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昏暗的卧室內只亮着微弱的光線,床上窩着一個人,盤着腿,膝蓋上放着筆記本電腦,纖長的十指噼裏啪啦得在鍵盤上快速的敲打着,筆記本屏幕的光照亮了這人的臉龐。

巴掌大的小臉上是精致的五官,細長的眉尾微微上挑,尾部點綴着一顆紅豔的朱砂痣,桃花眼上濃密的睫毛耷着,視線專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鼻尖微微上翹,粉潤的嘴唇緊閉,一頭漆黑如錦緞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有幾縷不聽話的發絲滑到了身前,被主人不耐煩的撥開。

這是一張十分精致漂亮的臉,但從主人寬松領口處露出的精致鎖骨和小巧的喉結可以确定這是一個男人,一個男生女相的男人,卻奇異的并不會讓人覺得過分娘氣,反而是一種雜糅着陰陽的美感。

緊閉的窗戶正被外面的大雨拍打着,伴随着陣陣大風刮過,發出“噼啪”的聲響,漸漸像有了節奏一般。

“啪!”

釋心最後按了下空格,看着面前新更新的帖子,滿意的點點頭。

只見電腦上正展示着一個爬樓極高、人氣火熱的帖子,字字句句裏無不展現出這是一個描繪着關于愛情故事的帖子,只是這帖子的名字有些奇怪,叫做《我和鬼王談戀愛》。

帖子最新更新的一樓洋洋灑灑的寫着:

他是個很溫暖的鬼,哪怕身體是冷的,心卻依舊炙熱滾燙。

他最愛在午夜時分突然出現在我的床頭,用些小手段将他天生陰冷的身體烘熱,然後将我緊緊抱在懷裏……

他知道我怕冷。

合上電腦,釋心伸了個懶腰,無視窗外的大雨走進浴室。

很快他濕着一頭長發出來,就那麽躺在了床上,也不管被濕發浸濕的枕頭被角,緩緩閉上了眼睛。

挂在牆上的鐘表指針慢慢走過了午夜十二點,窗外的大雨依舊,室內的溫度卻開始慢慢降低。

釋心在睡夢中微微皺眉,細白的手指捏緊被子一角,顯然睡的并不安穩。

黑暗的環境中,床頭微微扭曲,一抹黑影出現,緩緩撫開釋心緊皺的眉頭,拂過濕潤的發絲,發絲便被立刻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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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小心翼翼的拉開被子一角,鑽了進去。

不過片刻,釋心便覺得寒冷被驅散,身體溫熱起來,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在做着什麽美夢。

手機鬧鈴的聲音準時響起,床上鼓起的被子裏慢吞吞的伸出一只手臂,在床頭摸索着,抓住不停吵鬧的手機縮回了被子裏,下一刻,鬧鈴的聲音消失,但鼓鼓囊囊的被子團仍舊一動不動。

不到一分鐘,被子團慢吞吞的打開,釋心坐了起來,一頭長發被他睡的非常淩亂,他擡手拍了拍腦門,下了床,拉開窗簾。

雨仍舊在繼續下着,但好在轉小了許多。

他這一覺睡得十分舒服,并未被一夜的雨聲打擾。

6月10號的業城,正是梅雨季節的開始,這雨還有得下呢。

釋心慢悠悠的從床邊晃進了浴室,拿起牙刷塞進嘴裏,一雙桃花眼迷蒙着盯着鏡子中的自己,随後茫然的伸手點了點脖頸的一處紅痕。

那紅痕不大,按壓下去還有些微的疼痛,釋心有些茫然的想着:

這是被蚊子咬了?

這時敲門聲傳來,釋心也沒在意脖子上的小紅痕,飛快吐了嘴裏的泡沫,跑出去開門。

門外一頭黃毛的青年抖了抖腦袋上的水,手裏拎着熱氣騰騰的飯盒,擠進了屋子裏。

“你又熬夜才起,我帶午飯,快來吃,吃完我們就出發。”

釋心伸手抹掉唇邊的牙膏沫子,将桌邊的紙巾盒扔給了黃毛青年。

“怎麽又不打傘?”

