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窗邊擺了兩盆幽蘭，晚風徐來，暗香幽微，與一室墨香相伴，讓人心情寧靜。
書房內燭光幽幽，鋪得一室暖光。
蘇十一吃完飯喝着茶，删删減減地将這些日子的經歷告訴了楊氏，楊氏聽完，心疼地抹眼淚：“都怪你爹。”
“娘，重點是我大哥……”
楊氏恍若未聞，琢磨了一下，轉身從百寶閣上拿起一個盒子，回身遞給蘇十一：“這是昨日有人送來的，說是要你親手打開。”
什麽東西？
蘇十一納悶，接過盒子，很普通的一個鐵盒。撥了撥上面的金鎖，她更納悶了：“娘，鑰匙呢？”
“我還以為你有。”楊氏驚訝。
蘇十一默然，随即果斷拔出長劍，三尺青鋒寒光凜冽，仿若秋水。她揚起盒子淩空一劈，“叮”的一聲後，盒子落回桌上，掉出一封信和一支梅花木釵。
在楊氏略有些驚恐的目光中收回長劍，蘇十一心裏沉了沉，卻笑起來：“娘，我吓到你了嗎？”
楊氏搖搖頭，目光變回溫柔，卻有些別扭。
蘇十一也不在意，撿起信和木釵，想了想，并沒有當着楊氏的面拆開，她盯着楊氏，目光有些莫測。
“娘，阿盛在哪裏？”
蘇行雲厚待當年追随自己的幾名親信，受封後，不願離開的都留在了蘇府。除了江副将外，其他人早已舉目無親，住在蘇府也是深居簡出，非蘇行雲出面請不出。
蘇拾兄妹與江副将之子江子盛，便是一同長大，情同手足。
楊氏笑眯眯地摸摸她的頭，“剛回來就想着阿盛，難道我家一一看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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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十一：“……”
你會喜歡上自己的手腳麽……
“阿盛受了風寒，江副将和你爹一同出門了，他一個人在屋裏躺着，你別太打擾他。”楊氏笑笑，目光複雜。
蘇十一點頭，有些僵硬地走出了書房。
從小就是這樣，楊氏對蘇十一無微不至，寵愛有加。可那種見面就撲的熱情太過熱烈，總像是故意為之。
兩人的對話永遠缺少一種溫情，無論楊氏和她怎麽努力親密着，都少了母女間的那種微妙聯系感。
蘇府可以說是天郾除皇城外占地面積最廣最精美的府邸，據說是因為蘇行雲功高蓋主，再封賞就是皇帝了，昭帝無奈，旋即賞下了這個府邸。
一眼望去盡是飛夢連綿，華燈初上，仿佛千萬重樓閣中閃爍着幽幽星子，幽然美麗。
可惜，偌大的蘇府卻空空蕩蕩的，典型的地廣人稀。
蘇十一迎面碰上兩個家仆，要了燈籠，一路跑去江子盛的院子，毫不客氣地踹開院門。
院子裏種着杏花樹，夜色下粉紅的花瓣翩翩飛舞，仿佛暗夜細雨。
“蘇十一，你哪天進門能給我用手推？”杏花樹後旋出一人，月白深衣，眉目宛然，俊挺如竹。他閑閑地挽着袖，提着一個木桶，盯着蘇十一的眼神頗為不善。
“反正你這門結實。”蘇十一嘀咕，上上下下打量，确定面前的人完好無損，不由撇嘴，“我娘不是說你受了風寒嗎？”
江子盛但笑不語，湊近小湖，猶豫了一下，将木桶裏的東西倒了進去。
“江子盛，我好像提醒過你很多次了，這湖養不了錦鯉……”蘇十一湊近看了看，忍住眼角抽搐的沖動，看着面前這貌似溫文爾雅的青年，腦中閃過一張一模一樣的面孔。
江弟弟……還在地牢裏吧，也不知道楚弈會不會虐待犯人不給飯吃……
“蘇大小姐不是夜裏得夢，去護國寺吃齋念佛了麽，怎麽又回來了？”江子盛不理她的話，借着燈籠的光仔細看了蘇十一兩眼，哈哈大笑，“吃齋念佛果真神妙，看你原來一臉煞氣的克夫相，可是消減了不少。”
