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墨醒來時,入目處皆是一片白。
左手上紮着針,還在輸液。
是醫院啊。
萬幸。
動了動酸軟的手臂,沈墨才剛掀開被子坐起,病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老胡正拿着早餐進來,一看人醒了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終于醒了。”他放下早餐盒,“真的被你吓死。”
沈墨擠了個笑,關于昨晚的記憶,她腦海中的畫面只停留在那扇被人從裏面拉開的門上,以及那陣隐隐約約的淡香青檸味。
沈墨想起昨晚的正事,趕緊問:“錄的視頻可以用嗎?”
老胡說:“可以,等你養好點,我們再找律師好好商量下,就能正式提出解約了。”
“那就好。”沈墨開心道:“沒白喝那杯酒,昨晚最後怎麽結束的?”
“放心。你都跑了他們還能興師動衆來醫院抓你不成?”老胡一笑,道:“不過聽說劉常偉最後挺生氣的,張懷估計也氣死了。但我挺開心的。”
沈墨也笑起來,一塊大石終于落地。
她突然想起什麽,又問:“我怎麽到醫院的啊?”
老胡邊支病床上的小桌子邊說:“說起這個,昨晚真的差點吓死,我、輕輕、夏萱在春華秋實裏裏外外找了好幾遍,都沒找到你,輕輕還被吓哭了。結果半小時後我突然接到個電話,說是讓來這個醫院。”
沈墨完全沒印象:“誰送我來的?”
老胡:“是個男的!”
擲地有聲的。沈墨:“啊?”
“不認識啊,起初還以為是騙子,結果人家直接給我發來張你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我們這才趕過來的。”
沈墨:“陌生人?”
老胡點頭道:“是啊,估計昨晚在春華秋實偶然碰到你那樣,這才送你醫院的吧。”
說到這老胡到現在都覺得後怕,“還好是個好人,要是……那後果我真的……”
他沒說下去,把早餐擺好,沈墨伸手,正要接過他手上的勺子。
老胡手往後一躲,避開沈墨,“本來呢這些都是買給你的,我還特意去離夏齋買的養胃粥,貴的要死。”
沈墨乖巧道:“謝謝剛哥。”
老胡嘿嘿一笑:“但我剛才進門前碰到護士,她說洗胃後24小時內是不能進食的,過了時間也只能吃點簡單的流食。”
說完,他就不客氣地舀了勺粥,在沈墨的注視下,塞進嘴裏。
“你別說,貴有貴的道理,還挺好喝。”
沈墨:“……”
想罵人,真的。
剛好此時門被敲響,沈墨擡頭,看見岳輕輕和夏萱抱着一大束花進來。
“嗚嗚嗚墨墨,你醒啦!”岳輕輕奔過來,差點把還沒徹底緩過勁兒的沈墨撲倒。
老胡大聲道:“幹什麽幹什麽!別搞她,還輸着液呢!”
岳輕輕這才松手,夏萱伸手揉了揉沈墨腦袋。
“既然都來了,那咱們也商量商量解約的事。”老胡囫囵吞棗地喝完一份粥。
沈墨一愣,看向岳輕輕和夏萱,“你們也要解約啦?”
夏萱:“破公司老子早都不想待了,你們要走,我肯定一起。”
岳輕輕:“我也是我也是!我要和你們兩一起走!”
沈墨看向老胡:“隊長呢?她不想走嗎?”
老胡道:“昨晚我問過了,人家不走。”
“為什麽?”
老胡道:“她怕到時候官司打不贏,違約金付不起。”
沈墨不禁道:“可昨晚那個視頻可以當證據的啊,我們贏的可能性不小啊。”
“可以是可以,但也不能保證一定贏不是嗎?”老胡說:“她不想冒風險吧,一旦輸了,除去估計要還N年的天價違約金不說,張懷那人,睚眦必報,很可能被封殺。”
小木來送飯的時候,池硯西正在影音室看電影。
是部老片,大學那會兒他就看過好多遍。
小木進來一看所有房間都空蕩蕩的沒人,就知道池硯西必定又在看電影。
他嘆了口氣,老板還是不接工作,這次真的很不正常。
小木壯着膽子上樓敲門,雖說老板很少疾言厲色,但他不開心的時候周遭空氣都要凝結成冰,他是真的害怕。
好一會兒池硯西才來開,小木緩聲道:“餐到了,哥你趕緊下去吃吧。”
“嗯。”池硯西倒沒說什麽,關掉電影,下樓時不經意地問了句:“醫院沒再給你回消息?”