黃毛青年接過紙巾随便抽出兩張擦了擦頭上的水,滿不在乎的說:“沒事兒,雨又不大。”

這黃毛青年是釋心的好朋友,黃全,兩個人認識也有三年多了。

三年前,釋心剛剛高考完,他一向憨厚老實的父母突然失蹤聯系不上,緊接着就被一群大漢硬闖進家裏,聲稱釋心的父母在外欠了巨大的債務遲遲不還,如今便是來上門讨債的。

那時釋心還不滿十八歲,看着擠滿了他家的壯漢,面上冷靜,心裏也慌亂。

他不停地給父母輪流打電話卻仍舊打不通,最後便是黃全見他家大門敞開,好奇圍觀,發現不對進來解的圍。

釋心承諾按時分期還錢,好不容易好聲好氣的送走了那些讨債的大漢。

壯漢走後的第二天,釋心就接到了父母的電話,口口聲聲的說着對不起,因為欠了太多錢被那些人威脅,為了小命所以不得不逃出去躲債。

自此,釋心開始了他艱難的還債之路。

無奈,父母所欠債務太過龐大,他不得不另辟蹊徑。

釋心很快洗漱完飛奔出來吃午餐,安慰好五髒廟後,從衣櫃裏拿出一身深紅掐腰的鎏金暗紋長袍穿在身上,一頭漆黑長發簡單束在腦後,站在鏡子前,整個人仿佛一位撕裂時空從古代而來的貴族公子。

黃全咬着筷子蹲在椅子上,看着釋心,嘆了口氣。

釋心整理好自己,臨走前從床頭櫃拿出一本泛黃的舊書翻了翻,随後又放了回去。

黃全有些擔憂:“這次的節目,聽說不太好搞啊。”

釋心唇邊帶着微笑,回眸側看他,直看的黃全有些怔愣。

無他,只因釋心的長相實在是太有震懾力了一些。

釋心問:“踩過點了?道具都準備好了?”

黃全點點頭,又拍了拍身上背着的挎包,說:“萬無一失。”

一只小京巴從黃全身上背着的挎包裏面露出了小腦袋,沖着釋心嗚咽着叫了兩聲。

釋心喜愛的伸手摸了摸小京巴毛絨絨的小腦袋,輕聲說:“這次也要麻煩你們了。”

黃全搖搖頭:“有錢賺呢,不麻煩。”

兩人下樓,走出這老舊的小區,打了輛車,直奔業城最繁華的地區而去。

這要是平時,釋心是絕對舍不得花錢打車的,但如今他這打扮太過招人眼球,為了省去麻煩,便是不得不花上這一筆錢。

一路上,出租車司機不停從後視鏡裏看着釋心,終于忍不住問了句:“你是哪個明星嗎?這是去拍電影的?”

釋心笑着搖了搖頭,沒說話。

黃全立刻道:“诶,大叔你仔細看路啊,注意安全最重要啊!”

因釋心住的偏遠,到了目的地已經快下午兩點了。

兩人下車,看着眼前的高樓,釋心嘆了口氣。

“我要是能有這麽幢大樓,就不愁沒錢還債了。”

聽到還債,黃全眼神有些飄忽,立刻往大樓裏走。

“我們快進去吧,別在外面站着了,那兩個戲法你準備好了?”

釋心倒不算緊張,微微點頭:“一回生二回熟,這都第三回 了,不用擔心。”

話是這麽說,釋心心頭卻仍舊有些小小的不安感,卻是不知因為什麽。

很快到達了節目的拍攝現場,釋心見到了邀請他來的這次《請你說真話》節目的主持人祝吉。

祝吉個頭不高,一臉精明,一看到釋心便是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來,伸手握住了釋心的手上下晃了晃,很是熱情的說。

“久仰久仰,我們的網絡大紅人釋心終于來了!看這長相!這氣度,果然是不凡吶!”

祝吉一雙精明的小眼睛在釋心的臉上搜尋着,釋心不動聲色的收回手,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微笑,眉尾一點朱砂痣熠熠生輝,桃花眼中一片清明,似乎将祝吉這個人看透。

