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怨道,“怎麽不多穿點?”

陸琉笑笑,道:“不冷。”

男人要面子,若說怕冷,可是要被人笑話的,所以就算是被凍成冰塊,大抵也會逞強說不冷。江妙給他面子,便不去多問。

陸琉見她也穿得單薄,便将她打橫抱起放到了榻上,用錦被替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江妙被包成一團坐在榻上,看他端正的坐在榻邊,舉止倒是君子守禮。她本該開心的,只是——今晚她忽然不想守禮了。

她紅着臉,将身子往裏面挪了挪。陸琉明白她的意思,登時面露喜色,解了鬥篷,脫了錦靴,就上了小姑娘的榻,一把将人摟在了懷裏。他用唇蹭了蹭她的臉,道:“不怕本王欺負你?”

她沒說話,只搖了搖頭。

江妙也覺得自己的舉止有些驚世駭俗,規矩雖然重要,可她更舍不得自己喜歡的人凍着。她趴在他的胸膛之上,聽着一聲聲強而有力的心跳,忽然有些好奇,伸手摸了上去。

噗通,噗通……

她笑笑,擡頭看他,“……陸琉,你也會緊張啊?”

陸琉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将她軟軟糯糯的聲音也一道吞入腹中。他握着她的手,往那處帶,讓她明白,這不是緊張。

江妙有些被吓到了,臉頰燙得厲害。可她也是個愛面子的,曉得陸琉是存心吓唬他,才不甘示弱,裝得一臉淡定,還調皮的咬了咬他的嘴。

饒是陸琉再如何的自制,眼下三更半夜的,同自己喜歡的姑娘在一個榻上。小姑娘穿着寝衣躺在他的懷裏,柔軟姣好的嬌軀,散發着淡淡的甜香,免不了想得寸進尺起來。他翻身将她壓在身下,含着她的嘴用力的吻。

正在努力成長的小籠包被壓得有些疼。江妙眼淚都出來了,伸手就去推他。可只有一只手能用力,另外一只……她臊的厲害,以為這回陸琉和平常一樣,只是親親嘴就行了,沒想到他竟然……

嘴被放開了,江妙察覺男人的舉止,這才着急的嘟囔道:“不許再脫了。”雖然今夜熱鬧,可若是動靜大了,難保外頭的寶綠會聽見。這時候,江妙倒是有些慶幸,今晚值夜的不是細心的寶巾了。

江妙如捧着燙手山芋般,急急道:“……好了沒?”

小姑娘的聲音輕輕顫着,像是被勺子大力舀起來,快要送到嘴邊,顫顫巍巍的嫩豆腐。都快要哭出來了。

Advertisement

陸琉安撫的親親她的臉頰,曉得這事兒于她而言太越距了,可到底舍不得放開,摟着她軟成一團的身子,半阖着眼,啞聲安撫道:“快了……再等等。?

☆、第 105 章

? ·

低低垂落的床帳被輕輕掀起,寶巾寶綠的聲音就在耳畔,江妙猛然打了一個激靈,一下子自榻上坐了起來。

看着身上蓋着的整齊的大紅色丹鳳朝陽錦被,江妙忽然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俏臉下意識的燙了起來。男人壓抑的粗粗的喘息聲,還有除夕夜外頭的煙火爆竹聲,令她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又熱又悶,只跟着他的動作上上下下……江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稍稍一握,仿佛此刻還是黏糊糊濕漉漉的。

見自家姑娘發愣,寶巾和寶綠面面相觑。也不知是不是長了一歲的緣故,先前還是稚嫩孩子氣的小姑娘,如今初醒時,便這般烏目紅唇,雙頰粉嫩嫩,嬌滴滴的模樣像是初春在枝頭綻放的第一朵桃花,又似被翠綠枝葉包圍着的成熟鮮美的蜜桃。

寶巾道:“姑娘可是哪裏不舒服?”

