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淋浴頭的水流“嘩嘩”地往下澆灌,男人解開皮帶,脫衣服脫褲子,用滾燙的熱水将渾身的疲倦洗去。
人在洗澡的時候總愛唱歌。汪烙棘洗着洗着,便哼起了歌兒:“When ’once upon a time,‘ in stories and in rhyme, A moment you can shine.......”
又是《灰姑娘》的主題曲。
一首勵志的英文歌從他嘴裏出來,卻神奇地變了種風格,變得慵懶又漫不經心,音調娓娓流轉,意外地與男人今天身心皆疲的狀态非常相符。
浴室的隔音很差,裏面的歌聲無比清晰地傳到外面,被正在打掃房間的焦蕉聽見了。
男孩心想:“這位汪影帝唱歌還挺好聽,跟CD機差不多。”
他忍不住跟着男人的歌聲律動起來,胯扭得有模有樣的,嘴裏也輕輕地跟着哼唱,像九十年代舞廳裏輕歌曼舞的消遣者。
一牆之隔,這兩個人竟意外地處于同一頻道上,一個那樣哼着,一個這樣扭着。
奇妙地,他們是如此地不謀而合,完美地與彼此獨特的頻率交融共鳴,只可惜相互不知情。
汪烙棘洗着洗着,這水好似耍起了小脾氣,溫度忽冷忽熱的。每次一出來冷水,男人就被凍得一個激靈,像條彈塗魚一樣連蹦三尺遠。
他總共才洗了五分鐘不到,就在花灑下反複彈跳不下數十次,以此躲開冷水澆頭的攻擊。
“操,連洗個澡都這麽艱難的嗎?”
頭頂上吊着盞年久失修的白熾燈,時不時地一通亂閃,整個浴室裏熱氣彌漫,迷迷蒙蒙似夢似幻。男人如同一個電動馬達,在閃爍不止的場景裏蹦來蹦去。
好像在蹦迪。
焦蕉發現浴室裏的歌聲沒了,反倒傳出些拖鞋“踢踢踏踏”的聲音,他走近浴室門口,關切地問:“汪先生,你還好吧?”
“......好得很,”汪烙棘打了個寒顫,他一點也不好,兩條腿因為運動量過大,隐隐有要抽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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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焦蕉安心地走開了。
老天好像要故意整這位大明星,在他剛說出“好得很”三個字後,沒熱水了......
在這個農村地方,熱水依舊是靠煤氣瓶提供,當煤氣瓶裏的煤氣被耗盡,熱水終于一滴不出,猛烈的冷水直澆而下。
男人打着顫站在花灑底下,頂着滿頭的洗發水泡沫,冷得牙臼發抖。他大喊一聲:“外面有沒有人啊?”
“欸——有!”焦蕉立馬應道。
焦蕉本來正在外面給他鋪床,聽見呼喊,馬上跑到浴室門外,敲敲門:“我在呢,怎麽了嗎?”
“怎麽忽然就沒熱水了啊?”這位爺身嬌肉貴的,洗冷水這種事對于他來說就是酷刑。
焦蕉隔着門對他說:“那可能是煤氣用完了,呃……您洗到哪了?”
“洗到一半,頭上全是泡沫,我得接着洗,”汪烙棘毫不客氣地強調,“我要洗熱水。”
“那、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開門讓我進去一下,我幫你換一罐新的煤氣,那樣就有熱水了。”
焦蕉想着,大家都是男人,對方應該不會介意吧?
