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18.
上午九點多。
周迦被李鎮叫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見的是戴着眼鏡的李鎮，他頭發好像剪短了，露出的眼睛很深。他偏過臉，留下稚嫩的側臉給她。
他拎着手裏的馄饨，說：“起來吧，你再不回去的話，那個人會找上來的。”說着，他從一邊的壁櫃上拿起她的手機，靜音模式下幾十個的未接電話。
周迦揉了揉緊繃繃的頭皮，疼的頭發稍微動一下頭皮也跟着疼。
“幾點了？”
“快九點半了。”
周迦抓住頭頂的一撮頭發，用力扯了下，緊繃繃的頭皮瞬間變得舒服了些。她看着他手裏的袋子，問：“給我的？”
李鎮站直身子，“過來吃吧。”說着，他朝着客廳的小餐桌過去。
周迦對自己的手掌心哈了口氣，聞了聞，皺了下眉頭，“我嘴巴好像很臭哎。”
“……”李鎮轉過臉看了她一眼，摘下眼鏡，弓着身解開方便袋子，拿出裏面的塑料盒子，“我這兒沒多餘的牙刷，你要刷牙回家去刷，可以不吃。”
周迦呲着牙，覺得嘴巴苦苦的。
“我不介意用你的啊。”
李鎮直起身，盯着周迦。
“你嘴巴都臭的，我怎麽可能讓你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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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迦愣了幾秒，接着笑起來。
她雙手背在身後，走過去，站在李鎮身後。李鎮放好勺子後，轉過身，迎面而來的就是周迦對着他的臉哈出的口氣。
“……周!迦！“李鎮閉上眼睛。
周迦找到小凳子，坐下來，看着塑料盒子裏的馄饨，準備開吃。
李鎮突然伸過手拿走她面前的盒子，說：“六塊錢。”
“什麽？”周迦擡起頭。
“一碗馄饨，六塊錢。”李鎮說。
周迦盯着李鎮，好一會兒，她站起身，雙手捧着李鎮的臉，對着他的臉頰狠狠地啵了一口。
李鎮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驚愕地看着她。
“我的吻，別人求都求不來呢，可不止六塊錢的。”
周迦得意的嘴臉讓李鎮覺得無語。
怎麽會有這種女人？
周迦拿過他手裏的盒子。
李鎮坐下來，掀開盒蓋，開吃。
一碗放了香菜，一碗沒有香菜。
周迦看了他一眼。
他吃的很快，而且幾乎都不怕燙，一口就一個馄饨下去了，不到幾分鐘，他就吃完了，端起盒子，喝完有些油膩膩的湯水。
周迦小聲的哽了一聲，李鎮還是聽見了，他擡起眼睛看她，周迦迅速低下頭，慢慢吃着馄饨。
“我想我應該跟你說個事情。”李鎮說。
周迦喝了一口湯水，擡起頭看他。
“那個人，前不久來過，我正好在樓下給你帶了吃的，他問我是不是住在這兒，我說是，”李鎮将桌子上的塑料勺子放進盒子裏，“他給了幾百塊錢，叫我給你帶早餐，直到他回來為止。”
周迦定定地看着他，沒作聲。
李鎮從褲兜裏拿出幾張一百的，整整齊齊疊好，放到她面前，說：“這是剩下的。”
他沒有表情，放好錢之後，他拿着塑料盒子，起身，轉身随手扔進門口的垃圾桶裏，又折回來，拿起桌子上的眼鏡戴上。
屋子裏靜悄悄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迦吃完了最後一個馄饨，她去李鎮的衣櫥翻出一件灰色大短褲，套上，寬大的褲管在膝蓋那兒晃來晃去的，褲腰都拉到胸口下面了。
李鎮不經意間的回頭，看到她扯着自己的短褲，朝着自己走過來。
“你幹什麽？！”
周迦拉了拉褲子，說：“我穿回家，洗了就還你。”
“周迦！”李鎮拉住她胳膊，“你瘋了？！”
周迦轉過臉，毫無情緒的一張臉下什麽都沒有，連基本的表情都沒有，她只是望着他，就像一種被麻木了的表情。
“你這幾天給我買吃的，都不是你的本意嗎？”周迦問。
李鎮沒回答，只說：“你把衣服脫下來，換上你自己的。”
周迦甩開他的手，“我不！”
“周迦！你不要害我行不行？！”李鎮忍無可忍。
周迦冷笑：“我害你？呵，從你讓我躲在這兒開始，你就自己害自己了！”
李鎮不說話了。
關于那天，他讓她躲在這兒的事情，事後，他的确後悔過，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沒有用，況且，是他自找的，是他對周迦有了想法，是自找的！
“你說，你這幾天給我買吃的，都什麽意思？”
“就那個意思。”