江妙搖搖頭,不敢對上倆丫鬟的眼睛。她心虛的厲害,低聲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我再躺一刻鐘。”

天氣冷姑娘家愛賴床,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毛病,不過今兒是大年初一,待會兒要過去給國公爺國公夫人和老太太拜年呢。寶巾提醒了一句,見姑娘聽進去了,便放下床帳,同寶綠一道去廚房看看。

江妙攥着身上厚實的錦被,小腦袋往被窩裏鑽了鑽。有些難以相信,她竟然會幫陸用手做那種事情……想想就有些後悔。她本就這麽容易的接受了他,昨晚雖是他引誘她的,可她抵抗了幾下,也是順從了。也不知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随便的姑娘。

這麽一來,江妙便有些煩悶。

她揉揉臉坐了起來,想到了什麽,将枕着的彈墨大迎枕移了開來,瞧見下面有兩個紅包。她拿了起來,一個是昨晚娘親放的,江妙打開來瞧了瞧,登時露出笑容。她娘親素來出手闊綽,這回的壓歲錢倒是比往年多了兩倍。江妙雖然不缺銀子,可大過年的收紅包,卻是一件樂事兒。

她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後打開另一個。

這是淩晨陸琉給她的——她今年收到的第一個紅包。

江妙知道,既是陸琉給她的紅包,裏頭的銀票肯定不會少。可她也想瞧瞧,他到底會給多少。她打開來,瞧着裏頭只有一枚銅錢,登時哭笑不得。

可除了一枚銅錢之外,還有別的。

她将銅錢擱到一旁,将這厚厚的紅包裏的一沓紙拿了出來,瞧見宣王府地契的時候,差點給吓壞了。這人……怎麽把地契給她了?就不怕他倆的親事有變故嗎?

她小心翼翼收好,又繼續瞧別的,一時間又是震驚不已。

東大街的首飾鋪子珍寶齋,西大街的綢緞鋪子錦繡坊,還有長興街的果脯鋪子,隆盛街的胭脂鋪子……都是一些她常去的、生意極紅火的店鋪,連茶樓酒樓之類的都有。

江妙有些緩不過神來。一面是暗嘆陸琉太有錢,另一面是……看着上頭自己的名字,江妙沒想到,這些鋪子都是在她名下了。陸琉他,是什麽意思?若說是新年紅包,這也太貴重了些。

正當江妙震驚之際,聽到了寶巾進來的聲音,忙匆匆将這些都收了起來。

江妙一大早有些晃神,不過因昨晚她身子不适,倆丫鬟自然是以為自家姑娘還沒緩過來,沒往別處想。用完早膳後,便去了老太太的尚恩堂拜年。

因江妙是府中最小的,每回過年,這紅包自然也是收的最多的。給老太太和爹娘拜完年,江妙盆滿缽滿的回了錦繡塢,坐在羅漢床上拆紅包,寶巾則坐在一旁記賬。別看江妙只是個小姑娘,這幾年她加起來的紅包,少說也有二十萬兩了。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機會見過這麽多銀票呢。

喬氏進來時,便見自家閨女正在拆紅包,遂走了過去坐下。江妙捧着紅包擡起頭,看着喬氏道:“娘,今年怎麽給的特別多啊?”不但爹娘給的多了,就連倆叔叔倆嬸嬸,十個哥哥們,都相應的比去年多了許多。這麽一算,可抵得上江妙往年的三倍。

喬氏提醒道:“今年你便十四了。”

十四了。江妙數着銀票的手頓了頓,旋即明白了。

在大梁,姑娘家十四及笄,及笄便意味着可以嫁人了。這回長輩們給這麽豐厚的紅包,除卻因為她要及笄之外,還想着這興許是她最後一回身為鎮國公府的姑娘,在長輩們面前領紅包嗎?這麽一來,江妙便覺得手心裏的銀票沉甸甸的。