祝吉接觸到釋心的眼神噎了一下,立刻恢複正常,領着他走進了攝影棚,此時各方機位已經就緒,而黃全也早早的站在了攝影棚的角落裏,和釋心遙遙相望對視一眼。

這一次的《請你說真話》節目不同于之前釋心參加過的兩個小兒科似的網站自制小節目,這一次的節目是直播性質的,并且人氣很高,給的出場費也十分可觀。

可觀的出場費,這就是釋心明知道這個節目的主持人祝吉最愛欺負一些小明星、小網紅卻仍舊打算來這裏的原因。

無奈,實在是因為他太缺錢了。

在導演的示意下,所有機位同時打開,釋心一身廣袖長袍坐在一身誇張粉色西服的祝吉對面。

節目一開始,祝吉如同每場節目的開端一樣,開始給大家介紹起了這期的嘉賓,同時在兩個人身後的大屏幕上,出現了一些釋心上前兩個節目時的照片和他在論壇裏連載的帖子的滾動截圖。

“大家好,歡迎來到《請你說真話》直播訪談節目,這一期我們的嘉賓我想你們已經從預告裏知道了,沒錯,正是最近在網絡上紅火了一把的靈異界小紅人釋心!”

祝吉擡手鼓了鼓掌,接着說下去。

“我們都知道,釋心的帖子《我和鬼王談戀愛》記錄了他作為一個人類和傳說中的鬼王談戀愛的帖子,來,我們來看大屏幕,先來了解一下火爆網絡的帖子。”

演播廳裏播放着輕松愉悅的背景音樂,祝吉開始引領着鏡頭拍攝大屏幕上不斷滾動的帖子內容。

那些纏綿悱恻的人鬼愛情故事,都是釋心在夜深人靜時,坐在電腦面前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打出來的。

如今被放大了扔到大屏幕上,一句句吳侬軟語,一段段甜蜜的生活日常,似乎都在昭示着一個人的奇異妄想。

和不存在的鬼王談戀愛的妄想。

釋心微微擡着下巴,側頭看着那些纏綿語句,輕輕點了點頭,在心裏為自己的寫作功底點了個贊,同時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點微紅,仿佛是在為自己幸福的愛情展示在了衆人面前而感到些微的害羞,趁着他本就殺傷力十足的顏值更顯驚豔。

此時一些《請你說真話》的粉絲、觀衆忍不住被釋心的顏值拉扯了注意力,甚至已經有些人定力不足,瘋狂的發送一些舔顏的彈幕。

“啊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麽神仙顏值啊,我愛了愛了!”

“古裝小哥哥嫁我!!我可以!”

“這黑長直,我嫉妒了……來自禿頭少女的怨念。”

但也有一些本就是《請你說真話》這一檔節目的老粉在彈幕上大肆對釋心進行着批評:

“這是什麽娘娘腔妄想症,看起來就不正常。”

“可惜了這張臉了,怎麽最近長得好看的腦子都有問題。”

“還鬼王,一本正經騙小孩呢?瑪麗蘇小說看多了被洗腦了吧?祝大人快點撕他!揭露他醜陋的嘴臉!想紅想瘋了吧,虛無缥缈的神話人物的熱度也能蹭?”

這些彈幕釋心看不到,但是一直拿着手機觀察的黃全能看到,坐在監視器後面的導演和工作人員也能看到。

黃全看了看祝吉,心裏又氣憤又着急,倒是釋心,仍舊是那副淡淡微笑的模樣。

祝吉唇邊也帶着微笑,像他這種老手,在鏡頭前的面部表情管理那是相當的驢火純青,他見釋心竟然一點慚愧、窘迫的意思都沒有,便挑着兩段讀了起來。

“他最喜歡送我火紅的玫瑰花,卻又怕玫瑰花尖銳的刺傷害到我,每每總是小心的、一朵一朵的将刺拔掉,或者幹脆用鮮紅的玫瑰花瓣将我淹沒,看着我被埋在花瓣裏面而故意使壞調笑。”

“他很會彈鋼琴,總是在清晨彈奏纏綿的曲調喚醒我,表達他炙熱的愛意。”

“他是個擁有古老觀念的人,比起直白的情話,他更喜歡在我耳邊輕聲的念着情詩,一字一句直到我在他懷裏熟睡……”

祝吉專挑那些會令人害羞的段落讀,邊讀邊暗自觀察釋心的表情。

那些小明星、小網紅扭曲、害怕、羞窘的表情,最能激起祝吉的興奮,也能讓他的節目收視率爆表。

奈何釋心這個人不知是天生臉皮厚還是怎麽的,一直面帶微笑,眉目如畫,卻會在适當的時候薄紅了臉頰,表達些微的羞澀,映襯着眉尾一點殷紅的朱砂痣,當真是帶着君子世無雙的風采。

