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肖燃上樓以後，宋泾修在樓底下站了會，有客戶打來電話，他便靠在身後的柱子上跟客戶商量合同的一些修改細節。電話打完，他下意識地想摸出煙來抽，卻摸了個空。他沒有煙瘾，肖燃不喜歡身邊的人抽煙，所以他能免則免，今天情緒波動卻有些大。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走出那片陰影。

“宋大哥？”

他剛剛邁出一步，身前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女聲，便擡頭看過去。

翁晨剛剛從超市回來，肩上挎着包，手裏抓着兩瓶礦泉水。

宋泾修定了定神，記起她的名字，“翁晨。”

他記得她名字，翁晨有些訝異，她驚喜地走上前，肩上的包卻忽然滑下來，金屬鏈打在胳膊上、有些疼。她小聲叫了下，一瓶水從她手中跌落。宋泾修手疾眼快，彎了下腰将那瓶水穩穩接在手中。

他沒說什麽，只是将手裏的水遞給她。翁晨愣愣地看了他一會，接過水道謝。

“沒什麽。”他擡腳要走，翁晨小幅度動了動，恰好攔住他的去路，“宋大哥，今天在車上也謝謝你，看我穿的少、還将空調溫度調高，謝謝你那麽體貼。”

宋泾修耐心告罄，直言道，“我是怕肖燃冷。”

“是嗎，”翁晨有些難堪地咬了下唇，說出來的話不無諷刺，“肖燃可真幸運，脾氣、人緣不怎麽樣，卻有你這麽一個肯慣着她的男朋友，換成別人肯定不行。”

宋泾修一瞬間皺緊了眉頭，他之所以會站在這裏跟她啰嗦，不過是擔心她跟肖燃之間的矛盾加深、會對肖燃不好，但不代表她就可以對肖燃指手畫腳、說三道四。肖燃從小脾氣人緣怎麽樣，他就算相隔千裏都了如指掌。從周雯給他提供的信息來看，肖燃跟她之間的矛盾，全都是因她個人品質引起，她憑什麽說肖燃的不是，還當着他的面？

女生都愛面子，要是放在平時他會照顧、收斂一下，不會直白到撕破臉皮，而且本來他不是那種會對任何人都袒露情感的人，他此時卻不自覺道，“我愛她，所以就喜歡慣着她怎麽了？她是我女朋友，輪得到你說她不好？”

翁晨瞪圓了眼，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宋泾修沒再看她一眼，掏出手機打電話，大步離開。

肖燃回到寝室，看到手機上有來自楊巧的未接電話。她沉思片刻，撥了回去。楊巧似乎在等她的回電，接得很快。“肖燃，”楊巧的語氣中飽含歉意，“你總算回電話了，我還以為你生氣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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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燃頓了頓說：“沒有。但是我剛剛因為跟楊寧見面，跟宋泾修吵了一架。”她心裏對楊巧沒有過多的責怪，但是由楊巧造成的後果，肖燃覺得楊巧應該得清楚才行。瞞着她，楊巧下一次說不定還會這麽做。

過了幾秒，楊巧說：“……對不起。我只是想着我哥很久沒見你了，他那麽想你，就算知道跟你之間早就沒有機會了，能讓他見你一面也好。我怕我講真話的話你會不肯過來，所以才騙你的。我沒想到你們會因為這件事吵架，對不起肖燃，我真不是有意的。誤會解開了嗎？如果還沒有，我打電話跟他解釋。”

肖燃嘆了口氣，“現在沒事了。”

楊巧放下心來，對她承諾以後不會再騙她任何事。肖燃也不希望這件事對她們之間的感情産生影響，一帶而過聊起別的話題，楊巧說趙延州明天的火車過來c市，兩個人打算去爬山，問她要不要一起。