江妙朝着喬氏道:“娘,我……”她想說不想這麽早嫁,可昨晚陸琉同她說,想早些成親。她沒有太過猶豫,将銀子擱到一旁,繼續道,“女兒還想繼續當鎮國公府的姑娘,再多收幾年紅包呢。怎麽一個個的,都巴不得我嫁出去……”

喬氏聽了這等孩子氣的話,道:“若是旁人,你爹和我自然想多留你幾年。”

江妙不依,道:“陸琉也成啊。”若是她好好同他商量,他會聽她的話的。

喬氏無奈,說道:“你這稱呼得好好改改,日後私下叫叫倒是不礙事,若是在外人面前,可不能這麽沒規矩。”

江妙乖巧的應下。又見喬氏坐過去一些,随手将江妙身旁的藍底白牡丹宮錦靠枕拿了起來。

江妙這才想到了什麽,急急道:“娘——”

來不及了。

瞧着自家娘親将靠枕下的一沓房契地契拿了起來,細細翻閱,江妙雙手攥着衣裳下擺,緊張得不得了。她擡頭小心翼翼瞅瞅,烏溜溜的大眼睛像極了一只怯生生的兔兒。她翕了翕唇,欲主動坦白:“娘,這是……”

喬氏吓了一大跳,待瞧見最後面的宣王府地契,這才厲聲道:“胡鬧。你怎麽能收下?”

江妙倒是沒覺得委屈,這個她的确不該收的,只老老實實道:“女兒這不是沒機會送過去嗎?”

喬氏雖然感概宣王的大手筆,卻也明白自家閨女是個懂事的,不會收這麽貴重的禮。她想了想,才問道:“什麽時候給的?“

江妙自然不好說是昨天晚上,不然以她娘親的性子,非扒了她的皮不可。她低低垂着眼,紅唇翕動,道:“是……是二哥成親那日。”

喬氏喃喃道:“好端端的,怎麽送這個?”

江妙裝作不知,“陸琉心思難測,女兒哪裏知道?”她幹脆将過錯都推到了陸琉的身上,反正這确實是他的不是。

也是。喬氏捉摸不清這個準女婿的心思。可眼下既送了這份大禮,俨然是對她閨女甚是上心。這一點,叫喬氏有些欣慰。她道:“妙妙,娘方才也不是故意兇你。你如今也長大了,馬上就能嫁人了,日後若是娘不在你身邊,有些事情得你自己拿捏。宣王對你好,這是好事,可如今你倆只是定親,有些貴重的禮物不能收。”

江妙道:“女兒明白了。女兒本就想着還給他的。只是……讓下人去不放心,所以、所以便想着下回有機會,當面還給他。我知道他的心意就成了,才不圖他什麽呢。”

能有這般的想法,喬氏很放心。這閨女自小嬌養,也有這嬌養的好處,至少不會被這些身外之物迷了眼。不過——喬氏又低頭瞧了瞧,嘆道:“這宣王真是大手筆,出手竟這般闊綽。”

對上自家娘親打趣兒的眼神,江妙忙垂下眼,也跟着笑了笑。仿佛是誇她似的。

初二江妙去喬府給外祖父外祖母拜年。前幾年都是三兄弟一道去的,可今年江承讓和江承許都各自成了家,也得陪着妻子去岳父岳母家拜年。喬老太太摟着寶貝外孫女說了一會兒話,念着這麽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日後要嫁到宣王府,心下難免多了幾分擔憂。

之後江妙去找喬慕宜,在半道上遇上了大表哥喬循。

喬循對這位小表妹格外的客氣,雖說先前他同小表妹為着那事兒鬧得不愉快,可事實證明,宣王對小表妹很是上心。能有這般的姻緣,喬循也跟着開心。他曉得小表妹心裏還有些疙瘩,便好聲好氣哄着,伏低做小,畢竟這個時候再不和小表妹拉進關系,那日後可就沒機會了,“……之前的事,的确是表哥不好。可是妙妙,表哥那時候只是一時糊塗,你看,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你最了解表哥了,小時候表哥我可是事事向着你,每回連宜兒都吃味兒。”

江妙被喬循纏得沒辦法,忙道:“好了,循表哥的意思我明白,我已經忘了那事兒了。”

喬循這才笑笑道:“那成,就不耽擱你了,你去找宜兒吧。”

見喬循走了,江妙才松了一口氣。她哪裏能忘了那事兒啊?她可是差點被自己的親表哥賣掉了呢!