他在門外等了半會兒,浴室的門緩緩打開了一條縫,焦蕉鑽了進去,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為什麽要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
從進到浴室的那一刻開始,焦蕉就一直很守禮,目光很自覺地回避着,沒看汪烙棘一眼。
怪尴尬的。
守禮本非難事,但好奇心卻總是作祟,他不自然地側了側頭,只在餘光裏看見男人裸着上半身。
心毫無征兆地咯噔一下,是出于由衷的羨慕和贊賞。
汪烙棘在腰間纏了一條寬大的浴巾,淺蜜色的肌膚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極具殺傷力地撞進了焦蕉的餘光裏。
這是一副誰看了都會流鼻血的身材,就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也得念兩聲“色即是空”。于是,焦蕉的這片餘光視野,有些要反客為主的意思。
他強迫自己定了定心神,把注意力挪回眼前的煤氣罐上,輕輕地搖了搖鐵罐:“确實是沒有煤氣了。”
男孩熟練地把開關擰緊,将煤氣管子從舊的煤氣罐上拔下,從浴室角落裏取出新的一罐煤氣,再把橡膠管子安上去。
那條胳膊看起來瘦弱,幹起活來卻一點也不羸弱。
汪烙棘散漫地倚在浴室的瓷磚牆上,聊有趣味地看着焦蕉蹲在地上換煤氣。
男孩彎着腰曲着腿兒,這副認真幹活兒的樣子,莫名像只辛勤勞作的小松鼠。
有那麽一丢丢可愛。
“換好了,下次您洗澡前擰一下閥門,就會有熱水出來,洗完記得把閥門擰上,不然半夜煤氣洩漏的話,很危險。”
“......”汪烙棘深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這裏的生存環境竟惡劣到能危及性命。
他在心裏默念三百遍,“洗完澡記得關煤氣洗完澡記得關煤氣洗完澡記得關煤氣......”
焦蕉心無旁骛地将煤氣換好,卻忘了此情此景需要“非禮勿視”,他起身一轉頭,目光就直直地撞向了身後的汪烙棘。
頭頂泡沫的男人身上氤氲着熱氣,水珠從精悍的腰腹滑下,随着肌肉上的凹槽彙成一條條水流,折射着每一寸肌理的光輝,最後滑入毛巾纏着的隐秘部位。
好像那尊大名鼎鼎的雕塑——大衛。
焦蕉覺得這畫面有點火辣,單是偷瞄一眼,渾身就都跟着燥熱起來。
觀感奇奇怪怪的,就……就有點像在看日本愛情動作片的感覺。
明明對方是個比自己還健壯的大男人,彼此都是直男,有這種磁場真的很奇怪。
他呆呆的,知道不該一直盯着對方的裸體看,這樣很不禮貌,但許是逆反心理作祟,他卻挪不開目光。
看着汪烙棘那具美好的……肉體,他竟不自覺地咽了咽喉嚨。甚至對“他有我也有”的那處,産生了想一探究竟的窺視感。
瘋球了。
一定是因為今晚的米酒喝多了,有點上頭。
汪烙棘挑了挑眉峰,嘴角似笑非笑:“看什麽?”
他對自己的身材很自信,倒是也不吝于給人看幾眼,何況他看見焦蕉臉上漾起的兩朵紅暈,覺得很有意思。
“啊?沒、沒什麽......”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啊,又沒說不讓你看。”汪烙棘邪邪地笑出聲。
他一見到這種容易害羞的小屁孩就想逗弄,因為覺得很好玩兒。像焦蕉這種一看就是童子雞的小直男,他更是沒皮沒臉地想欺負。
男人的語氣壞壞的,焦蕉聽起來卻不覺得讨厭,只是很不争氣地……臉紅了。
男孩嘴拙道:“我才沒看你,我看的是牆上那壁虎,他正要往你頭上爬呢!”
汪烙棘被對方的幼稚惹笑,捏着把嗓子說:“好怕喲~”
“......”焦蕉強行把目光收回,局促地說:“我先出去了,你、你繼續洗吧,洗完記得關煤氣哦。”
他手忙腳亂地滾着換下來的煤氣罐,慌慌張張地逃出浴室,跟被鬼追似的。
身後的汪烙棘輕笑一聲,他撩撥了人後心情大好,關上了門繼續洗澡。
焦蕉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心跳的頻率很不對勁,好像胡亂敲打的鼓點,密集又躁動。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煤氣罐,将圓柱型的直筒鐵罐跟汪先生的流線型身材作起了對比——
這鐵罐,圓滾滾,矮胖矮胖的,從頭到尾兩條直線,沒有任何弧度,沒有任何連綿起伏的曲線。
那男人,黃金比例倒三角,寬肩窄腰大胸肌,八塊腹肌人魚線,脖子以下全是腿……
“你倆的身材怎麽差這麽遠啊?”焦蕉敲敲這個煤氣罐,表示強烈的鄙視。
而煤氣罐又做錯了什麽呢?
