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離別之時

馬戲團的表演圓滿結束，經久不息的掌聲一直持續到所有表演人員與小精靈們鞠躬離場，安琪站在原地回味了良久，等人潮散的差不多了以後才招呼雷丘跟小球獺與科諾一起離開。

“安琪——！”正要離開之時，表演臺的入場口突然傳來阿檸焦急的聲音，安琪聞聲回頭，正巧看見身穿可愛蕾絲短裙的少年急急的朝自己跑來，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表演臺的幕後拉去，“太好了你還沒走，這裏有只小精靈需要緊急治療，送去金檸市小精靈中心已經來不及了，你快幫忙看看。”

“它在哪裏？是生病了還是受傷了？”安琪一聽也有些急了，趕緊跟阿檸一起走向幕後，先前離場的表演人員此刻大多聚集在這裏，小精靈們都圍成一個圈，擔憂的望着圈裏的情況。

“讓一讓讓一讓，醫生來了！”阿檸焦急的推開圍在旁邊的小精靈們，拉着安琪走了進去，被圍在中心的是一個身穿黑色燕尾服，頭戴小禮帽的清秀少年，此刻正焦急的捧着一只小精靈，看到安琪的到來立刻露出了看到救星一樣的眼神，撲過來緊緊的抓住了安琪的衣袖。

“醫生，拜托你救救伊布，你一定要救救它……”

安琪認得他，是最開始那只跳舞的小伊布登場之後出現的表演人員，所以他還戴着跟伊布同款的小禮帽跟蝴蝶結，被他捧在手中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小精靈正是先前那只讓安琪萌的情難自己的小家夥。小伊布看上去非常虛弱，小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微微張開嘴艱難的喘氣，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呼吸。

安琪吓了一跳，趕緊讓少年将小伊布放到軟墊上，解開它身上的裝飾品，而後仔細檢查它的情況。然而越是檢查，安琪的臉色就越是陰沉了下去，由最開始的擔憂變成了震驚，最後醞釀成了怒色，面色鐵青的站了起來。

“醫生，伊布它怎麽樣…………”少年被她顯而易見的怒氣給吓到，戰戰兢兢的開了口，卻被安琪大聲吼了回去。

“太過分了！——”安琪雙手緊握成拳，滿臉愠色讓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她性格溫和，鮮少有像現在這樣發怒的時候，一時間所有人都被她震到，連相熟的阿檸跟科諾都不敢出聲，“太過分了……身體長時間高燒導致肌肉神經受損無力，毛發之下的皮膚多處擦傷，後肢嚴重骨折，你們竟然還讓它上臺表演？伊布它那麽喜歡跳舞……你們卻只把它當做賺錢的工具麽？！”

雖然知道馬戲表演需要長時間的磨練與努力才能達到舞臺上那華麗而驚險的效果，但伊布的傷勢還是讓安琪心驚膽戰，假如這個馬戲團中的小精靈們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那無論馬戲表演再精彩再受歡迎，也讓安琪覺得惡心。

這樣不把小精靈們當回事，只當做工具來利用的人，與那些偷獵者的犯罪組織又有什麽區別？！

“沒、沒有……不是……”那少年被看似溫和的金發少女一陣怒吼，顯然已經被伊布的傷勢吓的手足無措，眼底立刻漫上了淚光，有些慌張的退後了兩步，內疚的垂下了頭，“我不知道……我跟伊布為了今天的表演準備了很久……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登臺的重要日子……我不知道，我以為它沒事，它可以撐完整場表演的……”

“你身為它的訓練家，連小精靈的身體狀态都看不出來嗎？”安琪看着奄奄一息的伊布，又回想起它在臺上快樂跳舞的樣子，只覺得心頭一陣痛，深呼吸了兩口才将自己的情緒壓下來，先想辦法為伊布穩定傷情，“風鈴鈴，拜托你使用最大功率的治愈波動。”

“lingling……”風鈴鈴原本因為安琪的突然發怒而躲到了科諾身後，聽到她的聲音後又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飄到了飼主身邊，閉上了眼睛散發出治愈的鈴音，“ling——”

“我、我…………”帶着小禮帽的少年頹然跪倒在地，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湧而出，“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堅持讓伊布不上臺的話，如果不是我舍不得放棄這些時日以來的努力而刻意忽視伊布身體不适的話……”

治愈鈴聲的波動一圈圈的散開來，小伊布的情況終于緩和了一些，費力的睜開眼睛，望向自責的訓練家，輕輕搖了搖頭，用尾巴尖捎了捎他的手指，“buyi…………”

Advertisement

“伊布……伊布，對不起！！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嗚嗚嗚嗚…………”少年因手指上柔軟的觸感微微一怔，進而大聲哭了出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buyi……”伊布努力的用粉色的小舌頭舔了舔訓練家的手指，僅僅是這個簡單的動作仿佛已經耗盡了它的體力，虛弱的閉上了眼睛，少年見狀哭的更加厲害，卻又不敢将伊布抱起來怕加重它的傷勢，只能用祈望的眼神看向了安琪，“醫生，你一定要救救伊布……讓我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行，一定要救它！”

