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猝不及防被捏了一把,裴銜意嗖地往後跳遠, 捂着臉震驚憤怒地瞪着謝知:“幹什麽幹什麽!”

反應還挺大, 謝知饒有興致地盯着他, 抛了抛手裏的車鑰匙, 懶懶散散地道:“不幹什麽, 回家吧,餓了。”

“車鑰匙給我。”

“不,”謝知認真地說,“你是未成年。”

“……”

中二期的裴先生可真有意思。

謝知一臉淡漠地逗完人,若有所思。

現在裴銜意從邏輯到思維全是亂的,在他眼裏,他是誰?

天色又暗了許多,陰風慘雨的, 還不到下班的點,街上意外的通暢。

謝知打開雨刷, 正要發動車子, 悶悶的雷聲隆隆響起,從遠方一聲疊一聲地傳來,他按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一頓,轉眸瞥去。

裴銜意在死要面子強裝鎮定。

車內光線黯淡, 裴銜意的臉色就顯得格外青白, 安全帶也沒系,雙手僵直地握在身前,直直盯着前方一起一伏的雨刷, 整個人緊繃着,像根繃緊了的弦。

明明害怕打雷,為什麽還要跑出來?

謝知無聲嘆了口氣。

同住三年,裴銜意表現得完美無缺,毫無破綻,仿佛沒有弱點。

要不是變傻了知道來他房間裏撒嬌,他都不知道他怕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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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他的視線,裴銜意倔強地瞪回來:“怎麽還不開車?不會開就不要逞強,還是讓我……”

剩下的話在倉促之間咽回喉嚨裏,噎得裴寶睜大了眼。

謝知起身湊來,帶來縷清冷的香氣,他彎着腰,側容正對着裴銜意。

車窗外映進道燈輝,恰巧落在他的臉上,卷翹的長睫下好似藏了光。

好近……

太近了。

裴銜意的心底像被撓了一下,不由屏住呼吸。

像個賤兮兮的鏟屎官,平時愛答不理的高冷貓兒忽然湊過來蹭兩下,又驚喜又驚慌,生怕把他吓跑了。

咔噠。

安全帶系好了。

其實就是幾個呼吸間的事。

謝知毫無所知,系完坐回去,見裴銜意神色不對,疑惑地挑起一邊眉。

“……”裴銜意砰砰砰的心跳平靜了,瞪他,“你勾引我!”

謝知懶得回應這種憑空捏造的瞎話,敷衍地哦了聲,掏掏摸摸出黎葭給的那張律師名片:“诽謗罪,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裴銜意:“你還背這個???”

“演過小律師,記憶深刻。”

外面的雷聲還在繼續,謝知順手打開車載音樂,稍微調大聲了點,狀似無意地問:“今天在家裏幹了什麽?”

音樂聲太大,他的聲音有些模糊,裴銜意不滿地調低聲音:“看文件簽字,接了兩個遠程視頻會議。”

“嗯。”

裴銜意:“還跟孫阿姨學做了幾個菜。”

“嗯?”見能轉移裴銜意的注意力,謝知耐心地接下去,“什麽菜?”

“先做了幾個蘇菜練練手,”裴銜意傲氣地揚起下颔,表示不是特地給他做的,“阿姨誇我學得快……不過我好像以前就學過。”

謝知:“以前?”

“是啊,我想做給一個人吃,他失約了,沒有來,”裴銜意的話音漸漸低下去,眉尖緊蹙,自言自語,“是誰啊……我怎麽就記不清了。”

是你的心上人吧。

謝知想着,趁着紅燈,摸出耳機扔過去,沒有再開口的欲望。

随着年齡的大幅度變化,裴銜意的表現也在改變——相處幾日後,得出的第一個表現就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黏着謝知了。

斷絕父子關系,再撇去暧昧的前夫關系,相處起來倒是比父子關系時放得開,也比曾經的夫夫關系更自然。

裴銜意的習性也有了變化。

——非常折騰。

以前不管孫阿姨煮什麽,裴銜意就吃什麽,現在開始挑剔食材、刀工、火候,謝知頭疼地解釋了幾回,眼淚搖搖欲墜的阿姨才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安慰;還不知道從哪兒弄來輛機車,在車庫裏與一衆豪車低調對望,謝知平時開出黑色賓利時,繞過這新來的“鄰居”滿心無言;順便重操舊業開始擺弄電腦,開始自己的為國争光大計,看他好像真有兩把刷子,謝知只得連電腦一起沒收了。

這就算了,某天晚上兩人飯後消食,謝知想起要買點東西,剛巧小區裏沒有,踱步出去,路過附近某片區域時,幾個染着紅紅綠綠毛的不良少年蹲在路邊抽着煙,一瞅見裴銜意,吓得一個哆嗦,騰地就跳起來站軍姿,齊刷刷喊:“老大!”

然後偷偷把煙扔地上,悄悄碾了碾。

裴銜意眉目冷峻,身高腿長往那兒一站,氣勢唬人:“撿起來。”

幾個少年慌慌張張地撿起煙頭,小心将煙屁股塞進兜裏:“對,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亂丢垃圾的……”

“知道分類吧?”

“有,有害……”

“錯了。”裴銜意表情深沉,“回去把垃圾分類歌多唱幾遍。”

幾個不良少年一點頭,見他沒其他話了,轉身拔腿就跑。

謝知的表情麻木:“…………”

這祖宗白天一個人待着的時候到底都幹了些什麽?