小木點頭:“沒,昨晚等她經紀人來我就走了,人應該已經沒事了。”他又道:“不過哥你要想問問沈墨消息的話我可以幫你打聽。”
池硯西抿唇,道:“不必了。”
18小時前——
小木開車,池硯西把人抱進了後座。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今晚怎麽會走到這一步,把人交給飯店工作人員,再或者打電話叫救護車過來,實在不行還可以讓小木留在那……
他不是個樂善好施的人,娛樂圈這種事多如牛毛,怎麽就輪到他來把失足少女拉出泥潭了?
在他看來,今晚的事情,完全是小白兔自願進大灰狼的陷阱。說白了,各需所需,人家願意的,自己又湊什麽熱鬧。
豈不是多管閑事?池硯西上了車才生出了半分懊悔。可還沒等這縷懊悔蔓延滋生,後座上蜷縮着的人忽然動了動,原本歪歪靠着椅座的腦袋往右一斜——
落在了他肩上。
鼻息間闖進來一絲酒氣,不重,再細細聞時,還能聞到股甜絲絲的味道。
像夏日冰淇淋。
池硯西蹙着眉,屈尊降貴地伸出兩根手指額頭,把人推開。
沒過幾秒,那顆腦袋居然又靠了過來。
池硯西再次推開,比第一次使的力大了三分。
力的反作用太大,女孩登時靠另一邊歪去,毫不意外地撞上了車窗。
“嘭”的一聲,光聽音效就知挺重。
得腫包吧。
池硯西斂眉,顯然沒想到就這麽輕輕一推就釀下小禍。
光線昏暗,但由于離得近,他清楚看到女孩在撞到車窗後,嘴唇微張,溢出一絲氣音。
輕飄飄的,像棉花糖似的。
藥效已經徹底發作,那張小臉紅的厲害,嘴唇更像是點了血般,嬌豔得像多花。
小木從後視鏡望去,這會兒他才看清這女孩的面容,仔細瞧了下不禁驚喊出聲:“我靠!?”
池硯西擡眸,小木說:“這這這,這不是那個Strawberry Milk的成員嗎,叫什麽來着,沈……沈墨?”
池硯西:“你認識?”
當着老板的面暴露自己的小嗜好還有點羞恥,小木尴尬地笑了兩聲,:“那是,圈內女團,不管有多糊,我都叫得出名字!”
池硯西突然問:“哪個字?”
小木:“什麽哪個字?”
池硯西:“名字。”
小木恍悟:“哦哦哦!就是筆墨紙硯的墨。”
沈墨的腦袋第三次傾斜,池硯西這回沒有冷漠推開,反而大發慈悲地用一掌托住那顆小腦袋,撐着放回了原位。
和前兩次比,真的溫柔多了。
池硯西有些微連臉盲,尤其是現如今一波又一波工廠流水線生産似的造型模式,上次小木在他面前看女團,無事可做,于是跟着看了近五分鐘的視頻。但那些人的臉,他一個都沒記住,倒是覺得三個一組就能完成一行開心消消樂——Unbelievable!
但上回中秋晚會,他記住了一雙漂亮眼睛,靈動明媚,笑起來的眉眼,像看見煙花綻放。
池硯西側頭又看一眼,原本紮着的馬尾已經亂糟糟,鬓邊落下許多碎發,看起來軟軟的。皮膚也白,雙眼緊阖,倒是有點可惜,這麽近的距離,能睜開讓他看一眼就好了。
池硯西做了件他二十七年都沒做過的事。
他按亮手機,在浏覽器中輸入了兩個字。
頭一條就是人物信息卡。
沈墨,Strawberry Milk成員,生于……
哦,才20歲,比他小七歲。
還真是個小姑娘,小姑娘都嬌嬌嫩嫩的,禁不住磕磕碰碰。
于是他便往矮坐了點,池硯西想:
下次再倒過來,我就讓她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