蘇十一：“……”好想一腳踹死面前這缺貨扔地牢裏換出沉默寡言的江弟弟……
“江子盛，你弟弟……”
江子盛立刻止了笑，緊張地盯着蘇十一，“十一，你知道他在哪兒？”
蘇十一一愣，這語氣怎麽……
她狐疑：“你已經見過他了？”
被甄秩騙去時見到了江弟弟嗎？
蘇十一想到這裏，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江子盛江弟弟正在宮中某處地牢裏和老鼠相親相愛着……
“我見過他了。”江子盛見蘇十一不語，卻又不能逼她說，有些無奈，“前些日子我接到一封信，信裏有他的畫像。”
“然後？”
“我如約到了信中所說之地……”江子盛撓撓頭，臉有些紅，“……中了埋伏，被抓了，那之後我看到了他。”
蘇十一摸摸下巴，斂了眉目，沉思半晌，又問：“是誰救的你？甄秩的人既然抓了你，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性命。”
“自然是阿拾……”江子盛想也沒想張口就說，話一出口就發覺不對，連忙挽救，“阿拾……時候路過的人……”
蘇十一冷冷盯着他：“呵呵。”
江子盛被她笑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踱步到杏花樹下默默捶樹……兄弟，我對不住你……
“我大哥在哪兒？”蘇十一黑着臉，眸中噴火。抓到蘇拾，第一件事就是揍一頓。他二大爺的，抛家坑妹要不要那麽果斷！
“我弟弟在哪兒？”
江子盛回身，一句話把蘇十一的怒火消了一半。
“十一，你告訴我他在哪兒，我就告訴你阿拾在哪兒。”江子盛痛苦抉擇後，果斷賣了蘇拾這只沒血緣關系的。
反正就算是告訴了蘇十一，她也找不着。
蘇十一的另一半怒火熄滅。
要是告訴江子盛，江子盛今晚非得去劫牢不可，以楚弈的性子，那晚過後地牢的防衛不知會增加多少，江子盛這愣頭青一頭撞上，準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救江弟弟的事需要從長計議，這件事也不好與老爹和江副将說，江子盛一提到弟弟的事就會激動，絕對不能告之。
蘇十一想定，拍拍江子盛的肩膀：“阿盛啊。”
她臉色嚴肅，目光沉沉，語氣凝重：
“多吃飯，多睡覺，少吃零食，多看報。”
“什麽？”江子盛愣住，有點轉不過彎來。
蘇十一趁機腳底抹油，一閃身溜出院子，亡命似的沖回自己的院子，迎上撲過來的妝兒，抱住她一臉嚴肅。
“妝兒，我有一項重大任務要交給你。”
妝兒眼神晶晶亮的：“什麽？”
“看門。”
妝兒：“……”
“發揮你纏人的能力，見江子盛就撲，反正別讓他進門，交給你了。”蘇十一一臉讓人不忍直視的愉快正經。
妝兒：“……”
望着妝兒怨念無限的背影，蘇十一還是不放心，喚來一個家仆，叮囑他看好江子盛的房間，只要有一點異常，就速來報告。
家仆也是一臉嚴肅。小姐終于決定主動出擊江少爺了麽！好霸道好溫柔！好喜歡腫麽破！
一切為了小姐的幸福！
家仆鬥志昂揚，奔去江子盛的院子。蘇十一被他臨走前那眼神盯得頭皮發麻，連忙躲進房間。
進宮後一直沒有睡好覺，蘇十一累極，連梳洗都懶得再麻煩，合衣躺到床上，閉上眼睛便沉沉入睡。
夜色漸漸深了，今夜無月，滿天的星子像是被打碎的寶石，密密的嵌在黛色的天幕上。偶爾響起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四周更顯靜谧。
蘇十一的房門突然被砰砰砰敲響，伴随着驚慌的叫喊聲：“小姐，江少爺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