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42.

隔日, 周迦醒來的時候，很奇怪，睡在地鋪上的李鎮居然少有的沒有早起, 且睡得很沉。她坐在床上邊, 看着他。

在隔日的清晨，陽光明媚, 窗臺的仙人掌健健康康，再有在這個時候, 女人一起床看男人, 也就是那麽一回事, 說透了也就沒那麽浪漫了。男女之間感情中的浪漫有時候建立起來的速度是很含蓄的。

周迦放下腳，踩在毯子上。她蜷縮着身子，靠着床沿, 蹲坐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空氣蔓延起類似暖暖的味道。

周迦踮起腳，左手撐着地面，慢慢的, 右手撐在他的肩膀上。她俯身，向他靠近。她看見了他不長但也不短的睫毛，她俯身, 陰影投在他的臉上。

她慢慢沉下身，越來越靠近他。

窗外，屬于清晨的陽光慢慢從別處投射到這間屋子裏。陽光照在他的腳上。

這裏的氛圍啊，變了味道了。

突然一雙手從她的腰間探過去, 然後輕輕抱住，她手撐在他肩膀上方的力度失去支撐，踮着腳——膝蓋觸地，接着，她的上半身半趴在他身上，那雙手沒有松開。

李鎮閉着眼睛，動了動被陽光曬的發暖的腳。他發出很沙的聲音——這是清晨醒來後，聲帶 第一次活動。

“周迦。”

他讓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胸膛上。

“睡得好嗎？”

周迦以很難受的奇怪姿勢趴在他身上，雙手依然撐在地上。她貼着他的胸膛，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與此同時，他說話聲音貼着他身體在她耳膜裏震動。

“幾點了？”李鎮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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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迦看了眼窗外，“大概八點多了吧。”

李鎮皺了皺眉，腳動了幾下，感受到了陽光的熱度以及到達的範圍。他猜着說：“九點一十分左右了。”說着，他擡起頭，下巴貼着胸上方，看向窗外，眯了眯眼睛，擡起左手，看了眼時間後，頭用力落回枕頭上。

“九點零三分啊。”他猜錯了。

周迦想起身的時候，又被他用力拉下。他閉着眼睛說：“再睡一會。”

她視線不經意飄到他，接着，她臉色一僵。

“李鎮，你對我有感覺。”她看着。

李鎮捂住眼睛，沒說話。

周迦轉過臉，下巴抵着他的胸膛。

“早上好啊。”她擡起手，摸過他的下巴。

李鎮捂着眼睛，說：“是你招的，如果你不靠近我的話。”

“我還沒碰到你。”周迦起身，用胳膊撐着上半身。她看着他的臉。

“你的氣息，我一清二楚。”李鎮移開手，睜開眼睛，突然就對上她的目光，他下意識要別過臉，周迦卻已經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李鎮反而更慌張了。

這是早晨，一個很不受控制且奇怪的早晨。

李鎮抓着周迦的胳膊，迅速起身，蜷縮着腿，慢慢挪動着身子，離着她遠一點。他撿起枕頭，抱在懷裏，遮住下半身。他看着她，目光突然變得羞澀。

他站得高，周迦俯身半趴在毯子上。這樣的角度，剛剛好，不多也不少，看的清清楚楚。

周迦低頭看了下自己，迅速直起身子，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她擡起頭，看向李鎮。他的緊張、羞澀都是隐性的，因為那些東西都在他的眼睛裏，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一切都是正常的。這個男人生的真是巧，偏偏有一雙能藏很多東西的眼睛。

她盤着腿坐在毯子上。

“李鎮，你試過沒有？”

李鎮看到她晃了晃手，很快明白是什麽意思。他看着她，緩緩搖頭。

周迦詫異地挑了下眉，繼而笑起來：“為什麽不試試？”

李鎮往前走了一步，拿着枕頭，自己也盤着腿坐了下來。他看着周迦，有一些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的某個部分裏。他說：“凡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而且，這種東西，貌似會上瘾，我不喜歡被瘾控制的感覺。”

周迦覺得腦袋裏東西在漸漸被抽離。

李鎮看着她。

“周迦，我很讨厭我的情緒跟着你走。”

周迦蹙了下眉，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李鎮的話，李鎮已經靠過來。對他來說，目前，最能緩解他難受的感覺，只能是親吻了，他無法再進一步，他無法在那一方面做出主動的事情，說直接點，他怕周迦拒絕，怕自己的青澀，怕第一次之後會引發無法被控制的感覺——這個女人啊，就像電腦桌那塊的桌角，他所有因為這個女人而發出的情緒都在那個桌角消磨的。

周迦的手要探過去的時候，李鎮推開她。

“周迦。”

李鎮用枕頭放在膝蓋上蓋住自己。“周迦，我不需要，你不用這樣。”

周迦看着他。

“真的嗎？”

李鎮擡起頭，目光裏有一絲慌。

周迦笑，半帶着戲谑的意思。

李鎮搖頭：“不用、不用了，我去洗臉。”說着，他立即起身，跑進衛生間。

周迦在外面敲門，“真的不用嗎？”