至于喬慕宜。過了年,喬慕宜就十六了,早就是大姑娘了。只是喬慕宜對親事挑三揀四的,半點不肯将就。眼下親事遲遲未定,可是讓張氏每天直發愁。今兒見着江妙,便抱怨了這事兒,瞧着江妙不給面子的嘲笑,她剝了一瓣橘子塞到江妙的嘴裏,道:“若是我娘能尋一門像你一樣的親事,也給我一個王妃當當,我哪裏還會挑剔啊。”

喬慕宜是個有主意又愛面子的,才不嫁那些個破落戶。其實能入得了張氏的眼的,哪裏會是什麽破落戶?只是喬慕宜眼光高罷了。她原本就存着攀比的心思,現下小表妹日後是王妃,她雖然跟着沾光,可到底也想尋一門差得不那麽多的親事。那樣日後身份也不會差太多。

這過年期間,江妙跟着爹娘四處拜年,明顯感覺到了各位長輩對她熱情了些,紅包的量也不約而同的給了多了些。畢竟如今的江妙今非昔比,宣王府那頭是油鹽不進的,想同宣王拉關系,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如今這鐵板釘釘的宣王妃在這兒,想和宣王府攀關系的,能不在江妙這兒使力嗎?

就連平日同她關系不那麽好的表姐表妹們,都一個個的同她熟絡了起來。有約她下回一道去踏青的,也有約她去燒香拜佛的,江妙能拒絕的都拒絕了,沒法拒絕的,讓寶巾都記了下來。這上半年江妙的休沐日,差不都都排滿了。

這時候,江妙才深切的感覺到——日後這宣王妃,恐怕也是不好當的。

正月十五這一日,鎮國公府阖家出動去看花燈。

這一晚,沂水兩岸格外的熱鬧。上元節是喬氏最喜歡的節日,江正懋是個寵妻的,便依着妻子的喜好,将鎮國公府的畫舫裝飾的格外精美豪華。登時襯得周圍的畫舫黯然失色。

江妙同薛今月待在裏邊,待江妙聽到宣王府的畫舫出現時,才忍不住往外面瞧了瞧。

正同江妙一道叽叽喳喳說話的薛今月忽然一頓,捧着熱茶揶揄道:“想出去瞧瞧?”

想起除夕那晚做得是事兒,江妙就不好意思出去。

小姑娘臉頰通紅,薛今月自然曉得她說到心上人害羞了,便湊過去,眨眨眼道:“你說,人家是不是特意過來看你的?”

江妙忍不住同這位二嫂鬥氣嘴來,不過,待後來聽到陸琉過來見過她爹娘時,江妙仍舊沒有過去。等陸琉重新回到自個兒的畫舫上去,江妙心下才稍稍有些失落。

江承許和江承諺自外頭進來。江承諺對妹妹道:“宣王府的船就停在咱們邊上,請咱們過去坐坐,妙妙,去嗎?”

江妙想了想,搖搖頭道:“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薛今月站了起來,道:“我倒是有些好奇呢,宣王府的船肯定比咱們鎮國公府的大吧?”她沖着江妙笑笑,又對着江承許道,“二表哥,咱們過去看看吧。”

江承許素來不愛走動,這會兒聽妻子說,倒是應下了,之後又問了妹妹。只是江妙拉不下臉,沒點頭。待瞧着倆哥哥和今月都過去了,江妙才不滿的“嗳”了一聲。可沒一個人回頭的。

江妙心下煩悶。姑娘家就是愛口是心非。她分明是想去的呀。江妙想了想,才問寶巾:“今兒讓你帶的東西,你帶了嗎?”

