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49.
李鎮待不了多久, 第二天早上,他還要走。
周迦躺在床上,李鎮躺在地鋪上。她時不時将手伸出來, 在床沿邊晃着。天快要亮了, 周迦只睡了幾個小時,四五點的時候就醒了。
她翻過身子, 往下面看了眼。
李鎮閉着眼睛,睡的似乎很沉。
她伸出手, 食指指尖輕輕落在他鼻尖上, 指肚蹭着那上面的痣。動作很輕, 輕到令人發癢。正當她要收回手時,某人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慢慢的, 握到了她的手掌,捏在溫熱的手心裏。
“睡覺。”李鎮閉着眼睛說。
周迦趴在床上,看着他,過了一會兒, 她突然起身,躺在李鎮身邊。
李鎮沒睜開眼睛,眼皮是在發顫。
周迦扯開薄毯子, 鑽進去,抱住他。他身上沒有了昨夜難聞的氣味,只有淡淡的香皂味。
李鎮睜開眼睛,看向她。
“怎麽了?”
“沒, 就是想抱抱你。”周迦擡起頭,看他。
李鎮翻過身,面對着她,伸手抱住她,聲音發啞:“睡吧。”
天亮了。
懷裏的人半夜折騰,這會兒倒是睡的死。他慢慢松開她,剛起身時,周迦用力抱着他不讓他動,他又躺回去了。周圍都是靜的,連陽光照到毯子上也是靜的。他用腳掀開毯子,露出倆人的腳。陽光掃在腳上,感覺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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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迦醒了。
李鎮的手機不知道震動多少次了,都是徐西和或者柳啓意在催促着他。他沒接,沒舍得打斷這樣的時刻。
他吻了吻周迦的額頭。
她醒了。
“你走吧。”周迦松開他。
她早就醒了,就是沒想讓他走。她不理解,他已經傷成這樣了,還要做什麽呢?她不會問,這是他要做的事情,選擇和決定都是他的事情。周迦起身,看着李鎮穿上衣服,動作很慢。她走過去,替他扯好衣領、扣扣子。
李鎮看着周迦。
“周迦。”
她扣好最後一粒扣子,擡起頭,對上他緊張的目光。“怎麽了?”
現在這種感覺莫名其妙。
李鎮沒談過戀愛,他不清楚這種感覺就是舍不得。他只能緊繃着身體,渾身都不自在,連看着周迦的眼神都不自在。
“沒怎麽。”他低下頭,扯了扯衣角,“我出去了。”
周迦捏着他的衣角,松開了。
李鎮轉身。
他們的關系,簡單又複雜。
他們是什麽關系呢?男女朋友?關于這個,誰也沒說出口。
李鎮不說,周迦也不說。
他們都自以為了解對方的想法,實際上呢?他們都在等待對方開口決定下這段關系。
李鎮開了門,遲遲沒走。
“周迦。”
他捏着門把,突然用力關上,轉身,向周迦走過去,沒等她反應,他摟過她的腰,用力按向自己,低頭,兩片嘴唇用力貼在一起,幾秒都沒動,幹涸變成尴尬。周迦抓住他的衣服,用嘴唇抿住他的下唇。
“我教你。”周迦低低發聲。
李鎮的耳根子漸漸泛紅。
“我會。”
周迦笑:“那你來。”
等了很久,李鎮沒反應,周迦正要有動作的時候,李鎮突然就用力了,兩片嘴唇貼在一起越來越不堪。男女身上的浪漫基調由吻開始上溫。
李鎮年少氣盛,卻也深度克制。他松開周迦,拉着她的手,後退着。
周迦跟着他的腳步,走到門口,她伸手擦了擦他的嘴唇。
柳啓意在下面等得不耐煩了,剛進小區門口,李鎮就跑了出來。
“我來了。”
柳啓意看了眼他身後,眼神意味不明:“你住幾樓來着?”
李鎮沒說話,往前走。徐西和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了,買了點吃的放在車裏,看到李鎮來了,拿出裏面的一份小籠包遞到他面前,“吃了沒?沒吃拿着,吃了也拿着。”
李鎮接過手,“謝謝西和哥。”
柳啓意看了眼徐西和。
徐西和指了指車後座,“你的在後面。”
柳啓意開了車門,坐進去,拿起他的那份小籠包,開了窗戶,開始吃。
吃早點的過程裏,三個人安安靜靜,什麽事情都不說,可一吃完,柳啓意就恢複了那讨厭的嘴臉。
“李鎮,我查了你的賬戶,錢不多。”柳啓意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鎮起身,在前座的抽屜裏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嘴。“多的我給老家那邊了。”
柳啓意點着頭,“嗯,我知道,還有一部分,你給學校了。”
李鎮又不說話了。
柳啓意最不看待的就是他這一個毛病,什麽事情都不說,非要人動手去查,查到底兒了,他也不說,好像沒什麽事情能影響到他。突然,他問:“你交了女朋友,也不帶回去給你外婆瞅瞅?”
