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說是你們公司,就想着來看看。”錢雅君羞澀一笑,那意味十分明顯。
從始至終她也沒和錢雅君提過他們是哪家公司,想來,是了解過甚至一直關注着……于婧瞥一眼毛雨,糾結死了。怎麽辦,正牌女友在旁邊站着,她該怎麽說?
眼看俞靖說完話從臺上下來,朝着他們這邊走來,于婧真想逃走。她瞥見錢雅君期待的眼神,再看看俞靖分明是看着毛雨的視線……
中途,俞靖腳步頓了一下,大約是看見錢雅君了,接着他走過來,客氣地對她笑一下:“錢老師,你也來了。”
錢雅君兩只手捏在一起,有些緊張的樣子,與俞靖打了招呼後正想接着說點什麽,俞靖卻一把摟了毛雨過去,對于婧說:“于婧你替我招呼一下錢老師。”他微笑着朝錢雅君點了一下頭,便摟着毛雨走開了。
錢雅君臉色很難看,身體僵在原地不能動彈。半晌,她朝于婧看了一眼。這一眼在于婧看來像是刀子剜過來一樣,她不禁自責起來。
“那個……俞總剛交的女朋友,我忘記和你說了。”
于婧跟着錢雅君的視線看向毛雨和俞靖,毛雨以一副準老板娘的姿态站在他身邊,與客人們談笑風生,當真是金童玉女。
錢雅君收回目光,低着頭抿着唇,然後長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算了,畢竟跟你沒關系。”她仰頭喝盡手中那杯酒,對于婧說:“我還要回去備課,就先走了。”
于婧張張口,不知說什麽,到嘴裏只說了句“再見”。
求不得,八苦之一,所幸認識不久接觸不多,感情不至于太深。相較于此,恐怕那種認清人與人之間差距的無力感更甚吧。
幾個節目結束,中間是抽獎環節。場內人手一張號碼牌,工作人員捧上來一個透明箱子,裏面全是折疊的紙條,箱子在大家面前晃動幾下,攪亂紙條,接着俞靖親手從箱子裏揀出紙條為大家開獎。獎項設四等,三等獎10名,獎品是折疊自行車;二等獎5名,獎品是某果手機;一等獎1名,倒是不出彩,是幅名不見經傳的油畫,畫者基本沒人聽過;特等獎1名,馬爾代夫雙人游。
場內這些客人都是不在乎這點東西的人,抽獎也就是圖個高興。于婧觀察了一圈,抽到獎品的人都挺開心的,只有和方浩來的那位老石表情淡淡。但仔細琢磨的話,能感覺到他還是有一些情緒波動,像是在壓抑着什麽。
方浩站在一旁有些心虛,不敢吭聲。老石冷靜下來後瞥他一眼,倒看不出不高興,只拍拍他的肩膀,什麽也沒說。
會場氣氛熱鬧,但實際上波濤暗湧。來的人許多是同行,作為競争者,自然看得懂門道。沒開獎之前,誰都在猜立青會給老石送上什麽大禮,等着看這位剛正不阿的大佬怎麽潑冷水。但結果出來,卻沒人看得懂。一幅畫,不出名,沒什麽價值,看老石也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什麽也看不出來。
恐怕,這其中的奧妙只有當日和方浩吃飯的幾個人才懂了。送禮,尤其是送給老石這樣的人,還是這樣大張旗鼓的場合,自然不能用俗禮,只有對別人一文不值,又正對當事人口味的東西才不至于落人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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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幅畫對老石什麽意義,那就要追溯到他早年離異,被前妻帶走的女兒身上。很多人知道他的前妻和女兒與他不和,老死不相往來,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女兒畫過畫,賣過畫,畢竟名不見經傳,用的名字也非本名。而抽獎送出的這一幅,正是其中一幅老石心心念念的作品,主題是——父親。
俞靖花了不少路子暗中打聽,後來得知被當初的買家丢在無人問津的儲藏室,連他自己都忘了有這麽一幅畫,還是因為他其中一個朋友見過有印象才探聽出點消息。若是直接要,可能被炒價不說,萬一傳了出去事情就大了,俞靖幹脆找了個收破爛的,去人家裏要了一堆廢紙過來,當然也包括那幅畫。
聽方浩說,老石不敢去見他的前妻和女兒,也不敢大張旗鼓地找女兒的畫,按他那女兒的性格,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畫被他找了去,說不定會直接過來撕了它。