寶巾點了頭,回話道:“帶了。”

江妙這才露出笑容來。若是她是過去将這房契地契還給他的,也算是師出有名了。這麽一來,江妙趕緊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鬥篷,走出了船艙。一出去,便碰見了喬氏。江妙又是心虛又是臉紅,緊張的攥着手,道:“娘,我……”

喬氏心裏明澄澄的,道:“去吧。記得把東西還給人家。”

聽到這話,江妙便笑着點頭,兩眼彎彎,做出一副乖巧狀:“嗯,女兒知道了。那……女兒就過去了。”瞅着自家娘親沒什麽吩咐了,江妙才被倆丫鬟護着,踩上兩船之間的踏板,走到宣王府的畫舫上去。

只是剛下踏板,便瞧着有兩人從船艙裏走了出來。

江妙瞧着孟氏和陸玲珑,一時目光頓了頓,之後點了點頭。哪知這二人後面,緊接着還有一人。眼前系着藏青色翠竹紋鬥篷年輕男子斯文儒雅,颀長玉立,江妙愣愣的瞧了一會兒,才眉宇淡然的錯開了眼。

還是陸行舟先反應過來,笑容和煦道:“江姑娘。”?

☆、第 106 章

? ·

陸行舟面容俊朗,态度溫和,可江妙還是出于本能的讨厭他。她略略擡眼,看着陸琉站在那兒,這才稍稍舒坦些,緩步走了過去。其實她也明白,日後若嫁給了陸琉,不可能同陸行舟沒有交集。

陸行舟明顯的感覺到了江妙的漠視。他脾氣好,自然沒有生氣,可心下還是存着疑慮,不知自己是如何得罪她了。

卻聽一旁的陸玲珑不滿的看了一眼江妙過去的身影,對着孟氏道:“娘。你瞧瞧。還沒進門呢,就這般擺臉色,日後若是進了門,咱們還不被她欺負死。”

陸玲珑顯然沒有将先前孟氏的話放在心裏。瞧着江妙,是一千一萬個看不順眼。蓋因幼時她和江妙有過過節。陸玲珑努努嘴,沖着自家沉默不語的哥哥說道:“若是小時候哥哥和江妙沒有疏遠,興許這會兒和江妙定親的,就是哥哥了。”

這種話豈能亂說?

陸行舟已經十八,孟氏早就在安排他的親事了。只是孟氏眼高于頂,大戶人家的庶女再如何的優秀,她也是斷斷看不上眼的,這挑來挑去,竟遲遲沒有結果。陸行舟對自己的親事倒是不着急,可此刻聽妹妹提到他和江妙,便忍不住說道:“玲珑,這種話不許亂說。”

江妙雖然年紀小,可日後是要嫁給他三叔的。怎麽着,他也得尊她為長輩。只是想着方才那豔若桃李般俏麗的小姑娘,将她視為尊長,倒是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陸玲珑不滿的嘀咕了幾句。

陸行舟走到孟氏面前,言明自己今日有約,便上了過來的一艘小船去往對面的岸上。

孟氏看着自家兒子的背影,問陸玲珑:“玲珑,你哥哥可還同那姓謝的丫頭來往?”

這位姓謝的丫頭,自然指的是謝茵。孟氏先前瞧見過自家兒子同謝茵在一塊兒,一番打聽才知道她就是鎮國公府江三爺姨娘的親妹妹,幼時還同她閨女有過來往,先前離開了望城,未料這兩年又回來了。長得亭亭玉立,來望城做什麽,最是清楚不過了。可在孟氏眼裏,像謝茵這種破落戶走出來的姑娘,姐姐又是個姨娘,連給她兒子當妾室,都是不夠格的。

陸玲珑癟癟嘴,之後轉了轉眼珠子,道:“沒有吧,我瞧着哥哥每回出去,都是和書院裏的同窗,倒是沒見過他和謝茵再有往來。”她細細打量這自家娘親的表情,見她信了,才松了一口氣。