安琪的眉頭微微一蹙，神色倒也緩和了些，少年對伊布的擔心不像是虛情假意，這其中大概還有些她不知道的緣由，“伊布到底是怎麽傷成這樣的。”

“我來說明吧。”見少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個頭戴華麗蝴蝶結的美豔少婦從一旁走了過來，代替少年回答到。她身邊跟着後來上場的那只頭戴蕾絲蝴蝶結的伊布，神色低落的垂着耳朵，走到同伴的身邊輕輕蹲了下來，目光之中滿是擔憂，“buyi……”

“我是太陽馬戲團的團長，而這只伊布與它的訓練家阿岳，是我們團裏悉心培養的接班人。今天真是他們第一次登臺演出，在此之前他與伊布一起努力了三年，都是為了今日的表演。”美豔的少婦一邊說着，微微嘆了口氣，“其實早在今天登臺之前伊布的情況就有些不對，大概是前些日子的訓練太疲累了，只是開場的雜事太多，伊布表現的活潑又懂事，讓我們都以為它的身體并無大礙，最多在結束這場演出之後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便行了。”

美豔少婦看了昏睡過去的小伊布一眼，“其實之前伊布它都完成的很棒，只是在最後的表演中一個不慎從漂浮的泡泡上摔了下來，這便是它受傷骨折的原因，而我的伊布也臨時上場頂替，完成了最終的舞臺表演。”

“buyi……”團長的伊布垂着耳朵趴在同伴的身邊，非常難過的樣子，“buyi。”

安琪恍然大悟，原來最後的表演中更換小精靈是因為這個。她始終無法忘記小伊布在臺上翩翩起舞時那滿目歡喜與享受的樣子，那樣真心喜愛着舞蹈的孩子，必定是不想讓訓練家與自己三年來的努力付諸東流，也不願意以為身體的不适而錯失這樣一個正式登臺表演的機會才勉強自己上臺的吧？真是太亂來了……為了那一瞬間的綻放，無論之後變成什麽樣都沒關系了嗎？

“我會盡自己所能治療伊布的。”安琪嘆了口氣，最終點了點頭，“只是發燒還好，伊布後肢的傷勢最好還是送到小精靈中心比較穩妥些，我先為它做些緊急處理，而後在一起去金檸市拜托喬伊小姐吧。”

等到安琪為小伊布做好緊急處理後送到金檸市的小精靈中心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喬伊小姐跟吉利蛋立刻将小伊布送去了急診室搶救，只留下阿岳，安琪，科諾，阿檸與馬戲團團長一起焦急的等在門外，期盼着那象征急救手術的門燈熄滅之時，小伊布能安然無恙的從裏面走出來。

名叫阿岳的少年已經停止了哭泣，雙手合十抵在額頭上，用全部的力量為尚在手術室的小伊布祈禱。安琪坐在他對面，心情也有些沉重，小球獺跟雷丘一左一右的抱住了她的腿，擡起頭目光擔憂的看着自家飼主。

“阿岳……你或許得做好心理準備。”安琪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開了口，“伊布後肢的傷勢非常嚴重，我想即使是痊愈了也會留下一定的後遺症，它或許還能跳舞，能參加一些簡單的華麗賽事，卻無法勝任馬戲團表演這樣的高強度訓練了。”

“怎麽會？！”阿岳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眼底淚光朦胧，“伊布，伊布它……”它再也沒法跟我一起站在馬戲團的表演臺上了嗎？

“阿岳……”團長姐姐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惋惜的搖了搖頭。沒有關注到伊布的情況是她們作為訓練家的失責，然而在太陽馬戲團這樣世界頂尖的一流表演團隊中，無法承受日常訓練強度的小精靈，是沒辦法呆在馬戲團中的。

阿岳神色恍然的握緊了拳，微微松開後又握緊，內心仿佛在激烈的掙紮，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門上的燈忽然熄滅了下來，大門被緩緩打開，喬伊小姐與吉利蛋推着尚在病床上昏睡的小伊布走出來。

“喬伊小姐，伊布它的情況怎麽樣了？”阿岳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撲上去焦急的詢問。

“……很遺憾，雖然生命并無大礙，但後肢的傷勢需要長時間的調養才能痊愈。”喬伊小姐輕輕搖了搖頭，她也知道太陽馬戲團來金檸市表演的消息，自然知道眼前少年的言下之意，“伊布它，大概沒辦法再進行馬戲表演了。”

阿岳最後的希望也被這句話給擊碎，搖搖晃晃的退後了兩步，頹然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良久都沒有擡頭。那樣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樣的悲傷，讓小精靈們都忍不住上前想要安慰他，周圍的人們卻沒有一個開口說話。