李鎮轉過臉,看他。
瞧瞧,這才是他該有的表情。
疑惑又慌張。
好像被他戳到了什麽了不起的地方。
徐西和咳嗽了幾聲。
李鎮擦着手指。
“我沒交女朋友。”周迦到底算不算他女朋友,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和周迦的關系模模糊糊的,癢到腳底心了都搞不清楚。
柳啓意嗤笑了一聲,“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你信你自己說的話嗎?反正老子是不信。”
很快就到了地方了。
李鎮這幾天得待在局裏,該要問清楚的東西都得問清楚,不能有任何隐瞞,否則上面有權撤掉這個特殊線人任務。柳啓意是不甘心就這麽放棄了李鎮,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些消息,尤其是關于程胤赫這個人,李鎮似乎對他有敵意。尤其是小淩問了一些關于程胤赫的問題,李鎮渾身都張開了刺,問也不是,回答也不是,怎麽說都是刺兒。
徐西和在做筆記。
柳啓意推了下他,問:“這小子跟程胤赫以前就有過節嗎?”
徐西和擡了擡眼睛,看了眼窗戶那邊的李鎮。
“你別我扯謊,你要說了假話,老子到時候查到了,那可沒好看的啊。”柳啓意說。先前他撒了謊就算了,這會兒在撒謊,他柳啓意臉皮往哪兒擱。
徐西和将筆記本放在桌子上。
“李鎮心理素質跟別人不一樣,我剛剛測了,你在旁邊也看到了是不是?忍耐力幾乎是超過了預測的範圍,他剛來的那段時間,忍耐力可沒這麽強。”徐西和用筆指了指筆記本,“還有,他說謊了,測謊儀沒測出來。”
窗戶的另一邊屋子裏。
李鎮機械似得回答他們的問題,表情麻木卻鎮靜,仿佛什麽事情他都能把握住一個完美的度。可惜,完美的太過分了,完美的徐西和沒辦法再替他說謊了,他現在這個狀況很危險,如果不控制,他會做出危險且不負責任的事情。
柳啓意蹙起眉頭:“你怎麽知道他說謊了?”
“我問他是不是要殺了程胤赫才痛快,他說不是。”
柳啓意挑了挑眉:“你這問題不靠譜。”
“我接着又問,是不是真的就認定了那個人了?”
柳啓意看向徐西和,“什麽意思?”
徐西和扯扯嘴角,看着筆記本上的回答,“他說,不懂你說什麽。”他合上筆記本,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李鎮他喜歡的人,曾經是程胤赫的人。”
柳啓意怔了幾秒,看向李鎮。
“少來了,李鎮不是那種沒有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從他認識李鎮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李鎮是什麽類型的人,不可能會輕而易舉就毀了自己的底線,尤其是因為一個女人。“李鎮不會有事的,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他爸媽因為那種東西死的,你以為他會甘心因為一個女人就放棄自己決定要做的事情了嗎?”
“李鎮,他發過誓,要端掉那些害人玩意兒的。”
某一天,李鎮跟着他妹妹來到他工作的地方,無意間翻到了他父母的資料,由此得知父母死亡的真相。少年突然興趣廣泛,翻閱各種書籍資料,了解了很多關于那方面的事情。
李鎮問他:“那些東西為什麽不能徹底隔絕?”
“不能放在陽光裏的東西,永遠隔絕不了。”
柳啓意記得自己好像是那麽回答的。當時李鎮聽了之後,沒什麽多大反應,可沒多久,他妹妹卻說李鎮可以成為他的線人,妹妹說李鎮犯了錯事兒,他得幫李鎮。
現在一想,那錯事根本就是故意做的。
黑了別人的系統,等着自己上門去找他。
柳啓意皺了皺鼻子,靠在門欄上,回想往事的滋味就等于在回憶自己以前的智商。他看着李鎮,對徐西和說:“無論發生什麽,李鎮都不會放棄這個目标的,我不擔心他,他就是真的喜歡上程胤赫的女人,我也不擔心。”
他唯一擔心的是,李鎮是否因此而痛苦。
一個什麽都沒怎麽經歷的男生,突然陷入愛河,還是陷入了一個糟糕的愛河,能怎麽樣?苦不堪言麽?其中苦樂,只有當事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