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賭氣

第八十九章賭氣

衛箴他們一行人,終究還是在那天中午吃過了飯後,就匆匆啓程,離開了濟南府的。

彼時謝池春心情還是不大好,但衛箴沒多勸,甚至連跟她比肩而行都未曾有。

吳贊有心往後靠一靠,意欲安慰安慰謝池春,卻在衛箴“關照”的眼神中,放棄了這個念頭。

至于馮兆霖嘛……厲霄回驿館的時候,他就安排了心腹盯着驿館的一舉一動了,跟蹤厲霄他是不敢的,錦衣衛千戶的身手他一點兒也不想質疑,更不想去試上一試,就他手下那幾個人,想跟蹤厲霄不被發現,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盯着驿館的舉動,他還是能做到不露聲色的。

是以在衛箴他們啓程沒多大會兒,他就得到了消息。

那時候馮兆霖坐在後堂,聽着手下人的回報,臉上表情說不出的複雜,有一絲不甘,但又夾雜着些許失望和失落。

但總而言之,濟南府出的這不大不小的岔子,沒弄絆住衛箴的腳,也沒叫他對馮兆霖這個知府生出任何的好感來。

他們一行大約又行有個五六日光景,過驿站便歇,但又不好太過耽誤腳程,衛箴這些日子以來,發覺謝池春有了很細微的變化,旁人未必看得出,他卻感受的十分真切。

她比從前更小心也更謹慎,平時沒事兒的時候,連話都不會多跟他說半句。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一直到自濟南府過兖州再進入徐州地界時,鄭揚弄清楚了濟南府的事情,所有的牢籠去脈,他全都了然于胸,自然了,衛箴那日對他的态度,他也就想了個透徹。

合着不告訴他,是等着來日看他的态度和反應呢?

他又把謝池春這些日子對衛箴的态度揣摩了一回,揚了個得意的笑,大搖大擺的朝着謝池春的方向而去。

此時他一行人正沿途歇息,這官道上無人無馬,且入了南直隸景色又十分怡人,依山傍水的,山不高,水卻極清。

謝池春撿了河邊的小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往河心砸,她手腕子上力道大,但是這河道太寬,壓根兒就砸不到河心去。

砸了幾下砸不中,她臉上有些不好看,彎腰随手又抓了一整把的石頭,全數砸進了河裏去,濺起水花朵朵,久久不能平靜,連帶着河面上,都泛起漣漪來。

鄭揚不聲不響的靠近,她竟都沒察覺。

于是他存了心逗她,猛的出聲,果然她吓了一跳。

謝池春回過頭看是鄭揚,才越發拉長了臉:“鄭公怎麽背後吓人?”

“小旗身手是極好的,不會連我靠近了,都沒察覺,”他一面說,一面看她腳邊擺的一堆石子兒,啧了聲,“有心事?”

心事是自然有的,但一定是不能與外人言說的,尤其是鄭揚。

糊弄是不可能糊弄過去,謝池春把兩手一攤,又拍了拍手心兒:“誰還沒個心事呢,誰又沒有個秘密呢?鄭公長這麽大,是沒有過心事,還是沒有過秘密?”

咄咄逼人啊。

人家說逼急了兔子也咬人,這話真是不虛不假,眼前的這只兔子,可不就亮出了尖利的牙齒,還有她鋒利的爪子,分明是要咬人了。

鄭揚卻難得的好脾氣,彎腰下去,又捧了好些石子兒在手心裏,胳膊一伸,遞到謝池春面前:“有心事是正常的,可叫心魔困擾了自己,攪擾的自己難安不寧,那還不如不去想。這世上的事,不都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嗎?”

他一面說,一面喏了聲:“剛一直砸石頭子兒,砸不中河心?”

“河道太寬了。”謝池春深吸口氣,猶豫了下,從他手裏捏了顆不大不小卻渾圓的石頭,一揚手,手腕再一轉,貼着河面砸了進去,瞬間沒入河中,不見了蹤影,“這距離很遠,這距離,橫在很多人心裏。”

鄭揚眯着眼看她,他站的稍稍靠後一些,他一側目,正好看見她的肩頭。

這個身手矯捷,出手帶着精準狠辣的姑娘,卻也有着單薄的身形,她也是肩若削成的,哪裏就能扛得住那麽多事兒了。

鄭揚沒由來的上了手,謝池春是先聽見了些許石子灑落的聲音,緊跟着就覺得肩膀上一沉。

她心下一驚,偏頭看過來,瞧見了鄭揚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就正好握在她的肩膀上,還有着說不出的力道,不會弄疼她,卻莫名叫人安心的姿态。

她起初愣了下,眼神也有些迷離,鄭揚這算是……在安慰她?用他的方式,不言不語的,安慰着她嗎?

然則卻轉瞬之間,她目光繞過鄭揚,看見了面色不郁正疾步而來的那個人。

謝池春喉嚨滾了滾,往後一退:“鄭公。”

鄭揚揚唇,連頭也沒回,只揚了聲往後丢話:“你還真是禦下有方,我不過與小旗私下裏多說兩句話,她瞧見了你來,就吓的變了臉,你們北鎮撫司——”他拖長了音,才慢吞吞的轉過身來,腳尖兒也轉了個方向,正好站定時,對着的是衛箴,“什麽時候連人的私交都要管了嗎?”

“北鎮撫司不管下屬私交,但我,卻是要管她的私交的。”衛箴說的理直氣壯,好似這本就是應該的事情一般。

謝池春心跳快了些,可又想起他先前種種,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從飄飄蕩蕩到安定下來,也正是從雲端又跌落入塵土中。

她抿平了唇角,抱拳做的是個官禮,卻一言不發試圖偷溜離開。

衛箴人一橫,擋在了她面前:“去哪兒?”

謝池春越發把腦袋低下去,眉眼直跳,還是怕,她還是害怕衛箴的。

她覺得自己上下牙齒都在打着顫,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分明她什麽也沒做,是鄭揚找過來的,而且她跟鄭揚話都沒說上兩句,但衛箴這架勢,活像她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他抓了個現行,眼下是興師問罪的。

憑什麽?就憑……就憑她愛慕他嗎?

謝池春有些賭氣,有些不甘心,猛地擡頭,正好對上衛箴如春水般深沉的一雙眸,她沒由來打了個頓,但很快找回了思緒來:“我是老大的犯人嗎?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老大盯着我,也都要跟老大交代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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