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Seet Almond-13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權正在黑暗中悶悶的坐着,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把他帶回現實。
是沈恺。
“權哥,你要節哀,別悶壞了身體,幾個老同學也都從國外回來,專門為了看你,我現在在你的樓下,快出來。”
權正對此熱情不高,葬禮過後他幾乎沒有見過任何人,一直悶在自己的家中。
無奈已經沈恺已經到了樓下。
他随意從地上撿起一件髒兮兮的印着“Fallout 4”(輻射4)Logo的外套,走了出去。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沈恺邊開車邊說話。試圖炒熱氣氛。
權正突然說:“去秦墨家。”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秦墨的家他去過一次,不受歡迎,灰溜溜的離開。
她的父親,兄弟都對他極為不滿。
他也知道自己這些年做的很糟糕。但是知道她在這裏,只要能看她一眼……
權正下定決心,按了門鈴。
門幾乎是瞬間就被打開。
而開門的卻是……夏戎。
夏戎穿着得體的淺色條紋襯衫,他一臉笑意,開門看到權正的瞬間,他蹙起了眉,眼神裏充滿了戒備。
“你來做什麽?”
權正則更為詫異,說到底,周妍的生日,為什麽夏戎也在?!
“這話該我問,你在這裏做什麽?”權正聲音也比平時要高,聲音緊繃,“小墨呢?我要見她。”
夏戎伸出胳膊,不動聲色的擋住了他:“你似乎,沒有被邀請。”他聲音很輕,似乎在斟酌措辭:“你也看出來,你是不受歡迎的。”
權正不可思議的站在門口,不安和憤怒讓他手指發抖。“我要見她。”他聲音再也無法保持一貫的冷靜,“我有話要和她說。”
這時候屋裏傳來周妍帶着笑意的聲音:“小夏,是誰敲門?”
夏戎皺眉看了看權正,然後回頭,沖着屋中笑道:“是無關的人。”
秦家地處的小區空蕩蕩的,權正擡頭看去,別墅的窗簾拉着,百葉窗關着,所有的建築物都閉上了眼睛。他頭頂上方薄薄的窗簾映照出淡淡的燈光。而遠處沈恺的車停在原地,車燈在一閃一爍。
權正拿出手機,沒有猶豫,直接撥通了秦墨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
這話重複了三遍。權正茫然的擡頭看了看眼前擺出了送客姿勢的夏戎。
失望像是千斤重擔,壓在他身上。他感覺身體有些遲鈍,可是也懶得說。
看着權正離開的背影,夏戎輕輕的關上了門。
裏邊周妍一臉笑意的拉着他坐回餐桌。這時候周典從樓上走了下來。
“可可還沒接電話。”他垂着頭,有些手足無措。
周妍安慰道:“那孩子是不是迷路了,小典,再打個電話試試看。如果沒人接,你就出去找找。”
周典點了點頭。他看了眼夏戎,然後問道:“秦墨還沒回來啊?她不會真的不回來吧!”
秦父重重呼了口氣,“那我們先吃吧!小夏,你明天還有早班是不是?”
夏戎笑道:“伯父別擔心,接到您的電話後我就和同事換了班。”
“你這孩子……”秦父看着夏戎,語重心長道:“哎,小墨那孩子,到現在都和沒長大似的,你以後,要多多包容她一些。”
夏戎搖搖頭:“小墨是非常好的女孩子,其實,更多的是我在依賴她。”
這句話說完,周妍和秦父互相對視一眼,兩個人臉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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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五官都被封閉,她只感覺到四面八方的黑暗在壓迫着她的神經。
車依舊在飛速行駛中。
前路在後退,未來是什麽,她無從而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開始搖晃。
似乎已經脫離了平坦的公路。大雨滴滴答答的砸在車頂。她開始暈車,思維也開始變成了一團亂麻。等待十分難熬。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異常緩慢。
引擎突然停止,寂靜突如其來,衍生到極端。
駕駛員車門開了又關,車子微微搖晃了一下。
車門被打開。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讓她清醒了幾分。秦墨心髒在胸腔裏劇烈的跳動,她聽到了腳步聲,渾身更加緊張。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暴露,也不知道魏禦等人是否能及時追蹤到。
她戴着黑色面罩,小心翼翼的走出了車廂。
她此刻在一個平淡無奇的房間裏。
全是混凝土和露在外面的鋼筋。一面牆壁上有一扇巨大的雙開門,大到可以容納廂式貨車通過。而另外一面牆壁上則有一扇金屬門,和其他地方一樣,被刷成了暗淡的灰色。如果門不打開,壓根看不出來區別。
秦墨努力保持着自己面部表情鎮定,仿佛如同之前無數次的練習,她設身處地的想讓自己融入到這份詭異的環境中。
這裏光線明亮。
至少表明,經過剛剛的颠簸路途,這裏依舊是城市,或者是城市附近。
猛的,駕駛員走到了她的面前。他通身被黑色的鬥篷覆蓋,帶着白色的面具。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面具後他的眼睛是灰色的,如同暴風雨一個顏色。
秦墨感覺到了自己的手指在顫抖,她不動聲色的把手指別到背後。
白面具似乎沒有發現任何破綻,他轉身,開始放心帶路。