“宋泾修明天好像有安排，而且這幾天我還有一個采訪要完成，恐怕沒時間陪你們。”雖然不喜歡趙延州，但是肖燃心底還是很想跟楊巧一起出去的。

“那好吧。”楊巧語氣也有點遺憾，沒敢再提楊寧明天走的事，又講了最近幾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寝室有人喊她有事，楊巧對肖燃道了聲拜拜。

肖燃打完電話，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

餘光瞥到翁晨進門，她轉頭看了過去。翁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兩瓶水扔到桌上，高跟鞋被她使勁踢掉，有一只甚至跑到了肖燃腳邊。肖燃看了眼那只鞋，又看了眼翁晨人，輕輕幫她踢過去她的椅子邊。

劉佳佳跟周雯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誰又惹到這位小公主了。

翁晨換上睡衣，端着盆出門洗衣服去了，門又被她猛力帶上，她全程沒講一句話。

她出門以後，三個人低聲交流，“她又怎麽了？”

肖燃搖了搖頭，根本不想知道。

睡前宋泾修照舊打來電話道晚安，肖燃怕影響室友，接了電話就下床出門了。不過她可沒忽略翁晨看她出門時那種恨不得捅她一刀的眼神。

肖燃抱着胳膊站在樓梯轉角，冷風吹來抖了一下，“我到外面來了，你說吧。”

“穿外套了嗎？”

她匆匆出來，哪來得及穿什麽外套，肖燃撒謊說：“穿了穿了。”吸了吸鼻子，肖燃說：“你明天打算帶我去哪啊？”

提到明天，宋泾修語帶歉意，“跟客戶的見面本來安排在清明假期後兩天，但是合同還有許多細節需要商榷，他便提前過來了。所以明天白天我可能沒有時間陪你了，你跟室友商量看看明天去哪裏玩。”

他工作忙，肖燃能夠體諒，“沒關系，那我把采訪安排在明天好了，你什麽時候忙完了我們再一起出去。”

“抱歉。”

“真沒關系的。”

宋泾修笑了笑，問她要采訪誰。

“是我們學校計算機系的一個大神……”肖燃要采訪的人是計算機系大四的師兄，名叫徐彥升，據說是小說男主般的存在——大二結束的時候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如今已經是c市數得上的軟件公司，他拿過的全國獎項占了整個計算機系的三分之一，是個閃閃發光的人物。肖燃只簡單說了一下徐彥升的事跡，沒想到宋泾修說：“我認識，是我一個朋友的弟弟。”

“诶？這麽巧。”肖燃驚訝。

“是啊，”宋泾修笑了笑，“祝你明天采訪順利。”

第二天一大早，肖燃卻收到徐彥升的短信，說他忽然有事回了老家，不過他幫她找到了另一個可以采訪的人，是位研二的師兄。他在短信中留給肖燃聯系方式，“林186xxxxxxxx。”

事出突然，肖燃打電話給這位姓林的師兄，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是個挺活潑的男孩子，肖燃問他在哪裏見面，他說小樹林吧，語氣挺開心的，也不知道在開心個什麽勁兒。

肖燃背上包，趕去小樹林。

雖然是假期，這邊的人卻不少。老人孩子、晨讀的學生，遠遠地看過去一大片的人。肖燃尋尋覓覓地走過去，只有幾個人形單影只，她一一走過去用眼神确認，卻都不是。

又等了會，肖燃給林師兄打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直到有鈴聲在她身後響起來。肖燃若有所覺地回身，結果就看到了一張笑嘻嘻的熟悉臉孔。

“怎麽是你啊？”

“就是我啊，”林盛笑笑，指了指她身後的空木桌，“坐那裏采訪可以吧？”

坐下來以後，肖燃仍難以置信。

“你是計算機系的？”

“是啊，”林盛撐着下巴看她，“你說我們倆是不是特別有緣分，這樣都能采訪到我。”

“呵呵。”你開心就好。

肖燃還是拿出準備好的問題，清了清嗓子開始采訪。

“林師兄你好，很高興今天能采訪到你。我們學校計算機系有許多專業，請問師兄是哪個專業，當初為什麽會選擇這個專業呢？”