祝吉暗自咬了咬後槽牙,不再讀了,眼神看向了導演,導演會意,萦繞在演播廳裏輕松的背景音樂突然換了,變成了帶着些微緊張感的音樂。

釋心眼睫微擡,一雙清透的眼睛注視着祝吉,他知道,祝吉要放大招了。

果然,祝吉換了個坐姿,緊緊盯着釋心,唇邊也是抹淡笑,抛出了第一個問題。

“釋心先生,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

釋心莞爾一笑:“鬼神自在心間。”

一句話,不說信,也不說不信,等于沒說。

祝吉并不氣餒,他自有一套擊潰這些可惡的小明星、小網紅的章程,不疾不徐的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的愛人……所謂的鬼王,真的存在嗎?”

這問題其實跟第一個差不多,但如果這個問題釋心否認了,不就明白着告訴別人他那火爆的帖子是瞎編的嗎?

祝吉死死盯着釋心,看他怎麽回答。

釋心微微轉頭,看着大屏幕上那一段一段描述着美好愛情的文字,眉宇間全是幸福的缱绻。

半響,他才轉頭看向祝吉,輕飄飄的落下一句:“你覺得呢?”

祝吉笑容不變,并不糾纏這個問題,顯然這些都不是他真正的大招。

他拍了拍手,似乎是十分期待,說起了下一個話題。

“我也有幸看過釋心先生之前參加過的兩檔節目,知道釋心先生是有些異于常人的能力在的,比如一個響指就能讓攝影棚一片漆黑,一揮手就能憑空變出鮮花……不知今天,釋心先生能不能為在座的工作人員們和正在看直播的觀衆們表演一下呢?”

祝吉話落,釋心面色不變,一直站在角落的黃全卻轉身消失了。

釋心眉目流轉,淡淡環視一圈,右手微微擡起,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近似白瓷的手腕,指尖輕搓,一聲響指。

演播廳裏除了循環播放的背景音樂外靜悄悄的,四周的大燈依舊明亮,十幾臺攝像機閃着紅點,仔細的記錄着這一切并播放出去。

釋心一愣,本該由黃全偷偷關掉的攝影棚燈光毫無變化。

祝吉唇角彎起的弧度變大,一語不發的盯着釋心,大有我看你怎麽演的意思。

釋心放下手腕,看向了攝影棚的角落,角落裏空空蕩蕩,黃全不在。

祝吉突然起身走到了釋心面前,拉起了釋心的廣袖,不容拒絕的在攝像頭前将釋心的袖子裏外翻了個遍。

“釋心先生,您在幹什麽?不是打個響指就可以滅掉整個攝影棚的燈光嗎?怎麽了?今天你的法術不靈了嗎?那揮手變出花來的法術呢?我已經幫看直播的觀衆們檢查完你的袖子了,現在你可以變戲法了。”

祝吉說的有些輕蔑,顯然是已經确定了釋心如今已是案板上的魚肉,已經不能再翻身了。

釋心面上仍舊鎮定,擡手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被祝吉粗魯弄亂的廣袖,低垂的眉眼如同畫作,實則卻是在心裏想着對策和說辭。

往往這個時候,都是由黃全偷摸關掉了開關,而在黑暗中,黃全養的那條小京巴便會叼着鮮花飛快的奔向釋心,将花交給他,藏在袖子裏,這樣也是為了防止如同祝吉這般提前檢查他袖子的行為。

但如今,燈光沒關,小京巴也未出現,釋心便知道,祝吉是有備而來,早就摸透了他的那些小手段。

如果他不想出些對策與說辭來,怕是祝吉下一步就要開始揭發他了。

果然,祝吉耐心十足的等了幾分鐘,在心裏描繪了無數種釋心窘迫、惱羞成怒的畫面後,擡了擡手。

此時演播廳裏靜悄悄的,而直播中的彈幕卻在瘋狂的滾動着,都在嘲諷着釋心是個空有其表的大騙子,想紅想瘋了的妄想症。

“釋心先生,您是不是在等——他呢?”