李鎮在裏面，握了握拳頭，手臂上青筋暴出，壓抑的感覺一遍遍在腦中過着。他想說話回絕，卻發不了聲，幾秒後，他轉過身，朝着門的方向過去。

門開了，露出一點縫隙。

周迦站在外面看着他。

這是一個帶着味道的清晨。

各種奇怪的氣味混雜一起。

周迦推開門，走進去，然後關上。

李鎮的瘾，是建立在這個人是周迦的基礎上。他不能把自己的感覺說清楚，他知道，一旦說清楚，他李鎮，真的就完了，完完全全就失去自我了。

“周迦，你愛我嗎？”這個問題，他在心裏問過很多遍，到了嘴邊了，他又得吞回去，跟吞了把刀子似的，他問不出口，他不敢問，他知道那個答案是什麽。

潮濕的溫度結束後。

周迦擡起臉，看着他。

這一段溫度已經闖進她的身體每個角落，到達她的靈魂裏、她的心裏。要完完全全在身體上征服一個女人，或許，是需要“愛”來進行的，不是僅僅是通過某個地方就可以的。

她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她在他耳邊，慢慢說：“李鎮，我把我放在你這裏了。”

李鎮用臉頰蹭着她的耳朵。“你說什麽？”

周迦在他耳邊笑。

呼吸聲中有他要的答案。

“李鎮，我把我放在你這裏了，你要不要？”

李鎮用力抱住她，右手按在她的後腦勺上，一遍一遍地撫摸着她的頭發、肩膀。他閉着眼睛，不敢睜開眼，生怕一睜開眼，那裏面全是他覺得丢臉的東西。

“要，我要，我想要，我想要 ……”李鎮從她的耳朵開始蹭，一直蹭到她的唇。他要這人留在自己身邊。

愛不愛他這個問題，問不問已經沒那麽重要了。

眼前這個人，在這裏就行了。

......

已經臨近中午。

周迦想要去買藥，李鎮猶豫了幾秒，他問：“你之前都吃這個？”

周迦擡了擡眼皮，“嗯。”

李鎮舔了舔牙齒，想了想，腦子裏想到程胤赫的一些事情，他說：“別吃了，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下。”

周迦皺起眉：“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去醫院檢查下。”

在想法沒确認之前，他不會多說。

他看着周迦，“之前，你那次吐的很厲害，我擔心，必須得去醫院檢查。”

那一次，她打電話，吐的很厲害，雖然不像是那種狀況，但是，他很懷疑，尤其是看了程胤赫和周迦的一些資料後，他更加懷疑。

長達八年的感情綁架，怎麽可能會沒有意外發生？

周迦沉思着，突然，她拉住李鎮的手。

“不會的。”她努力說服自己，“不會的。”她笑起來，“不會的。”

李鎮抱住她。

“所以，我們去檢查一次，好不好？就當是檢查健康，嗯？好不好？”

周迦最後是多麽不情願也同意了。

去醫院的路上，她緊張到手心冒汗，李鎮只得一直握着她的手，是不是用衣服下擺擦着她手心裏的汗。

李鎮聯系了熟人，直接進去就行了。

醫生是個年齡稍大的女人，戴着眼鏡，看了眼李鎮，又看了眼周迦。

“你女朋友？”女醫生問。

李鎮低着頭，“嗯”了一聲。

女醫生擡了擡眼鏡，說：“李鎮，你外婆找過我很多次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

周迦看向李鎮。

李鎮皺了皺眉。

“我先出去，你替她檢查下吧。”

醫生辦公室裏剩下女醫生和周迦。

花了很長的時間做了幾項檢查後，氣氛忽然變了。女醫生緊鎖着眉頭，拿着單子反反複複看了幾眼，再擡眼用力盯着周迦，問：“你跟李鎮什麽時候交往的？”

“沒多久。”

女醫生沉着臉色，坐在屋子裏，喊：“李鎮！”

站在門口等着的人聽到聲音立馬進來。

女醫生對周迦說：“你先出去一下，我有私事要跟李鎮說。”

周迦看了眼李鎮便出去了。

女醫生捏着單子，沉了一口氣用力吐出來，她将單子用力扔在李鎮身上。

“你自己看吧。”

李鎮撿起單子，看了看。

幾分鐘後，他将單子揉成一團，冷着臉，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好的——他用力踢着牆面，甚至用頭撞擊着牆面。

女醫生拉住李鎮，讓他冷靜點。

“人還在外面呢，你搞這麽大動靜是想讓她知道嗎？”

李鎮顫抖着臉，蹲下身，捂着頭。

“她不能……再懷孕了，是嗎？”

女醫生站在他身邊，低着頭看着他。

“是。”

李鎮用力抓着自己的頭發。

外面。

周迦坐在椅子上，四處張望。

周圍好幾個都是女人抱着孩子。

她掐住自己的手指頭。

幾分鐘後。

李鎮走出來，坐到她身邊。

周迦看着他。

“幸好，什麽事都沒有。”李鎮轉過臉，努力露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