林盛的回答很誠實，“我啊，我專業是計算機軟件編程，當初選擇這個專業完全就是被我妹妹坑了，她說學計算機的男生有男主光環、會讓周圍的妹子覺得很牛，仰慕不已又遙不可及，可學了以後發現完全不是這樣。編程很無趣，經常需要通宵達旦地寫程序，诶你聽過程序員的故事嗎？”

肖燃一臉平靜地說沒聽過，林盛看出她沒有聽的*，識相道，“來，下一個問題。”

肖燃看了眼自己準備的問題，成長經歷與相關價值觀形成、取得成果的重要成因以及一些小問題。根據他剛剛漫不經心的回答，下一個問題想必不用問了。選擇專業的初衷是為了撩妹嘛，與成長經歷關系不大。肖燃摸了下鼻尖，“林師兄取得了這麽多好的成績，你認為成就這些的最關鍵因素是什麽？”

林盛微微笑着問她：“成績？那你來說說我都取得哪些成績了。”

“……”她來得匆忙，來之前甚至不知道他是誰，根本來不及查他目前取得了哪些成果。這畢竟是她自己的失誤，肖燃抱歉說：“對不起，我來之前功課沒有做好。”

見她認錯态度積極，林盛也不打算刁難她，和善道，“沒關系，回去再補吧。你剛剛問我認為什麽是成功的關鍵因素對吧？說實話，計算機這個專業學的人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取得很大的成功，若是成功的話，勤奮自然很重要，但我認為這一行還是要靠天分，沒有天分，你付出比別人多五倍的努力，得到的結果都不一定能跟對方的相提并論。”

“所以林師兄認為天分非常重要，那麽在林師兄看來，自己是屬于有天分還是沒有天分呢？”肖燃記錄下他剛剛所說的，擡頭問道。

“我覺得啊，”林盛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雖然我撩妹不及有些人有天賦，但是在我的專業跟領域，我對自己是有信心的。”

肖燃低頭認真作着記錄，絲毫沒有跟他較勁的意思，“林師兄剛剛也說編程是一件很無聊很費腦力的活，那麽林師兄平時都有哪些愛好可以緩解長期編程帶來的疲勞？”

“打游戲啊，”林盛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語氣，“不然我們倆怎麽能認識呢對不對？哎？說起來，你前面還在念高中，你為什麽打游戲啊？”

“學習無聊呗，”肖燃敷衍道，“這游戲輕松又不費腦，纾解壓力的好武器。”

“這樣啊，那你現在不玩是因為有男朋友不再無聊？”林盛探究地看着她。

肖燃将筆記本一收，“這個問題我可以不回答吧？”

林盛恢複一開始的嬉皮笑臉，“不要這麽絕情嘛，你沒問題問我了？”

“差不多了，老師本來的要求就是三四個問題就好，重要的是采訪記錄跟采訪稿怎麽寫。”肖燃翻開筆記本添了幾句，而後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向他告別，“林師兄再見。”

“哎？”肖燃已經走出幾步，林盛有些好笑地在她身後喊，“肖燃師妹，我假期被你逮過來采訪，你總不是就這麽把我丢在這裏吧？不請我吃個飯？”

肖燃皺眉看着他，“現在又不是吃飯時間。”

“那陪我在學校逛一逛？”

“沒空。”

林盛一點沒生氣，反而笑出聲，“我知道你跟你男朋友感情好，我現在不是沒那個想法了嗎？這樣都不能陪我走走？”

“不能。”

肖燃從上到下、從眼神到講出來的話都是一個大寫的耿直，林盛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好吧，我自己走走。不過我是真的很羨慕宋泾修，我如果有你這樣的女朋友，做夢都該笑了。”

肖燃依舊皺着眉頭。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待見我，”林盛轉身背對她，向她揮手，“再見啊，師妹。期待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