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考慮到床腳睡了一個剛從繁忙工作中解脫的神明，尤加利将一早的鬧鐘調至震動，現在小小的手機從枕下挪出貼着少女的脖子嗡鳴不止。
她醒來的時候夜鬥還在熟睡，他的卻是累壞了，一把年紀的男人用胳膊壓着那只粉紅色的兔子，睡姿整個松散下來，四肢也随意的向四方伸展——自那皺成一團的空調被裏伸出一只毛毛腿，大腿處四角褲露出深藍色的一角在自由的空氣裏探頭探腦。
尤加利就那麽默默盯了他一會兒，覺得自己突然就理解昨天赤司站床頭的心情了。
怎一個哇字了得……
不過四角褲還是算了吧，尤加利如是在心頭抱怨，抿緊嘴唇輕步走近沉睡的夜鬥跟前，彎下腰正伸手準備幫他蓋上被子，然而在這過程中餘光一掃正巧撞見了他枕頭邊上的手機——那個儲存着羞恥照片的玩意哦。
她嘴角抽搐心念一動，連手臂的方向也偏斜幾分。尤加利拉着手機的一頭往外拖，注意不要碰到夜鬥的身體，很快就偷出了深藍色的翻蓋手機，在得意洋洋按上菜單鍵之後，出現的屏保圖樣則讓她開始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上頭顯示的正是她小時候的樣子，小姑娘捧着窮酸的神明省錢買的小蛋糕笑地燦爛到不行，蛋糕上還點了個一百字樣的蠟燭，說是活得長長久久。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神明收了五元答應了她的請求，至今日也是時刻不忘。
手機的主人還在一邊睡着，清秀的臉上睡顏安穩像是個純真的孩子，看着夜鬥的模樣，尤加利鬼使神差地就出手捏上了他的側臉，作為武神的少年身體結實，臉上肉少，找準臉頰才能捏起那麽一小團，軟軟的像是春祭上的糯米團子。
“尤加利你幹啥呀……”
因為這任性的騷擾夜鬥迷迷糊糊從睡夢裏醒來，一雙冰藍色眼睛仿佛隔了層水霧，溫順而茫然地需找她的身影，他聲音低沉而沙啞，語氣倒是帶着撒嬌的綿軟。
“我要去上班了。”被那種眼神盯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樣舉動的尤加利罪惡感直線上升，她支支吾吾目光躲閃擠出這樣一句解釋。
“嗯……乖乖乖孩子，讓夜鬥哥哥再睡會兒。”夜鬥倒是不嫌棄，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松開了兔子玩偶，轉而撈過尤加利捏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臉邊，他真是只年邁而飽足的貓咪，用臉頰安撫得蹭着少女的手背。
“我去接你。”他這麽信誓旦旦地保證着，下一秒便捂着尤加利的手重新砸回松軟的枕頭。
少女的手像是被火燎了，從夜鬥被子裏抽回後便一陣陣發燙，根本不知道該放到哪裏，那些突然間在心口開始湧動的東西總是很難形容的，不過表現出症狀倒是簡單——臉燙喉嚨幹，恨不得一口咬在少年的肩頭。
她拿着夜鬥手機的手止不住抖，三思之下索性按開了拍照功能給他腿毛來了幾張特寫，換成了新屏保。
頓時間神清氣爽了不少。
嗯，感覺自己冷靜了不少呢。
……
臨也起的照常比尤加利早些，等到她推門出去的時候，少年已經洗漱完畢，正悠閑地站在冰箱前，叼着片面包給自己找牛奶，他平靜地擡眼看了眼氣勢洶洶的同居者，取下嘴邊的面包向她揚揚手臂。
“你早飯要吃面包麽？”
少女迅猛地邁動雙腿，像是一頭精力旺盛的小蠻牛一股腦沖到臨也跟前， “謝謝！”她這麽念着，也不看對方的反應，伸出一手夠過男人手裏的面包，不管不顧地悶頭一口便咬了下去了半片，将兩個腮幫子塞滿食物碎屑之後她終于長舒一口氣。
“夥伴，我感覺冷靜多了！”
“哦，是麽，我感覺不太好。” 少年臉上有片刻懵懂，但接着很快他便意識到了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麽，郁郁黑雲布滿了那張清秀的臉，他抽動嘴角，從牙縫裏擠出少女的名字。
“尤加利，那是我的早飯……”
臨也揮動的手掌帶起一陣陰風，五指修長的手指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了尤加利的小腦袋瓜子，如同神話故事裏的如來神掌，不斷施力往下按去，仿佛要把這只小皮猴子硬生生直接壓進地板。
“過分！不就是一片面包嗎，你居然為了它打我天靈蓋！”尤加利正把面包的最後一角往自己的嘴裏塞，措不及防吃了這招差點把東西吐出來。她捂緊嘴艱難地吞下了所有碎屑，掙紮着昂起腦袋，尤加利憤然望向自己的友人，眼中正有委屈的淚水不斷閃爍。
“那我都咬過了一口了！” 臨也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對方的臉，耳根紅了一片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咋的，聽着尤加利“那咋啦，我又不嫌棄你”的聲音，充分了解到她并無悔改之意，少年用空出的手直接捂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他垂下眼簾“你”了半天沒多說出一句話，最後只能抿着嘴唇用指節給她腦袋上敲了三個大包做結。
這個人壞的哦！
少年凝視着手掌在捂她嘴時留下的面包碎屑，眼神複雜，聲音實在是無奈極了。
“搶了我的面包看來你也不用多吃了，喝你的血去吧……”
尤加利沒有理他，“哦”的應了一聲繼續往臨也身前湊，她好奇地打量着冰箱內部，毛絨絨的腦袋亂動抵着少年的身側，直接把他擠到了一邊。
“你幹什麽啊？”
“沒有，我就是看看有什麽吃的嘛。” 少女的卧室中暫時寄養了一只流浪的神明，在确保有足夠的儲存給他作早餐後，少女眉眼漸展。
“作為道歉，我晚上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你把頭低下來看看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無所謂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上的痛處，尤加利撸過手腕子上的緞帶，将自己的一頭秀發紮成一個利索的馬尾，接着她擡頭笑盈盈地看着站在自己的身邊的好友，勾勾手掌招呼他離得更近些。
“來來來！來瞅瞅！”
這綿軟的笑容悄無聲息地降低了少年心中的警惕，臨也彎下腰順着少女手指的方向往冰箱看去。
“我看看……”
他将臉降到與尤加利視線平齊的位置，然後一句話沒說完就“啪”一聲脆響，有什麽東西直接糊在了他的臉上。
尤加利特地紮了個馬尾用辮子甩他哦。
……
那是一段長久的沉默，然後臨也毫不猶豫地揪着尤加利的辮子把她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