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St.Johnswort-9
秦墨一路狂奔,可是路上還是遇到堵車。她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夏戎的辦公室。
她一進門,就看到夏戎正靠着椅子,頭輕輕的歪在一邊。等她的過程中,似乎睡着了。她壓住自己大口喘氣的*,走到他旁邊。
夏戎這個時候已經摘了眼鏡,他皮膚白皙,眼角下有一個淚痣。雙眉微蹙,似乎做了個不太好的夢。
秦墨注意到,他的手臂包紮過。
這時候夏戎眼睫毛微微動了下,他睜開眼睛,有些迷茫的看了看。
秦墨輕輕的握住他沒有受傷的手,一臉擔憂,“學長,傷勢怎麽樣?”
夏戎似乎沒睡醒,他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後輕輕的握了握秦墨的手,才垂下眼眸,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秦墨鼻子一酸,被重重的負罪感所包圍。
“胳膊為什麽會受傷啊?”她下意識的,輕輕的碰了碰那只受傷的手腕。看到夏戎因為疼痛而抽了抽嘴角,她急忙收回了手。
“有個孩子,叫叢叢。他晚上偷偷從病房溜出去,我去找他。不小心受了傷。”
他輕描淡寫的說完。就被門外站着的一臉嚴肅護士長打斷。
“什麽叫做不小心!那孩子溜到了馬路上,夏醫生是為了救那個孩子,才被車……”
夏戎苦笑,“那孩子自從住院後,父母基本就沒露過面。他會寂寞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個年長的護士長冷哼一聲,“所以說,這年頭,結婚生子都要謹慎。你們這些年輕人,貪圖一時沖動,到最後,誰也不願意管孩子,這是缺乏責任感的表現!”
秦墨和夏戎似乎都想到了什麽。
兩個人默默垂着頭,誰也沒說話。
護士長看了眼他們兩個人依舊緊握的手。面部表情被口罩遮住,但是她眉毛卻挑高。
“夏醫生的傷勢不要緊,雖然會很疼,但是萬幸沒有傷及筋骨。”
見秦墨眼睛睜圓,一臉激動,護士長立刻皺了皺眉頭,“可是,雖說是皮外傷,也也好好休息。”
秦墨猛地點點頭。
護士長愣了下,繼續說,“也要按時換藥。”
秦墨繼續點頭。
護士長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夏戎,然後叮囑了秦墨一些換藥的事宜,後就悄然離開。
秦墨看向夏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學長,不要擔心!護士長說,接下來只需要注意傷口,切記不吃辛辣的食物,你的手就完全沒問題!”
見對面的夏學長一臉茫然,她一本正經的清點了下藥物,然後擡頭說道,“你現在是患者了,還不快走!”
夏戎疑惑,小聲問,“去哪兒啊,我還要值班呢……你先回去吧小墨……”
值班!?這時候了他還考慮值班?!
秦墨差點跳起來,“走,回家!”
見他還要堅持,秦墨擺出一副似曾相識的高冷姿态,面無表情說道,
“兒科只有你一個醫生麽!?”
夏戎愣了下,然後好笑的搖了搖頭。
“走吧,回家。”
雖然夏戎堅持他能走路,但是秦墨還是一臉緊張的攙着他的胳膊。
兩個人走到門口,夏戎忍不住,輕笑道,“小丫頭,還挺記仇。”
秦墨不滿,“都是和你學的!”
她剛剛說完,就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淡,以及古怪,說道:“你就是因為這個哭?”
她急忙擡起頭,對上了權正陰沉着的臉。
莫名其妙的秦墨有了一瞬慌亂。但是她立刻想到,兩個人,已經離婚了啊……
她左右看了看,權正形單影只的,站在醫院門口,他依舊穿着派對時候的那件恤,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勢,他手裏夾着抽了一半的煙頭,這麽看去,反而更像是一個無害的宅男。
“你怎麽來了。”她勉強笑了笑,她和權正的關系好不容易在今晚有了一些緩和,都離婚了,再鬧別扭總覺得不太對。
權正沒回答她,反而轉頭看向一旁的夏戎,然後目光留在了夏戎紮着繃帶的手上。
“秦墨,這位夏醫生,是你男朋友?”某人語氣酸的藏不住。
秦墨愣了下,她看向夏戎。夏戎也正低頭看她。
“我的學長……”秦墨使勁兒咽口水,總覺得不太對啊。她忙問,“佳學姐呢?”