這是他自己犯下的失誤，也是他自己需要承擔的後果，無論別人開口說什麽都沒用，只能靠少年自己從低谷中走出來，繼續面對之後的人生。

許久，阿岳才滿眼通紅的擡起頭來，緩緩走到了伊布的病床前，蹲下身來凝視着還在昏睡的小東西。小伊布長長的耳朵搭垂在腦袋兩邊，蓬松的小尾巴緊緊地收在身體的一邊，整個精靈卷縮的像個小毛團子般惹人憐愛。阿岳靜靜的看了它一會兒，眼眶再次紅了起來，咬着唇強迫自己不能哭出來。

“……抱歉，伊布，都是我不好，是我沒能注意到你的異樣，是我把你的懂事體貼當做僥幸的資本，讓你拖着那樣的病體登上了舞臺。”阿岳的聲音哽咽了一下，伸出手想要輕輕撫摸一下伊布的柔軟的鬃毛，卻又不敢觸摸對方的樣子，“你會恨我嗎，伊布？是我的失責才讓你失去再次登上舞臺的機會…………但是、但是……”

阿岳別過頭去，費了好大的勁才讓眼淚都憋了回去，哽咽的說道，“但是我不會放棄的，即使你不能陪我在一起走下去，我也不會放棄成為全世界最受歡迎馬戲團演員的夢想……因為，這是我與你曾經許下的約定啊。”

“安琪姐姐……”阿岳擡起頭，看向那個分明很溫和，卻因為伊布而發怒訓斥自己的飼育家。她是個真心喜愛着小精靈的人，值得自己将最重要的夥伴托付給她，“伊布……可以拜托給你嗎？我是個不稱職的訓練家，沒有資格再擁有它的信任……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它，它很喜歡跳舞，要是連一個觀衆都沒有的話，也太寂寞了……”

安琪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堅持與訣別，沉痛的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不能承受日常訓練的小伊布是無法在太陽馬戲團中生存的，那樣單純又活潑的孩子，與其讓它在馬戲團中郁郁不得志的死去，到不如留在飼育屋中跟她與小精靈們生活在一起，至少能夠快樂閑适的度過餘生。

“謝、謝謝你……”阿岳擡手擦了一下眼淚，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小伊布，“如果伊布它醒來問我去了哪裏的話……就說是我丢棄了它吧。這樣會讓它心中好受一些，也能更順利的接受你作為訓練家，我、我…………”

少年終于忍不住再次抽噎起來，胡亂的擦着眼淚，在即将破曉的天色中奪門而出。團長姐姐不由得嘆息了一聲，朝着病房門口的衆人微微一躬身便離開去追阿岳了。

安琪垂下頭，直到阿岳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病床上的小伊布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痛苦的将自己卷成了一團，哭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抽噎。

它其實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讓阿岳擔心，便裝着昏睡的樣子聽完了少年最後的告別。直到分別的一刻它依然是這麽的為訓練家着想，就像它發着燒渾身難受，卻依舊想要瞞着阿岳上場，不讓他為自己擔心一般。

它心中怎麽會好受一些呢？一起努力了三年的搭檔，盡心盡力輔佐信任的訓練家卻親口說出想要将它丢棄的話，它怎麽會好受呢？它知道自己再也無法站在馬戲團的表演臺上了，也想要鼓勵自己最喜愛的訓練家繼續走下去，它會在報紙上，在電視上，看着那個曾經搭檔的少年一步步的成為讓全世界都喜愛的馬戲團演員，就像他在初見之時對自己許下的約定一樣。

但是…………果然還是會覺得寂寞啊。

那樣小心翼翼哭泣的姿态讓安琪心痛如刀割，連喬伊小姐跟吉利蛋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安琪忍不住伸出了手，輕輕放到了小伊布的身旁，用指尖碰了碰它蜷縮成一團的小身子；伊布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緊緊的抱住了那只溫暖的手，滾燙的眼淚落在了安琪的手心中，安琪長嘆了一聲，輕輕将小伊布捧在手中抱起來，吻了吻它哭的一塌糊塗的小臉，少女柔軟而溫暖的手緩緩撫過伊布的身體，連同那裹着繃帶，身受重傷的後肢一起。

“盡情的哭吧，伊布……已經沒事了哦。”安琪認真的看着它的眼睛，微微笑道，“你會好起來的，那時候我們大家在一起看你跳舞好不好？不要擔心，即使你再也不能跳舞，我也不會離開你的，所以，放心的哭出來吧。”

“buyi……？”伊布的長耳朵輕輕抖了抖，像是在确認少女所言的真實性，直到看到那雙溫暖而包容，廣闊寧靜如大海般的雙眸後才微微一怔，緊接着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終于放心的将臉埋進那個少女的手心，放聲大哭起來，“buyi——！”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我自己都想哭了_(:з」∠)_ 摸摸小伊布，以後安琪麻麻愛你~

明天作者要戰一整天的作業，所以沒有更新了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