏的樣子假裝自己是個大人，來表達他的憤怒。
“你為什麽要和那麽老的男人在一起！”那天他用還沒有變聲的細嫩嗓音吼她，而她只是抹抹嘴唇，推開他，說：“你小孩子懂什麽啊。”
那時的他的确是個小孩子啊，所以在她情窦初開的年紀，他拿她沒辦法；在她意外懷了“老男人”的孩子時，他更沒辦法；在她決意要生下孩子時，他只是憤怒地逃開了。
但是現在，他快三十歲了，一個男人這樣壓着她親吻，因為她去相親吃醋，明明是喜歡她的，卻在他母親面前表現得和她毫無關系，連一句“我們在一起”也說不出口。分明還是原來那個孩子啊，她能指望他什麽？
別人是怎麽看她的，她雖然有些郁悶，但并沒有十分在意。但是他呢，他也是那樣看她的嗎？覺得她不知廉恥又沒有文化，擺不上臺面帶不出去也帶不到父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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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婧一個人從樹叢裏鑽出來走回家，許久也聽不到後邊的動靜。她閉了閉眼，拿出手機給梁柱發短信：“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吧。”
所以說，不相同的人，還是不應該扯在一起。應該門當戶對不是嗎？她這樣單身帶着孩子的女人，就應該和離異或者喪偶的男人在一起啊。
梁柱沒有回她短信，而是直接打了電話過來：“那個，于婧不好意思啊，明天有點事，後天晚上我來接你吧？”
于婧進家門後抱着手機蹲在門後，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瞧，她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就連梁柱也是她不好好把握就會失去的人呢，她哪有什麽選擇的餘地啊？
〇一二
于婧在書店裏幹了幾天，無論是嚴肅還是那位不曾謀面的俞靖都沒有出現過。摸熟書店的情況後，她不再像第一天那樣手足無措，反而一個人樂得自在。晚飯時間她就關了門，在附近吃飯。
周五這天，因為女兒回家，她打算早點回家做飯，反正老板也沒有說應該什麽時候下班。她剛收拾好一天的工作就接到于立昭的電話，說晚上要給同學慶祝生日，不回家吃晚飯。
于婧想想不放心，給梁柱去了一個電話，得知梁俊也去了所謂的生日派對，這才稍稍放心。
“孩子都不在，我們出去吃吧？”梁柱建議道。
于婧看看時間，說：“那你等會兒過來書店這邊吧，咱們在附近吃點就好。”
因為地處市中心，附近吃東西的地方挺多的。梁柱很愛拉着她吃飯，但每次都态度強硬地不讓她付錢。于婧心裏雖過意不去，卻又覺得有些甜絲絲的。她到底是個小女人，喜歡這種被大男人罩着的感覺。
新開的一家自助牛排館裏人滿為患，梁柱按住于婧的肩膀讓她好好坐着，他拿着幾碟空盤子去拿吃的。穿着喜慶的服務員将兩份牛排端上來，揭開蓋子，牛排滋滋滋地沸騰着，上面澆着誘人的黑椒汁。
梁柱說一個人只要五十塊，于婧不信。她以為他說吃牛排是在那種高級餐廳裏，但看到這家店裏許多和她差不多的客人，她總算信了。她想，她确實和這個世界脫軌得太久了，據說現在很多人都在手機上直接付錢訂餐，然後拿着手機給服務員看一下就可以在餐廳吃飯了。她往其他桌瞄了幾眼，他們都大咧咧地把大屏幕手機放在桌上，她手伸進衣兜裏擺弄幾下自己那支按鍵的諾基亞，覺得自己還是有些不太能融入這樣的世界。
有時候想想，她一個才三十出頭的人，把生活過得這麽慘是何必？她攢起來的那些錢，完全可以買支新手機，完全可以買點新衣服。但是一想到沒錢的日子，她就怕得要死，連生病都不敢生。
也難怪龐阿姨總催着她找男人。自從認識梁柱，她在外面吃飯的機會就多了很多，有時候還會去看電影。這算什麽，成也男人，敗也男人？
她是絕對不會讓女兒以後也淪落到自己這樣的地步的。
一想到女兒，于婧的腦子就叮了一下響起警鐘。這丫頭，該不會和梁俊那小子串通了出去約會吧？
梁柱拿東西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于婧憂心忡忡寝食難安的樣子，被吓得不輕。
“怎麽了你？”
于婧給他說了自己的擔心，哪知梁柱一點也不愁，反而挺開心：“嗨，孩子感情好是好事，不影響學習就好了。”
“那萬一……萬一出點什麽事兒哪？”于婧越想越害怕，恨不得馬上出去找他們回來才好。
梁柱擺擺手，笑道：“不會，就我家那小子，估計連牽個手都要人家女孩子主動，能出什麽事兒啊。”
于婧稍稍松口氣，只是對着眼前的牛排和小吃再沒了食欲。
一頓晚餐結束，于婧本來已經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瞎擔心，但剛從餐廳出來沒多久她就接到于立昭的電話。
“媽，我同學說今天要玩通宵，能不能……”
“不能！！于立昭你趕緊給我回來！！！”一聽到“通宵”兩個字，于婧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幾乎失去理智，嘶着喉嚨喊斷于立昭的話。
接着，她就聽見那邊斷了線，于婧簡直要瘋了，立馬撥回去，竟然關機！她給她買手機為了什麽？不就是擔心找不到她人嗎，她竟然給她關機！
“快，問梁俊他們在哪裏！我們去找！”于婧扯着梁柱的衣袖，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哦哦，我問我問。”梁柱還處在懵逼的狀态中，夢游似的給兒子打電話。
在于婧的催促下，出租車跑得快飛起來，眼看越跑越偏，也不知到了哪邊的郊區，路旁全是樹蔭，一個人影也沒見着，連零星的路燈都是壞的，這讓于婧的心揪得更緊了。
郊區一棟供出租使用的別墅裏，于立昭的手機被人搶下挂斷，迅速關了機。
“俞晏你幹嘛啊，我媽會瘋的，快還我！”
“哎呀，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別這麽掃興。手機先放我這，明天回去之前還你。”俞晏把于立昭的手機舉得老高，笑得賤兮兮的。然後他湊到于立昭耳邊，用氣聲說：“要不你親我一下，我就還你。”
“走開。”于立昭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推開他，氣呼呼地從桌上揀了一顆糖放在嘴裏狠狠地嚼。看着吧，不解釋清楚就挂她媽電話，她絕對待不到明天。
不遠處，梁俊接完他爸的電話走到于立昭身邊，躊躇半天，嗫嚅道：“那個……我爸問我地址，我給他了……”
“要你多事！”于立昭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偏過頭再不理他。
梁俊委屈地往後面一瞟，看見俞晏對他幸災樂禍地笑。
出租車用一百碼的速度行駛了有半個多小時，終于在一棟別墅前停下來。于婧粗暴地去開車門，卻鬼打牆似的怎麽也打不開，氣得一拳頭砸在車窗上。梁柱膽戰心驚地傾身過去給她開門，還沒來得及問要不要陪她進去，她已經嗖一下蹿出去了。
別墅很大很精致，一看就很貴，于婧滿腦子胡思亂想，站在門口瘋狂地按門鈴。
過一會兒，門鈴裏傳出一個變聲期但還挺好聽的男音：“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