其實她哥哥和謝茵的确有往來。她也不喜歡謝茵啊。可上回謝茵送她的胭脂和香粉極好,那些經常在她面前顯擺的貴女們,也是無不稱贊的。可惜她不知道配方,叫人去配,也分辨不出某些成分,怕是只有謝茵一人才知。陸玲珑愛美,自然想知道這胭脂香粉的配方,可謝茵除卻這兩樣之外,還有別的,叫陸玲珑每回見着就喜歡,是以才幫着謝茵同她哥哥往來。

反正,他哥哥又不可能娶謝茵進門。

·

江妙跟着陸琉進了船艙,見裏頭裝飾豪華,布置的舒舒服服的,倒是個會享受的。她沒讓倆丫鬟跟着進去,只接過了寶巾手裏的房契地契。一瞧着他的臉,就想起除夕那晚的荒唐事兒,遂立馬開口道:“這個我不能收……”

陸琉的表情不像往日那般溫和,倒是有些冷漠。他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略略舉起的小手上,道:“拿着吧。”

江妙固執道:“不成。這個得還給你。”她見他不收,便擡手塞到他的懷裏。可她的手堪堪碰到他的手臂,卻被男人反手握住,一下子将她攬到了懷裏。江妙欲驚呼,小嘴一張,男人的唇就重重覆了上來。

這般沒有預兆又強勢的親吻,叫江妙有些不舒坦,更不舒坦的是今日陸琉對她的态度。她掙紮着推他,可他卻沒有放開的跡象,而是越吻越重,雙手也不規矩了起來。

“啪”的一聲,江妙身上披着的大紅色織錦鑲毛鬥篷落了下來,重重的掉在了地上。這才令陸琉回過了神。

他将人松開,見小姑娘眼眶通紅,忙安撫道:“抱歉。”

江妙氣得不行,豈是他一句輕描淡寫的抱歉就能解決問題的?她吸了吸鼻子,看向面前的男人,直言道:“陸琉,你有話為什麽不能直說?你給我擺臉色看,不就是因為剛才我多看了陸行舟一眼嗎?我又沒做什麽,你至于嗎?”

她不傻,剛才陸琉出來的時候,表情分明和平常無異,待看到她面前站着的是陸行舟,才有些異樣。

陸琉上前一步,伸手要摸她,“妙妙。”

江妙朝着身後退了一步,兇巴巴道:“不許碰我。”

陸琉嘆氣。不過他也不會傻到真的乖乖聽她的話,他長臂一攬,将人摟到懷裏,見她用力掙紮,仍是不松手,柔聲道:“你是本王的未婚妻子,你看別的男人,本王生氣,這不是最正常的嗎?”

江妙嘟囔道:“那你直說不就成了嗎?”

上輩子她見過她二哥和今月二人之間的發展。陸琉的脾氣和她二哥有些像,凡事都不喜歡說出來,板着一張臉,誰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啊?得虧她比今月聰明些,不然就他這樣,哪裏能這麽順利的讓她看上眼?

高大俊美的男人,配上這副溫順聽話的表情,讓江妙的情緒舒緩些。

她繼續教育道:“……不管什麽事情,你心裏生氣也好,不滿也罷,不許什麽都不說。你說了,若是我不對,我會改的。”她伸手抱住了他。因為有了陸行舟的對比,才能襯托出他的可貴來。“……陸琉,我不無理取鬧,你也不準蠻不講理,這樣咱們才能走得長久,你明白嗎?”?