權正臉上表情平滑如同水面,他輕描淡寫說,“她回去了。”
……
秦墨哦了一聲。看權正一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
她疑惑,“你怎麽?為什麽要來醫院?哪裏不舒服麽……”
“心裏不舒服。”他語氣硬邦邦的。
秦墨覺得頭腦有些糊塗,腦子也變得有些迷蒙。
她應該是理解錯了吧。一定是。
她的思緒就像是一場大雪過後的街道,趕在積雪融化前,她有些狼狽的說,“不舒服就進去看看吧。我先走了。”
說罷她拉了拉夏戎的衣角。
她滿心疑惑,考慮了無數種可能性。
但是唯獨……也肯定,不可能是她期待的那一種。
“我和她只是玩玩而已……”秦墨腦中想起了這句話。
苦笑一聲。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距離,誰也沒說話。秦墨受不了夏戎不說話的時候,總覺得他在生着氣。她想說些什麽緩和氣氛,這時候夏戎輕聲說道,“我父母離婚之後,我經常看到我母親露出後悔的表情。”
這是他第一次說起搬家後的事情,秦墨沒出聲,繼續聽着。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為什麽後悔,也沒有人在乎。我母親是個很可悲的女人。”
他說罷,擡頭看了看陰沉的夜空。似乎要下雨了,夜空好似厚重的幕布一樣,一顆亮星都看不到。
秦墨搖搖頭,說道,“夏阿姨對我很好。母親失蹤後,她告訴了我許多東西。”
因為夏戎家距離醫院不遠,所以兩個人步行往回走。
路邊正好有三個青年在彈吉他貝斯。
他們似乎在唱一首秦墨沒聽過的歌曲。
前奏響起後,高個子的花臂青年獨特的嗓音響起:“當我面對曾迷惘的世界,不再顫抖,只為這燦爛的瞬間……”
小雨這時候突然降落。整個宣陽市籠罩在了一層閃閃發亮的薄霧中。此刻頭頂的天空呈現出了墨黑色。
周圍圍觀的人群因為不期而至的小雨而抱着頭四散而去。
三個年輕人伴着雨聲,依舊在高聲歌唱。
貝斯手的手腕上系着紅色的方巾,宛如鮮血。
一瞬間,秦墨覺得什麽都聽不到。耳畔和腦海中都是咆哮聲,以及白晃晃的陽光。
沒察覺到,一旁的夏戎正靜靜凝視着這雨幕中的夜色。
凝視着她。
……
幸好夏戎家離得很近。兩個人沒怎麽被淋雨。
秦墨拿着鑰匙,門卡,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門兒清的換上了拖鞋。刻意無視了夏戎憋笑的臉。去洗手間取了幹毛巾,幫他擦幹頭發,夏戎說道,“今晚還走麽?”
秦墨擡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9點了。她想了想,他手受了傷,為了他早日康複……秦墨搖頭,“這次輪到我照顧你了。”
夏戎的屋子很大,照顧他休息好之後。
她也默默回到了夏戎留給自己的卧室中。她突然想到了權正……
下了雨,他也沒有帶傘……想到這裏秦墨覺得有些好笑,都離婚了,這樣操心……
可是就算是再怎麽安慰自己,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心裏一陣抽搐之後。秦墨拿出了手機。
這才發現,自己手機已經徹底報廢了。
“陸二這個腦殘!”她低聲憤恨。卻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內心。她給自己倒了杯水,走到了陽臺。
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小區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她猶豫了下,看向小區門口。隐隐約約中,似乎真的有一個人,身姿高大,垂着手,低着頭。他黑色的t恤上面,似乎還有一個halo的logo。
看到這一幕,她心裏一陣抽搐,莫名其妙的疼痛似乎開始擴大,蔓延,到最後,她身體沒有一個部分是不疼的。
秦墨皺了皺眉,轉身走向門口。擔心吵醒夏戎,她輕輕的推開門,在玄關處拿起一把透明的雨傘。
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是焦急的按了好幾次電梯。
外面的大雨似乎小了一些。
她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如果他在,要是他敢在!
她一定會痛痛快快的告訴他,自己就是etta。也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曾經多麽的,多麽的迷戀他。哪怕他只是玩玩而已。
她幾乎是飛奔的跑向了小區門口,她穿着高跟鞋,細胞和肌肉被撕扯着。左腿似乎抽筋了,每一次腳踝落在地面上,都疼的她直皺眉頭,猶如所有的壓力,焦慮,愛慕,憤怒,恐懼,不甘心,都統統轉化為了身體的疼痛。
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無法想象自己還能繼續跑下去。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行……她不行的……
跑到小區門口時候,秦墨的小腿幾乎已經動不了,她大口喘着氣,目光焦急的搜尋着……
可是那個人,卻不在。
秦墨來回轉了幾圈,才确定,小區門口,是沒有人的。
剛剛那一幕,大概是她因為思念過度的幻覺吧。
秦墨內心油然湧上了一陣說不清的委屈和不甘,幾近把她吞沒。
她敲了敲保安室的門,問道,“請問,剛剛有沒有,一個身高左右的男子,在門口,他穿着黑色t恤,上面還有一個圓形的logo”
小保安看她一眼,一臉茫然,“沒人。下雨了,誰還在外面待着,又不是傻子。”說罷他一臉擔憂的看着秦墨,說道,“這位女士,你的腳……”
秦墨表情木然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
腳踝磨破了。她本來就不喜歡穿高跟鞋,只是為了賭氣,今晚去別墅才特意穿的。
小保安見她頭發已經淋濕,一臉失魂落魄。身上穿着明顯不合适的男性運動外套。
小聲道,“你沒事吧。”
秦墨自嘲似得笑了笑。沖他表示感謝之後。就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看着她的背影,小保安嘟囔一句,“真是怪人啊,明明有傘都不打,喜歡淋雨嗎?”
這時候上廁所回來的中年保安推他一下,問道,“剛剛小區口那男人,走了嗎?”
小保安疑惑,“什麽男人?”
中年保安看了看監控,然後探出頭看了看。果然不在了。他搖搖頭,“大概也是個喜歡淋雨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