秦墨随着他,走到了金屬門的門口。白面具輸入了幾個數字後。
随着“滴”的一聲,金屬門打開的瞬間,一陣風吹出,白面具面罩的布料向後被吹仰了一角,他的脖子露出了一點點。只見從他的耳朵到肩頸處,有一串小小的數字垂直紋在身上——2009。
白面具幾乎是一瞬間,把布料扯回了原處。
他在面前帶着路,秦墨意識到他們是在一直往下走。
——在這個某處的建築物地下,長長的走廊之下。
是一個充斥着昏黃色燈光的大廳。
大廳沒有任何裝飾,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隐蔽洞穴,而耳邊,似乎還有風吹過。
秦墨注意到大廳的上方,有一只形狀詭異的老鷹形狀的旗子挂在石壁上。
她咽了下口水。因為這大廳中,至少還有10多個穿着黑鬥篷的人。
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
大廳入口處,有兩個更衣室。
白面具自顧自的走了進去。秦墨沒有猶豫,她遵從A母的描述,也走進了一間靠邊的更衣室。
裏邊有黑色鬥篷,水晶桌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面具。
她沒有猶豫,披好了鬥篷,戴上了一個雙頰泛紅的兔子面具。這是A母一直的裝扮。
走出去後,發現白面具已經不見蹤影。
秦墨走進了大廳。發現裏邊的人圍坐成一團,地上燃着篝火。他們戴着各色各樣的面具,目光迷離的盯着坐在最北邊的人。
這人戴着老鷹的面具。是個女人。
她的聲音滄桑,但是卻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煽動力。
老鷹看到了兔子面具的秦墨,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邊。
篝火“噼啪”燃燒着,傳來陣陣果木的清淡香味。
老鷹的拿出手裏的一本紅色封面的古典書籍。
秦墨注意到,這本書封面有着勾花燙金大字,寫着:
《the Tempest》by William Shakespeare
(莎士比亞的《暴風雨》)
老鷹緩緩念着:“Art thou afeard No, monster, not I.”
(您害怕嗎?不,怪物,我怕什麽?)
她停頓了一下,環視一圈,然後繼續:“Be not afeard; the isle is full of noises, Sounds and sweet airs, that give delight and hurt not. Sometimes a thousand twangling instruments, Will hum about mine ears, and sometime voices That, if I then had waked after long sleep, Will make me sleep again;”
(不要怕。這島上充滿了各種聲音和悅耳的樂曲,使人聽了愉快,不會傷害人。有時成千的叮叮咚咚的樂器在我耳邊鳴響。有時在我酣睡醒來的時候,聽見了那種歌聲,又使我沉沉睡去;)
她的聲音飽含了豐富的感情,帶着一種發自內心的熱烈情感,堆積在胸前,不斷随着文字表達出來:
“and then, in dreaming, The clouds methought would open and show riches Ready to drop upohat, when I waked,I cried to dream again.”
(那時在夢中便好像雲端裏開了門,無數珍寶要向我傾倒下來;當我醒來之後,我簡直哭了起來,希望重新做一遍這樣的夢。)
秦墨不由自主的被她的情緒所感染,直到她聞到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金絲桃的味道。
可是……北苑小區的案子已經随着兇手在醫院的上吊自盡而告一段落。
那麽為什麽,在這樣的場合,會出現……
“您聞到什麽了嗎?”身旁有人小聲的問她。他的聲音很輕,帶着某種說不明的笑意。
秦墨感覺身體開始一寸寸變得僵硬,她不可思議的扭過頭,看到挨着她旁邊坐着一個帶着小狗面具的人。
他的眼睛是棕色的,面具後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秦墨可以肯定,他此刻在笑。
秦墨此刻開始無比感激,自己還帶着面具,還可以掩飾此刻自己臉上的震驚表情。
他們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鐘,直到有新的人走了進來。
小狗面具沖着秦墨眨了眨眼睛。然後他迅速扭過頭,仿佛兩個人剛剛的對話壓根不存在一樣。
事實上沒有人關注角落中發生的這短暫的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新來的人所吸引。
秦墨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看去。
——這個新來的人,戴着老鼠的面具。
一瞬間,她感覺自己仿佛站在懸崖邊緣,頭昏腦花,随時都有可能掉入萬葬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覺得老鷹去誦讀這一段臺詞非常的有詭異的美感和人文主義關懷。
ps這一段翻譯選自朱生豪先生的譯本。希望大家喜歡。
以及下一章老鼠就要露出原型了。
作者:其實我一直覺得戴着兔子面具,怎麽也要搭配一個毛茸茸的兔耳朵才萌啊。
小正:我相當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