于婧聽完這件事不禁唏噓,父女之間弄到這樣的境地,不知有什麽深仇大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她腦袋一晃,想起徐進生來。她從來沒有給女兒講過他,小昭除了小時候不懂事時問過幾句,後來再也沒問了,也不知她是怎麽看她那位未曾謀面的父親的。
老石沒有待得太久,央方浩領了獎品就準備要走,并深深看他一眼:“不用送了,知道你有人要等。”
方浩站在門口,看老石上車離去,這才轉身要回去找于婧,而于婧正好從裏面跑出來,慌不擇路的,整個人撞到他的懷裏來。
方浩被撞了個踉跄,扶好于婧,看她臉色蒼白:“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〇三九
老石走了,那些本就抱着看熱鬧的心态來的人也跟着散了,會場裏一時少了大半人,剩餘的那些都是關系較好的,三三兩兩端着酒杯湊在一塊兒閑聊。
于婧見沒她什麽事兒便找了個角落挑些東西吃。這西式冷餐到底沒有圍個大圓桌上菜實在,她只能揀些糕點壽司之類能管飽的東西填填肚子。
于婧打量四周,發現俞靖在幾米外與人說話,他背對着她,背脊挺拔,西裝褲被熨燙得很好,褲管筆直,中間折痕沒有一絲含糊。
俞靖對面的人似乎不在邀請之列,她聽俞靖叫他什麽叔叔,那人聲音有些滄桑:“叫什麽叔,不過長你十幾歲,都被你叫老了。”
俞靖笑了一下:“您和我爸同輩,不叫叔叫什麽。您什麽時候回國的?”
“有陣子了,來這兒請朋友吃個飯,正巧看到外頭你們公司的牌子,就順道進來看看。你小子,越做越大了啊,你爸泉下有知,一定為你驕傲。”
“咳,也就這樣,混混日子。您這回是長住啊還是就走?”
“不走了,我家那口子前些年得了病,走了,孩子也都成家了,外面我待着也不習慣,還是回來好。”
“是,總是自己的家好。我這兒也快結束了,改天我請您喝茶。”
俞靖說着往旁邊讓了半步,露出對面人的臉來。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已然夾雜着灰,皮膚略松了,眼角皺紋明顯,身形倒沒什麽變化,依然瘦瘦高高,站得筆直,比年輕的時候倒是多了一分儒雅。
他看見于婧,并不怎麽驚訝,反倒展開笑容,十分溫和地看着她。
于婧心頭一凜,拔腿就跑。
他竟然回來了!他還和俞靖認識!
那一瞬間,腦子裏一團亂麻,來來回回地叫嚣着怎麽辦。她的生活剛剛穩定一些,讓人新生希望了,他這時候回來幹什麽?又想攪亂她的生活嗎?
俞靖順着徐進生的視線往後看去,身後不遠處就是門口,沒看見人影,他回頭問:“怎麽了?”
徐金生笑着搖搖頭:“沒什麽,看見個熟人。”
俞靖說:“可不是,這一圈哪個您不熟啊。怎麽樣,回來還繼續做這行麽?”
“不做啦,這兩年太累,我也該歇歇了。”徐進生拍拍俞靖肩膀,“你們年輕人好好幹,我朋友還在那邊,我先過去了,改天一起喝茶。”
徐進生走出去,跑出去那人早就沒影了。他苦笑着搖搖頭,今天他不該來的。
于婧一路狂奔,酒店那麽大,她感覺跑了好久,都快要喘不過氣來,明明外面沒有空調比裏面更悶熱,她卻覺得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也沒看門口站着人,一頭就紮了過去,繃緊了的腿瞬間就軟了,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有人扶住她,她擡頭見是方浩,也不管避不避的,拽着他的胳膊倉惶道:“帶我回家!帶我回家!”
方浩不敢多問,依言去開車。
于婧扒着車窗往後看,見酒店越來越遠終于看不見了才将懸着的那顆心往下放了放。她扭過頭靠在座椅上,眼神沒有焦距,右手摳着左手的掌心,幾乎要摳出洞來。
如同走在一個山洞裏,看得見前面的光亮,她一路沖着那光走着,結果突然從頂上砸下來一堵牆,她生怕那牆會動,逼着她後退。
那時候,他說他要走了,說他對不起她,讓她好好學習,給她一筆錢讓她拿掉“包袱”,然後他就消失了。他為了他的孩子和他前妻複婚,卻丢棄了她和他們的孩子。
現在卻回來了!他知道她生下小昭嗎?
她恍然間覺得,這十幾年像是一個圈,莫名其妙就又走回了原地,走來走去沒逃開這些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