又過了兩天,何方明忽然打來個電話,請倆人吃飯,還是上回那個餐廳。

席間還送了份禮物。

見謝知目露疑惑,何方明顯得更疑惑:“明天是老裴的生日啊,你忘了?”

他皺眉的樣子特別兇,語氣也不好,說完想起裴銜意就在旁邊,咳嗽兩聲,趕緊補救:“老裴聽外婆的過陰歷生日,每年變來變去的,是不太好記。我明天得去趟法國,沒法給他慶祝,勞煩你了。”

謝知緘默片刻,在心裏算了算日期,才想起這回事。

他們倆結婚三年,有兩年裴家的親戚都在湊熱鬧,張揚自主地給裴銜意舉辦生日宴,宴會上人太多,說不上話。

好像有一年是不同的……

謝知回想了會兒,忽然怔住。

結婚的第二年,他去深山裏拍戲,信號不好,和外界處于半失聯狀态。

他疲于每日的拍攝,在山裏對時間流逝也沒概念,自然也就忘了裴銜意的生日……現在往回推算,沒記錯的話,他摔下山崖那天就是裴銜意的生日。

放着那堆事後必惱人的親戚不管,卻為了見一個印象不深的小情兒,大老遠跑去深山老林?

不像是個正常人會做的事。

謝知心裏動了動,有什麽在腦海中稍縱即逝。

他忽然很想問問裴銜意那天到底為什麽要去那兒。

掃了眼何方明,謝知的沖動壓下了一半,再瞄一眼已經開始不太安分的裴銜意,沖動徹底扼制住了。

……有一說一,這對哥倆兒真鬧心。

吃完飯,何方明就急匆匆地去趕飛機,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倆人。

裴銜意随手拆開何方明送的禮物,是塊表,新上市限量款,長得不太好看,價格好看。

謝知看他随意抛着那塊表,目光似有似無地瞟過來,揉揉額角:“別看了,禮物沒來得及準備。”

最近一半心思在開始排練的兩出戲上,一半在精力旺盛折騰個不停的裴大爺身上,完全忘記這茬了。

他斟酌了一下,用一種商量的語氣:“等下回去時,給你買對袖扣?”

裴銜意嫌棄:“俗不可耐!”

“海綿寶寶的娃娃?”

“誰要那種幼稚的東西,你當我幾歲?”裴銜意不可置信地瞪他一眼,“你喜歡我去娃娃機給你夾,一夾一個準。”

“……”

海綿寶寶和天線寶寶死不瞑目。

裴銜意哼哼唧唧,他出來帶的是原來的手機,想起剛剛刷到的一個視頻,眸光閃了閃:“我想好要什麽禮物了。”

謝知抱着手靠到椅背上,指尖搭在臂彎上點了點:“什麽?”

“明天再說,你下課早點啊。”裴銜意黝黑的眸底閃爍着狡黠,“我先不給你說,你等着答應。”

謝知也沒怎麽猶豫,便點了點頭:“行。”

隔天下午四點半,裴銜意準時出現在賓利車裏。

這個年齡段的裴先生依舊收不住情緒,眼睛彎彎的,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錯。

開了段路,裴銜意警惕地左顧右盼:“你要去哪?這不是回家的路。”

謝知:“拐賣。”

“打得過我嗎就拐賣我。”裴銜意嫌棄地捏捏他的胳膊,“細胳膊細腿的。”

“別鬧,開車呢。”謝知說,“去拿蛋糕。”

裴銜意哦了聲。

謝知目不斜視:“早上阿姨給你煮了長壽面,晚上我只能送你蛋糕了。”說着,他的語氣緩了緩,“旁邊的櫃子裏有你的禮物,打開看看。”

“嗯?”

裴銜意壓抑着小驚喜,小心翼翼地打開櫃子,一眼看到裏面放着的盒子,拿出來先掂了掂重量——嚯,挺有分量,是份大禮!

打開一看,裴銜意的臉木了。

包裝精美的禮物盒裏,躺着一疊……厚厚的待簽文件。

雪白的文件躺在紅色絨布裏,看着格外喜慶。

裴銜意面無表情地拿起其中一份,朝着謝知重重地撣了撣:“我過生日你就送我這個?!”

謝知在紅燈前停下車,手搭在方向盤上偏過頭,涼涼道:“我送得了你這個嗎,看旁邊。”

崩潰的裴銜意這才注意到文件旁邊還有個細長的盒子,生怕再看到什麽神奇的禮物,他深吸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解開絲帶,打開盒子。

裏面躺着支銀白色的鋼筆,筆身上刻畫着冰雪與鹿角,線條修長優美,賞心悅目。

“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謝知臉色不變,滿口鬼話,“今早讓小D在地攤上二十塊錢買的,小D還砍了三塊錢價,愛要不要,不要還我。”

裴銜意的指尖細細摩挲了筆身片刻,粲然一笑:“哄鬼呢?這明明是你以前寫歌用的筆。”

他的語氣自然,謝知愣了愣,驚疑不定地偏頭看了他一眼。

……裴傻子怎麽知道他用的是這支筆?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裴寶為什麽看起來撒fufu的嗎,因為他是真的撒fufu。

你們這群小傻蛋→.→之前憋着沒說是覺得直接說出來沒意思,沒想到都到這裏了還有人在誤會……

其實我也說過,不過作話被晉江吞了,評論也回複過,被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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