☆、第 107 章

? ·

陸琉聽了江妙的話頓時眉目含笑,伸手輕輕攬着她纖細柔軟的腰肢,稍稍低頭,嘴唇碰了碰她的發頂。他道:“本王虛長你幾歲,倒沒你一個小丫頭看得通透。”他俯身,對上小姑娘烏溜溜的大眼睛,只覺得懷裏這個,怎麽看怎麽漂亮。

江妙也有些臉紅,不過見他此刻仿佛不生氣了,倒是松了一口氣。她笑着看他,說道:“有些事情,和年紀無關的。王爺的閱歷比我多,可有些方面,興許還比不過我這個小丫頭呢。”這同術業有專攻是一個理,不過她得承認,她在陸琉面前能賣弄的東西極少,這一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陸琉從善如流,之後親自将落在地上的鬥篷撿了起來,替她披上。

他低頭給她系着鬥篷的帶子,又瞧見她胸口處被他揉得亂糟糟的衣裳,便又重新替她整理了一番。不過這回陸琉倒是沒故意占便宜,江妙也沒矯情,就讓他替她弄了。待全都整理好了,這個小插曲自然也算是過去了。

江妙重新将房契地契一股腦兒塞到他的懷裏,道:“你若是不收回去,我下回就不見你了。為着這事兒,我娘都說我了。”

喬氏那邊,陸琉的确沒想過。他看着小姑娘水波潋滟的眼兒,問道:“你娘親如何說你了?你将過錯推倒本王身上就成了。”

江妙笑笑,這個他不教她都知道。

她低頭把玩着鬥篷的穗兒,細長的眼睫靜靜覆下,道:“不過随便說了幾句,倒是沒什麽。這會兒我過來見你,我娘也是知道的。她就想讓我把這些東西還給你。”說着,她從懷裏掏出一個銅錢來,擡眸對上他的眼眸,将銅錢舉高些,“……這個就夠了,我很喜歡。”

他無奈笑笑,覺得她太沒志向,遂将手裏的東西都擱在了一旁的幾上,握着她的手道:“咱們出去走走吧。”

正合江妙的意。除夕夜那晚太過胡鬧,如今她和陸琉單獨相處,便顯得有些拘謹,生怕他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江妙欲抽回手,可男人握得緊緊的。這力道掌控得很好,既沒有抓疼她,又讓她無法掙脫。

她急了,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才察覺到他手一松,将她的手放了開來。

宣王府的船很大,不過若要論精致,倒是不如鎮國公府的,畢竟鎮國公府的船是按照喬氏的喜好設計的。江妙同陸琉一道走到甲板上,因晚上風有些大,江妙将鬥篷的帽兜戴上了,只露出一張白淨精致的小臉。

哪知二人剛走到外頭,便聽得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之後仿佛有人撞了過來,江妙一回神,身子已經被陸琉拽了過來。

卻聽耳畔有一個小姑娘的聲音:“三叔,我……我不是故意的。”

聲音怯怯弱弱的,而小姑娘口裏的三叔,指的大抵就是陸琉了。江妙轉身去看,見面前站着一個神情局促的小姑娘。小姑娘生得嬌小白淨,容貌清麗,不算太出挑,唯有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格外的明亮清澈。

江妙細細打量着她,她穿着一身粉紅色刻絲十樣錦小襖,梳着整齊的雙丫髻,髻上簪着翡翠攢銀絲八爪菊花釵。小姑娘面容稚嫩,和她的年紀差不多,興許還要更小些,這簪子配她倒是顯得有些老氣。而這身打扮,比起光鮮亮麗的陸玲珑來,倒是顯得有些寒碜了。

這大過年的,這般年紀的小姑娘,該打扮的漂亮喜慶些,未料這小姑娘仿佛是沒人拾掇似的,雖然穿的戴的是好的,可明顯是身旁沒有替她拾掇的人。

小姑娘見三叔沉着臉,心裏怕得要命。她一雙大眼睛轉了轉,看到了三叔旁邊的江妙,這才小聲又誠懇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位姐姐可有哪裏傷着?”