不過他摸摸自己的胳膊,皮肉松松垮垮的,倒也不好意思批評煤氣罐先生了。畢竟他自己也是只幹瘦的“白斬雞”。
猶如精分般,焦蕉又敲敲自己的腦殼:“豁,我為什麽要将汪先生跟一個煤氣罐相比較?”
這是對人家的一種亵渎!
啊!汪先生不愧是頂級明星,這身材管理也太完美了吧?就連我這麽一個寧折不彎的直男,看了都覺得血脈噴張啊!
唉,就是因為世界上有這種男人存在,我們這些母胎單身的死光棍才找不到對象啊,摔!
焦蕉越想越覺得郁悶,但他沒發覺的是,自己心裏發酵的可不僅僅是郁悶。
關上浴室門,汪烙棘重新開了熱水,把頭上快要凝結的洗發水都沖掉。
泡沫一洗而下,刺鼻的生姜味直沖而來,他有種在頭頂上倒了一整碟姜蓉的感覺……
男人被洗下來的泡沫蒙了眼,胡亂朝着記憶中護發素擺放的位置抓過去,直接倒在頭上搓了起來。
可這護發素好像有點奇怪,一點也不滑,反倒越搓越澀,味道還有點刺激。
難道是因為便宜沒好貨嗎?
等到用水沖幹淨了臉,汪烙棘将濕發往後一捋,擦去臉上的水珠,一睜開眼睛,這才看清了手裏的那瓶“護發素”。
男人的表情一秒凝滞。
一瓶黃澄澄的榄菊,500ML,大瓶特惠裝。寫着:“易漂易清易過水”。
汪烙棘:“…......…”
誰他媽會在浴室裏放洗潔精啊?!尼瑪,勞資不會頭皮腐爛從此禿頂吧?!用洗潔精洗頭,我汪烙棘也算是第一人了吧......
他足足把自己的頭過了五次清水。
等不及了,有點想騎着共享單車連夜跑路。
這個澡洗得可謂是多災多難。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汪烙棘感覺自己的人生得到了一次歷練,猶如浴火重生的鳳凰。
洗個澡都洗升華了。
身穿浴袍的他擦着半幹的頭發,出來第一眼,就看到房間裏的床已經換上了全新的床單被套。但是……
看着被單上那個鮮紅醒目的“囍”字,他不禁迷惑:今天是什麽大喜日子麽?
誰結婚?洗個澡出來我還穿越了麽?為什麽要給老子換一床“龍鳳四件套”?
視線再往下一點,看到的是抱着個掃把、靠在床邊睡得正香的焦蕉。
男生今天累壞了,又是扛甘蔗又是被豬遛,晚上忙着為汪烙棘整理房間,還臨危受命換了個煤氣,一天的運動量比過去的一周都大。
剛才掃着掃着地,累到極致的他覺得眼皮子打架,就想休息一會兒。男孩直接坐在地板上,頭斜斜地倚靠着床邊,沒想到就這樣睡着了。
“欸,”汪烙棘用腳踢踢他,沒醒。
男孩白皙的臉蛋枕在大紅色的喜被上,發出淺綿的呼吸聲。那細長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像一把絨絨的小扇子,令人想要觸碰一下。
垂眼看了焦蕉好一會兒,汪烙棘如鬼迷心竅般,緩緩地蹲下 身去,無聲地朝面前這男孩伸出手去。
作者有話說:
一天六更,我佛了,今天的作者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