祝吉伸手一指,只見演播廳角落裏,黃全被兩名壯漢壓着走了出來,小京巴也被抓在一個壯漢手裏,嗚嗚咽咽的動彈不得。

随着祝吉指着的方向,有兩臺攝影機也轉向了黃全的方向。

釋心睫毛輕輕眨了兩下,輕擡袖口捂住口鼻打算裝暈犯病,無論如何,至少先打斷這場直播。

祝吉開口,正要義正言辭的揭露他這些小把戲的真相時,演播廳的燈突然全都熄滅了。

祝吉一愣,喊了句:“怎麽回事?那個人不是已經被……”控制住了嗎?

立刻有場控說道:“好像只是跳閘!馬上好!”

場控話落,演播廳的燈光就恢複了,剛剛只是燈光熄滅,那十幾臺攝影機卻并沒有受到影響,仍舊在工作着,将這一切如實的直播了出去。

燈光亮起,祝吉以為只是恰好讓釋心走了狗屎運,碰到跳閘,卻不想,一片鮮紅的花瓣突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祝吉伸手捏起花瓣,擡頭向攝影棚的棚頂看去。

發現花瓣的不只是祝吉一人,事實上,整個攝影棚都在慢慢的往下飄着鮮紅的花瓣,屬于玫瑰花獨有的香氣逐漸濃郁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導演捏着一片花瓣看着空蕩蕩不可能有任何機關的棚頂迷茫了。

一片花瓣輕柔的落在了釋心濃密卷長的睫羽上,又掉落下來。

釋心擡手捏起這片花瓣,看着指尖這一抹鮮紅有些出神。

被壯漢壓着的黃全在看到漫天飄落的花瓣後茫然了片刻,随後便不再掙紮,而是把腦袋紮在了地板上,不肯再擡起頭來。

直播仍在繼續,但顯然衆人都被這不知從何處飄來的玫瑰花瓣弄得大腦茫然死機了。

這花瓣如同細雨一般,持續的往下飄散着。

祝吉彈開掉落在身上的花瓣,視線煩躁的亂轉,突然停在了身後大屏幕上播放的帖子截圖,那截圖還停留在之前他讀的那部分上。

“他最喜歡送我火紅的玫瑰花,卻又怕玫瑰花尖銳的刺傷害到我,每每總是小心的、一朵一朵的将刺拔掉,或者幹脆用鮮紅的玫瑰花瓣将我淹沒,看着我被埋在花瓣裏面而故意使壞調笑。”

祝吉猛地瞪大眼睛,看向了釋心。

釋心仍舊安穩的坐在原處,廣袖長袍散在身邊,大紅的顏色襯着他瓷白的面龐,片片花瓣掉落在他漆黑的發間,他正捏着指尖的花瓣發呆出神。

一股寒氣突然順着祝吉的後背席卷而上,還不待他說話,便見無數密集的花瓣從天而降,突然将釋心淹沒。

同時那因為混亂而沒人切換的背景音樂突然停止,擺在臺上角落裏的鋼琴響了起來。

那非黑即白的按鍵在無人按壓的情況下自動上上下下的彈跳着,揍出了一曲纏綿悱恻的結婚進行曲。

在他們身後,展示着帖子截圖的大屏幕從邊角開始被漆黑的顏色浸染,那抹黑如同散開的墨水一般逐漸覆蓋住整個屏幕,随後一滴血花綻放在墨色中央,血花蕩漾散開,化為了兩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那字寫得極為好看,張揚肆意帶着深刻的戾氣,如果字角沒有不斷低落的血跡模樣的話。

那兩行大字,只有八個字,便是:

——“佛不渡我,唯你能爾。”

祝吉腳步虛軟,後退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莫名被玫瑰花瓣淹沒的釋心,擡手揮開這些沒有重量的花瓣,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此時的他如同坐在鮮紅的花瓣海洋中一般,深紅的衣,漆黑的發,無盡的花瓣。

他擡手輕輕撣着身上的花瓣,卻有一片緊緊的黏在了他的唇邊,像是在向所有人昭示着這個人的所有權。

無人暫停的攝像機分秒不漏的直播着這一切,而那些隔着網絡或是捧着手機或是坐在電腦前的觀衆們呆滞了片刻,一直密集的彈幕有了片刻的空白,随後便被密密麻麻的擠滿了。

“卧槽!!!!這是什麽情況!!!”

“真的有鬼嗎?!!”

“不會是我瞎了吧?還是我出現幻覺了?”

“不是幻覺,我也看到了!祝吉都吓傻了!!!!”

此時此刻,這諾大的網絡世界,因為一個人,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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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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