周迦轉過身，就這一身滑稽的男裝準備出去。李鎮拉住她，用認了命似得語氣告訴她：“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說了，你敲門三下，我就下來，帶你吃東西。”
他低着頭，周迦看不見他的眼睛。
“哦。”周迦松開褲子，擡起左腿脫掉一邊褲腿。
李鎮看着她。
“你……”怎麽這麽作呢？
對周迦，李鎮真是沒辦法了。
周迦将褲子甩在他身上，轉身去衛生間換上自己的連衣裙。她走出來，一邊扯拉鏈一邊說：“下次，不準再拿他的錢。”
李鎮看了眼桌子上的錢。他心想：哪還有下次......一次教訓就夠了。
周迦從窗戶口看了看外面，發現沒人了，她才出門下樓。
周迦一離開，李鎮打開電腦，看着監控。
程胤赫坐在沙發上，上半身都是繃帶，臉色也不是很好，桌子上都是一些藥。
周迦回來的時候，程胤赫一句話也沒說，直到周迦換了一身工作服從卧室出來，程胤赫開口了：“昨晚去哪了？”
周迦拿過放在電視機旁邊的挎包，從裏面翻出維生素C，放進嘴裏嚼着。
“沒去哪。”
程胤赫坐在那兒，明明什麽動作都沒有，周迦卻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朝着她沖過來打自己。
周迦看了看他的臉，放下堅硬的語氣，問：“你怎麽樣了？”
“你關心我？”程胤赫的眼神忽然溫柔了幾分。
周迦靠在電視機旁邊。
“我關心你什麽時候能死。”她的語氣很快，快的嘴角都是帶着笑意。
程胤赫站起來，他走了幾步，腹部就有血滲了出來，染紅了白色繃帶。周迦放下包包，指着沙發，說：“你站住！”
程胤赫便站住。
“你坐在那兒，別動！”周迦指着沙發。
程胤赫回頭掃了眼沙發，見周迦這麽緊張，他忍不住開心。他說：“你陪我一起坐，我就坐。”
周迦擡了擡下巴，笑：“要我陪你？行啊，一分鐘一萬。”
程胤赫沉下臉色，看着周迦，片刻後，他說：“好，一分鐘一萬，陪我一小時。”他朝着沙發走過去，坐下來。
周迦走過去，剛坐下，程胤赫橫過身子，将頭枕在她腿上，閉着眼睛。
“起來。”
程胤赫閉着眼睛，一聲不吭。
周迦舔了舔牙齒，算了算，說：“你這樣，一分鐘可不止一萬了。”
“跟我在一起，非要拿錢說話嗎？”
“是。”
程胤赫睜開眼睛，看着周迦。
“當初你拿了那個一百萬，你不走，是你非要留下來的，你反而怪我？”
周迦垂着眼簾看他，程胤赫擡起手捂住她眼睛。
“周迦，我不許你那麽看我！”
周迦眨了眨眼睛，睫毛在他的手心裏掃動着，癢癢的。
“一百萬？那不是你騙我拿的嗎？拿我家人威脅我不是你嗎？”周迦的語氣很輕很淡，正因如此，程胤赫才更害怕。
他生怕眼前的周迦已經完全不在意他的存在了，連恨都不會有，好像一切都變得輕描淡寫了。
“周迦，我只想你留在我身邊。”
“哦，以這種不堪的身份嗎？”
程胤赫拿開自己的手，看着周迦的眼睛。
“你知道的，從頭到尾，我只想要你。”
周迦笑了起來。
另一邊的樓上，李鎮看着監控，戴着耳機，聽到了周迦的笑聲，心不由的揪在了一起，這是無意識的。
“說謊！你想要的從來都是金錢和權利！”周迦用力推開他的腦袋，準備起身的時候，程胤赫緊拉着她的手腕，“周迦！你別逼我！”
她轉過臉，看着程胤赫。
“有種你幹脆打死我。”
程胤赫起身，一巴掌就朝着周迦的臉扇了過去，不重但也不輕。再打的話，程胤赫自己都不敢确定能把握好力度。
李鎮一拳頭重重地打在桌子上。
他緊繃着臉，看着監控，手心在桌角狠狠地磨着，那種疼根本就沒什麽，哪比得上周迦臉上的疼。
李鎮張開嘴，低聲叫了一聲，帶着憤怒。
耳機裏是周迦的叫聲，她對着程胤赫發了瘋似的打着，卻沒有任何作用，反而引起程胤赫的暴戾，他擡手揪住周迦的頭發，迫使她仰着臉看着他自己。
李鎮摘下耳機，将垃圾桶裏的東西全部扔進方便袋子裏，開門，快步下樓。
“你打死我啊！”
“你別以為我不敢！”程胤赫揪着她的頭發越來越緊。
這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了。
程胤赫皺了下眉，松開周迦的頭發。
敲門聲又響了。
程胤赫不耐煩：“誰啊？！”
“送外賣的。”
熟悉的聲音讓周迦心口一緊，她看了眼程胤赫，走過去，打開貓眼，看向外面，說：“我沒叫過賣，你是送錯了吧？”
說着，她用指節在門上小聲地敲了兩下。
李鎮拎着袋子的手緩緩握住。
他想起那一天他們的對話。
——
“李鎮，我敲三下，你真的會下來？”
“那我敲兩下呢？”
“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你會給我嗎？”
“不知道。”
“那，我敲兩下，說明我很好，你不用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