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花廳裏撤換了兩道菜。

瓷白的大碗,湯面上飄着嫩綠的蔥花,下面滾了幾個圓溜溜的丸子。另一道用豬油炒的雞蛋糊,糊而不焦,撇開撒了火腿屑的外皮,裏面是嫩黃嫩黃的芯兒。

宋吟晚舀着白胖丸子,已經将裴徵的事交代了遍。包括他和姜相的關系。

關于裴徵,兩次糾纏行徑,一次比一次更甚。但在宋吟晚看來,他所隐藏的威脅不可沽,遂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瞞了封鶴廷。不論目的是何,都能叫四叔早作防範。

“為何不想讓我知?”封鶴廷卻問。

宋吟晚一愣,“我何時不讓……”言說一半,忽然想起在房裏時中途聽見的腳步動靜,“你聽到的,是我交代眠春和枕月?”

封鶴廷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算是默認。他換道而行,不想卻目睹那人向昭昭表傾慕,明知她處理極妥,仍是泛起酸澀,直至聽聞她說隐瞞時堪堪達了頂點。

兩件事并了一件,才生出的誤會。

宋吟晚略有些哭笑不得,“我敢發誓,裴徵的事我真不打算瞞,甚至還想問你讨要點人手護衛周全。”

封鶴廷略是皺眉。

“還有一樁則是我的私事,原是想自己解決了。”宋吟晚一頓,索性也都說了,“我懷疑元瀾同我以前有過節,單只是懷疑并無證據,才叫身邊丫鬟莫透出去。”

她說完,便笑盈盈觑向了男人。

後者木着一張臉故作鎮定,耳根處卻悄悄染上了一抹緋紅。“總之無論何因,絕無和離的可能。”

宋吟晚聞聲笑意忽的一頓,心底的念頭被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竟被她淡忘許久。

面前出自男人親手的食物與他的霸道放言,漸生起一股不曾有過的奇異感受。她突然不敢看封鶴廷的眼。

男人卻說,“可想分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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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晚驚愕地凝向他,懷疑自己聽錯。

“我在汴京還有兩處莊子,一處離這不遠,還有一處則背靠淮央河畔,風景秀麗。”封鶴廷緩緩抛了道,“離明威将軍府不過幾裏地,也便于你和喬家姑娘往來,今個使人去,要不了幾日便能住過去。”

“老夫人還在。”宋吟晚微緊着聲,概是因從封鶴廷的語氣中聽出了他的孤意。只要她點頭便成的意。

“無需顧慮。”

封鶴廷言語裏透出的晦澀,獨一處的院子,親手做食,皆可窺一二,若那位老夫人曾予過善意,依四叔秉性,未必會是今時這樣僵冷的關系。

男人的冷情,反叫她體會到于她的不尋常溫情。

“上行下效。官家重乎孝,四叔身為朝廷命官,此時分府,是為拂逆。”宋吟晚克制道。

“撇去這層顧慮,你可想和我一起過?”

“只是小事,何必……”說到底,不願因為自己的緣故使得他失去僅有的叔侄親情。

“事關與你,便不是小事。願還是不願?”男人卻似執着于答案。

良久,宋吟晚終是沒敵過心底如雷鼓噪的心跳,點了點頭。唯有心底清楚當下那刻的觸動,與絲絲的甜。

只是過了那一陣的悸動,她仍作反對,“分府之事往後再議。”

“四叔從前行事不留餘地,卻心中有度,于官家是孤臣,寵臣。而今在三皇子這事上遭人彈劾恃寵而驕,朝野上下不乏盯着的,哪怕再小的事都會被有心人利用,易作事端。”

官家讓封鶴廷做的,是一個只為朝廷社稷想的孤臣,上從官家,下從百姓。若孤勇或是掌控之外,只消官家那頭稍稍一松手,四叔便成了衆矢之的。

“我領四叔的好意,四叔卻也不該将我看得如此沒用。”宋吟晚颦眉,聊表決心,“我既然拿了中饋,就會将這後宅料理妥當,好讓四叔無後顧之憂。”