江妙觀察着她的眉眼,這才想起來,這位就是宣王府二爺陸怿之女陸芃芃。

上輩子她同陸芃芃接觸的不多,可也知道一些關于她的事情。陸怿喜歡游山玩水,之後邂逅了妻子,在外頭就成了親,可惜妻子早逝,只留下一女,待後來老王妃病逝的消息傳到陸二爺那兒的時候,陸二爺才帶着女兒回了望城。而這位女兒,便是眼前的陸芃芃。

同是王府庶子之女,陸芃芃的性子同陸玲珑截然不同,是個乖巧溫順的。上輩子她曾見過陸玲珑欺負陸芃芃,可陸芃芃太過老實,就算被欺負了,也只會偷偷抹眼淚。那時候她同陸芃芃素不相識,而且她只是和陸行舟定親罷了,到底沒法管宣王府的事兒,只是稍稍勸了勸陸玲珑,等陸玲珑走了,她才遞了帕子給她。在江妙的印象裏,她是個很乖很懂事的小姑娘。

江妙想說沒事,不遠處看到的陸玲珑走了過來,對着陸芃芃道:“這就是妹妹的不對了,妹妹可不知道這位是誰吧?”她笑着朝陸芃芃介紹江妙,道,“這位是鎮國公府的江姑娘。”

鎮國公府的姑娘?陸芃芃大眼睛怔了怔,她自然知道三叔和鎮國公府的江姑娘定了親,而她也知道,鎮國公府統共就一位姑娘。那麽眼前這位,便是她日後的三嬸嬸了。

這麽一來,陸芃芃越發有些害怕,忙道:“江姑娘,對不起,我……”

陸玲珑站在邊上輕輕哼了一聲,就等着看好戲呢。

她知道陸琉有多在意這位未婚妻子,這會兒陸芃芃差點将人撞到了,她三叔肯定生氣了。之前她就看她不順眼,半路回來的野丫頭,可府上人人都誇她乖巧懂事。有一回宮裏賞了一小籃進貢的葡萄,陸琉卻獨獨給了這個不起眼的小侄女,而她竟然還主動送她,故意在她面前顯擺。這麽一個主仆不分、沒有半點貴氣的野丫頭,哪裏有資格當她的堂妹?

江妙又哪裏不知陸玲珑不喜歡陸芃芃,也不喜歡她,此刻幫她說話,不過是那她當槍使,然後讓陸琉好好訓斥陸芃芃。江妙看着眼前這小姑娘,見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才道:“沒關系的,只是這船上還是走慢點比較好,不要再亂跑了。”說着,她又笑盈盈的問了她的名字。

陸芃芃乖巧回了話。這談吐間,俨然也是個懂得斷文識字的小姑娘。

陸芃芃也對這位未來三嬸嬸頗有好感,只覺得她不但生得漂亮,而且脾氣也好,更厲害的是,她說話,邊上的三叔竟沒有反駁,聽到她問了,三叔便贊同的點頭。她還沒見過這麽聽話的三叔,登時對江妙多了幾分崇拜。

待陸琉送江妙回鎮國公府的畫舫上去,陸玲珑才走到陸芃芃的面前,惡狠狠的嘀咕了一句:“馬屁精!”

陸芃芃眉頭一蹙,倒是沒說什麽,只安安靜靜的離開了。

這廂陸琉将人送到,才問道:“你很喜歡芃芃?”

江妙點點頭,一雙大眼睛含笑看着陸琉,真心實意的說道:“芃芃姑娘很乖巧,我自然喜歡的。不過,她好像挺怕你這個三叔的……”她又嘀咕道,“其實剛開始我也有點怕你。”她見他笑話自己,真想伸手捏他的臉,可這會兒船上人來人往的,她可不敢同他有什麽親密的舉止。

只能趕緊催促道:“好了,你趕緊走吧。”

陸琉不好多待,含笑道:“我待會兒來找你。”

待會兒江妙要和哥哥嫂嫂們一道去街上看花燈、猜燈謎。這上元節本就适合男女相會,只是待會兒她哥哥嫂嫂們都一對一對的,她還沒成親的三哥肯定和她走在一塊兒,便随意敷衍了一句“再說吧”,而後提着裙子跑了進去。

她坐下喝了一杯熱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