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草草了事
第七十二章:草草了事
七皇子悠悠轉醒,已經是三天後的早上了。
彼時剛散了朝,皇帝也剛在昭德宮又吃了些小食,底下人來回懷章,說是七皇子醒了過來,于是懷章把話遞進去。
孩子畢竟是親生的,皇帝得了信兒滿臉是歡喜,同徐貴妃又說了幾句話,便移駕往七皇子那兒去了。
明珠扶着徐貴妃坐回去,看她面色不郁,耐着聲兒勸她:“娘娘想開些……”
“我有什麽想不開的?”她嗤了一嗓子,“馮氏命可真好,這個兒子生的時候就不好生,養……養了這麽大,這樣墜下去,都還有命活。”
明珠吓了一跳,撲通就跪下去:“娘娘。”
徐貴妃沒再說什麽,須臾叫她起身:“你都交代過劉銘了?”
她一面起身一面說是:“他說了,知道厲害輕重,這不是幾天過去,他也沒再提這個事兒嗎?娘娘寬心吧,陛下也不會真拿他怎麽樣的。”
“打了五十個板子,還叫他暫且不要再管禦馬監的差事,還要怎麽樣?”
于徐貴妃而言,這樣的懲罰,已經很重的了,打了她昭德宮的臉面,還不算嚴重嗎?
……
先前七皇子因重傷,皇後發了話,叫把他送去了馮妃的宮裏養着,天天叫李令嚴守在旁邊兒,照顧着七皇子的傷勢。
皇帝禦駕往馮妃宮裏去時,孩子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進了門,就見馮妃把孩子抱在懷裏,又是哭又是笑的。
他略擰了一把眉,又幾不可聞的嘆息:“他才剛醒,你又哭又笑的,再吓着他。”
馮妃渾身一僵。
她知道皇帝陛下對她們這些人,都從沒有上過心,心肝兒只那一個,心尖兒上的也只那一個而已。
只是從前明面兒上大多過得去,她又有皇子,陛下便更高看她些。
可是這次出了事之後,她心涼了一大截兒,那天在坤寧宮,又見識過中宮的手段,她這幾日,除了守着孩子,連宮門都不願意踏出去半步,整天憂心忡忡的。
這會兒乍然聽見皇帝的聲音,她把孩子慢慢的放回床上去,又從床裏頭挪出來,下了地,蹲身做禮,聲兒再沒那麽恭謹的請安。
皇帝聽她語氣不大對,透着前所未有的疏離,大概也知道她心裏想什麽:“你這樣子,是跟朕記仇呢?”他一面說,一面擺了手叫她起身,“你不是頭一天進宮,輕重分不清嗎?”
馮妃忙說不敢,一時頭皮發麻:“陛下這樣說,叫妾惶恐,妾只是覺得,确實是妾不分輕重,往後該更安分守己,再不敢妄動心思,以免辜負聖恩罷了。”
皇帝眼風斜着睇了她一眼,是真心話還是違心話,他聽得出來。
她不服氣,他也懶得搭理。
于是收了聲,沒再理她,提了步往床邊兒去看七皇子。
孩子還小,這一遭生了一場大病,人瘦了一大圈兒不說,小臉兒明顯還有些血色不足,看起來很是憔悴的模樣。
“李太醫。”
他頭也不回,叫了李令嚴一嗓子。
李令嚴知道他想問什麽,跪在那裏,磕了個頭,緊着把七皇子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回了他,只說還得要進補,躺了這麽幾天,元氣傷了,不過好在人小底子好,多補一補,再靜養兩天,也就無礙了。
他說靜養,七皇子小臉兒立時就垮了下來,軟着嗓子嗫哝的叫父皇。
皇帝聽了這一聲,臉上才有了些許笑意,索性往床邊兒坐下來,捏了孩子一只小手,握在手心兒裏,整個人是馮妃沒見識過的溫柔,要溺出水似的:“怎麽了?”
“李太醫都交代了好幾次,說是要靜養,”孩子到底小,不知道他父皇是個多狠心的人,小手反握回去,搖了搖,帶着撒嬌的憨态,“我想去放紙鳶,還想去鬥蛐蛐,要靜養,這些不是都做不了了嗎?”
皇帝也沒變臉,耐着性子哄他,哄了大半天,孩子有了睡意,昏昏欲睡的,他才把手抽回來,重又站起身,揚聲叫懷章。
懷章欸的一聲應了,後話不多說,等着聽吩咐。
“太醫院裏,這回照顧過七皇子的,個個賞三個月的俸祿,李卿賞半年,朕記得李卿好筆墨,你去叫內府把名家字畫挑了好的,給李卿府上送去三五幅。”
李令嚴當然得謝恩,又推說是分內的事兒,但也不敢推的太狠了,這是天恩,客套歸客套,這是為臣的本分,可推的太多,那就變了味兒。
馮妃還掖着手站在一旁,從頭到尾都沒擡頭看皇帝一眼。
皇帝只道她是怕了,搖了搖頭,沒同她說什麽,提了步出門去。
懷章是跟着他出來的,屋裏頭馮妃那樣子,他看在眼裏,想想前幾天……
他到底沒忍住,快跟了兩步:“主子,奴才看馮娘娘……”
皇帝斜着掃他一眼:“覺着她可憐?”
懷章低下頭,不說話的姿态卻更像是默許。
皇帝冷笑一回:“她給宮外送信的時候,你覺得她可不可憐?”
果然,陛下心裏還記着這件事,這回要不是七皇子傷的厲害,馮妃娘娘怎麽可能善了。
懷章有心替她說幾句話,可是聖心如此,他一個奴才,再得臉,也改變不了什麽事實,是以在心下過了好幾過,到了還是覺着算了。
不過皇帝顯然有別的想頭:“這樣,劉銘還是叫他管禦馬監,這回的事兒畢竟算意外,也不能全怪到他頭上去,打了板子,也足夠了,你不是覺得馮氏可憐嗎?劉銘的俸祿罰一年,算是給馮氏做面子吧。上回說的,照看馬匹的那個奴才,打死吧。”
他說打死,懷章心頭一緊。
這是給劉銘找了個替罪羊,事情究竟怎麽樣,再不許人往細處追查,打死個底下的小奴才,了了事兒,劉銘不過沒了一年俸祿,他平日裏吃孝敬,這一年的俸祿銀子他根本也不看在眼裏。
說是給馮妃做臉面,其實怎麽樣呢?
懷章深吸了口氣,點頭說了聲是,一一都記下,旁的什麽都不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