“嗯。”男人應聲,眼角眉梢流露的笑意如春風微熏。

撩人心懷。

直到回房,宋吟晚都在回味自己是怎許出去那兩個承諾的。

一不和離。

二使後宅無憂。

豈不說當定了人家媳婦。

宋吟晚心底咯噔,驚駭沉思時便忽略了初進門時的那股異香,待回過神,久置其中便也不覺有多濃郁。

待反應過來,且看到封鶴廷沉着神色用茶水熄了香爐。

香氣經久不散,已不知燒了多久。

不消一刻,宋吟晚那白皙面龐便透出了誘人粉暈,“這香不會是——!”當即尋去床頭不遠的那只紅木鑲雲石大圓櫃。

只見從姜玉珠那得的鎏金葵瓣香盒,同另幾只香盒放在一道。她略略抖着手打開,“……”果然是少了一塊!

“怎麽?”封鶴廷走到了她身後。

屬于男人身上的幽沉冷香欺近,光是站在那就極具侵略性和野性。

宋吟晚雙腿莫名一軟,為心底剎那迅猛湧上的強烈渴求羞得想遁地。封鶴廷及時扶住,二人俱是如過電般的輕顫。

她抿緊了唇,臉色饒是尴尬,“四叔,可有解這種香的法子?”這一刻,真真是弄死姜玉珠的心都有了!

迎上男人漆黑深眸,如墜一片濃郁霧色。

腿軟得更厲害了。

浸濕後的灰煙袅袅,未過多久便徹底熄滅。

“有。”男人幽幽注視着她。

宋吟晚心底一松,臉上浮現的驚喜之色戛然止在男人下一句話中。“同房可破。”

那兩字如同魔咒,箍住了宋吟晚的心,陡然間繃得緊緊的。接下來,一陣旋轉,就被人抱着放在了床榻上。

颀長的身子覆下。

雙頰飛上醉人的酡紅,不知是情動還是羞紅。眸中氤氲開迷霧,泛過一絲清醒的意識,只一瞬,便屈從了心底的渴求。

在蜻蜓點水般的親吻中,不滿地哼吟出聲咬住了那溫熱的唇。

她想要的怎止于此。

如同機關開阖,男人幽邃的眸中,騰起層層疊疊深不可測的雲霧。傳來壓抑的咬牙切齒聲,“再招我,莫怪傷了你。”

宋吟晚并不覺得那是威吓,四叔從來都分寸克制,怎會行出傷人之事。這樣純粹的信任眸光,在這節骨眼上無異于火上澆油。

“四叔,疼……”身子被人牢牢壓制着,不得動彈,她故作難受地颦眉,便讓男人微微慌張的放開了鉗制。

她得逞地将人反壓在身下,原本就掙松開的薄衫挂在了臂彎,露出裏面的紅色兜子,将兩團雪色包覆其中,露出隐綽挺括的圓弧。

細長的帶子繞過雪白纖細的頸項,烏絲滑落,一黑一白盡顯極致的旖、旎春、色。宋吟晚束住他的手,學着他曾做過的,一路沿着喉結吻了下來……

頭一回嘗試的生澀,與她骨子裏的溫吞性子,慢裏斯條的四處點火。宛若話本裏最撩人的妖精,要将書生勾纏至死的歡愉。

男人溢出一聲痛苦的低哼。

惹得宋吟晚一驚,正要離開,身子卻被雙手固住。那是常年握筆的手,指節修長玉潤,指腹卻有一層細細的薄繭。

腰肢泛起一陣細密顫栗。

明明是她占據上位,搶的先機,卻漸漸失去控制。整個身子像是沉到了水裏,被溫熱的水流所包覆,時而和風輕緩,時而湍急有力,無助逐流。

香氣消散,然床上人影成雙,纏綿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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