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1

很久都沒有出來寫生了,季沨顯得很興奮,大家對她都挺友善的,畢竟是秦長平帶過來的朋友,再加上年紀也小,都挺照顧她的。

外面的天氣轉陰,庭院裏有些涼,一行人也搬到了屋裏。這裏就是一處藝術沙龍會所,室內有雕塑和布景,還有休息區,繪畫材料齊全,設施完備,還安排了老師做單獨指導,服務一應俱全。

季沨拿着畫板走來走去,最後挑了一處靜物,準備過過瘾了。

“你準備畫了?”

秦長平走到她的身邊,看着她拿着鉛筆,就問道:“素描?”

“嗯嗯。”季沨用膠帶繃好了素描紙,手裏轉着鉛筆,測量着比例。

“本來我是想畫色彩的,但是時間太短了,也不可能做長期寫生,還是畫畫速寫吧。”說完,她看到秦長平兩手空空的,突然意識到全程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玩,而千裏迢迢送她過來的總裁大大似乎是曬在一旁了。

“不好意思,我竟顧着自己了,您會不會很無聊?”她有些擔憂地問着。

秦長平似乎是沒料到季沨會關心他,先是愣了下,然後抿着“一字型”的笑容搖搖頭:“本來就是我補償你的假期,只要你開心就好。”

“那怎麽行。”季沨不高興了,從小到大她最讨厭把人撇在一邊獨自享樂了。

“就我過瘾了,您孤苦伶仃的,我幹不出這樣的事兒。”

小家夥還挺仗義啊,秦長平雖然沒有回應,心情指數卻提升了幾十個百分點。

看他們在讨論着,旁邊的馬尾辮男子也過來湊熱鬧了,他是秦長平的熟人,也是畫室的管理者,他問着是不是招待不周,有需要請盡管提出來。

“沒有,我對這裏一直是贊不絕口的,只是我的小朋友怕我在你們畫畫的時候無聊。”秦長平解釋着。

馬尾辮男子也跟着笑起來,他看季沨的眼神就像是在說:秦長平那麽大個的活人總能找點事情做的,你真是操碎了心了。

“要不這樣吧。”他建議着,像是想到了好辦法,“平哥您就當我們的模特呗,這樣就不會閑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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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模特?”秦長平重複着他的話,以前從未想過。

“平哥這樣的優質模特,我們可是求之不得。”

一聽有人物模特了,又有幾個人湊了過來,在大家的一致起哄下,秦長平竟然破天荒地應了下來。

他按照指示來到布景臺前坐下,馬尾辮男子為他安排着姿勢,秦長平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自然下垂,筆直的腰板靠在椅背上,頭微微側偏,視線聚焦,墨黑的雙眸像是在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古色古香的背景布,老舊的太師椅,恰到好處的燈光,深沉又專注的面容,無可挑剔的身段,此情此景下,簡直像是重鑄起了一段故事,可以是悲傷,可以是深情,可以是滿懷思念之情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都足以讓人沉迷。

就像馬尾辮男子說的那樣,秦長平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模特。

季沨也跟在他們一起參與寫生,她所坐的位置正好躲開了秦長平的視線,本來還挺慶幸的,很難想象和平叔大眼瞪小眼的場景,可動起筆來的時候卻發現注意力還是無法集中。

現場守着這麽好的模特,作者們的藝術潛能都被激發了,只有季沨完全不在狀态,她眼神飄忽不定,心不在焉,不斷在紙上塗塗改改。

每咽下一口氣,她都能感覺到強烈的心跳,撲通撲通,好像周圍的人都能聽到是的,她極力壓制卻控制不了了,因為眼前的情景太像記憶中的場景了——曾經她也為秦長安畫過素描。

一模一樣的面容,相同的身段,都像極了羅馬工匠手下的藝術品,完美無瑕,季沨的腦子裏兩個人的場景開始重合,錯位,再重合,她的心好像沒了方向一樣,困惑,又迷戀着。在她內心深處,曾在畫安叔的時候偷偷心動過,視線就像是黏住了一樣根本無法移開,現在呢,她似乎又重拾了這番感覺,可他們又是實實在在的兩個人。

頭腦裏就像是發生了輕微地震,搞不清楚狀況了,同樣都是對模特心跳加快,卻完全是兩種感受,眼前的秦長平并沒有安叔的懶散和戲谑,他平靜的像是能容納一切,視線始終注視着一個方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讓人既無法靠近,又不忍離開。

他們截然不同,但秦長平也同樣迷人呀。

寫生的過程漸漸變得漫長又煎熬,季沨無從下筆,又不得不堅持在畫板前比比劃劃,等到結束的時候,她的作品并沒有完成,頂多只能算是一副半成品,趁着沒人,她想把作品偷偷處理了。

秦長平從布展臺上下來,活動着四肢,長期一個坐姿有點酸疼,他走到馬尾辮男子的身邊,欣賞着作品,說着:“你把我畫的太像長安了。”

馬尾辮男子如同在思考着同一道數學題,有點無奈地回答:“我也在想啊,如何把你和長安以繪畫的方式區分開,你們太像了,就算有細微神态上的差異,呈現在畫面上的時候,也很像是一個人在不同心境時候的另一種表現,而并非是兩個人。”

他攤開手,表示無能為力了:“我把握的不準,也可能是因為對你們兩個人還不夠熟悉吧。”

秦長平側身倚靠在牆上,若有所思,整理好言語後,問道:“你最近見過長安嗎?”

“您放心吧,他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是什麽樣子?”秦長平不放過任何問話的機會。

馬尾辮男子這下有點為難了,他苦笑着,意思就是:你們兄弟倆不要難為我嘛。

秦長平什麽也沒說,他友好地拍了下男子的肩膀,走開了,要去找季沨了。

小家夥在哪裏呢?他擡着頭環顧四周,看到角落裏季沨正匆匆忙忙卷起紙張,慌張程度就和準備逃難是的,他有點好奇,走上前一問究竟。

“作品能給我看看嗎?”

秦長平一問出口,季沨就像是被抓住考試作弊的學生,更加慌亂了,她把畫紙藏在身後,開始左顧而言他。

“哈哈,我剛才看見有一只貓走過,好可愛。”

“我是問你能不能把作品給我看看。”秦長平繼續問着。

“哦,我肚子有點餓了。”季沨很沒營養的打岔着。

“……”

秦長平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直到季沨的臉上不規則的抽了下,她嘆了口氣,把藏起來的畫紙呈了上去,不耐煩地說着:“不好意思啊,可能畫的讓您失望了,其實我根本沒畫完。”

接過畫紙,秦長平打開看着,僅僅是張半成品,他卻對着紙張看了好久。

“那個……”

季沨小聲解釋着:“您帶我來這麽好的地方,我特別高興,也想好好表現下,但是在畫的過程中,我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出您和安叔的特點,所以就畫了個大概輪廓,細節很粗糙,算是沒有完成的作品了。”

“不。”秦長平面對着畫紙,他展開了笑容,很柔軟,也很溫柔。

“你畫的很像我。”并不像長安,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也許正是因為季沨只畫了輪廓的緣故,沒有糾結于細節,讓這張畫看上去就是秦長平本人,與那些人的作品都不同,他就是他,不再和另一個人混淆。

“你不是說肚子餓了嗎?我帶你去吃飯。”

不知為何,當秦長平邁開步伐的時候,他覺得輕盈了不少。

……

晚餐他們回到了市裏,秦長平帶她去了一家北京菜館子,這裏的小吃很出名。

季沨很喜歡甜甜軟軟的小吃,可又糾結于不知該點哪種,難以取舍,秦長平就幫她一樣點了一份,說如果吃不完,打包就好了。

好吃的太多了,涼菜,熱菜,小吃,季沨每樣只吃了一點,一圈下來就感覺到有點撐了,她撫摸着肚皮,還是矜持地忍住了打嗝,酒足飯飽後就意味着今天的出行劃上圓滿的句號了。

這就結束了啊……

季沨突然有點失落,她開始後悔自己是不是吃的太快了,是不是應該再多轉幾家館子,是不是應該在畫室裏多逗留一段時間……

總之,真的很快樂,如果時間能停止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平叔,啊不,是秦總。”季沨慌忙改了稱謂。

“沒關系,今天你随意叫。”秦長平喝着湯,擡起眼皮看着季沨,他知道小家夥可能是有話要說了。

“我試用期三個月已經到了,之前是希望能調到設計部去。”

“但是現在,我想……”

她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

“我還是想在現在的崗位上當助理。”

秦長平慢條斯理地放下勺子,他眯着眼睛,難得“一字型”笑容下潔白的牙齒展露出來,他抽出來兩張紙巾,潔白的紙巾蘸過季沨的嘴角,幫她把點點湯汁抹去,眼看着面頰漸漸泛紅,變得像一枚蘋果。

“歡迎你繼續當我的助理。”

季沨無法招架那熱浪一樣的視線,她趕緊低下了頭,心裏有個聲音在說着:我只是很想呆在您的身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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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了發展方向後,季沨覺得神清氣爽,她一大早就來到了公司裏,把辦公桌擦拭的幹幹淨淨,又跑到樓下去買早點。

回來的時候,正趕上是同事們進公司的高峰期,反正她也打卡了,就咬着煎餅跟在人群後面慢慢磨蹭。

“秦總早。”

“早上好,秦總。”

湧向電梯的人潮中不斷有人打着招呼,季沨個子矮,她也踮起腳,準備問候下秦長平。

當他迎面走來的時候,季沨卻在此起彼伏的問候聲中僵住了。

就算所有人都沒認出來,季沨也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眼前的人不是秦長平。

安叔,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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