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跑
上膳的丫鬟魚貫而入,看到小公子站在院門口也不敢多言,行了個禮,便繼續低着頭來回穿梭。
白月淺昨晚沒吃飯就睡了,看到早飯簡直是兩眼放光,鬼知道她兩年吃齋念佛,清湯寡水,有多痛苦。
換句話說,食不知味。
聞铮看着她一副餓虎撲食又忍得辛苦的模樣,覺得煞是有趣。
他清咳一聲,“布菜。”
他吃飯本是不需要別人伺候的。可是看着白月淺焦急的樣子,他就是想出一口惡氣。
老混蛋白九,老子替你養閨女,還要費心去牢裏撈你。現在使喚使喚你的寶貝閨女,就當做利息好了。
他心中冷哼。
只是某人可沒有伺候人的覺悟。
天知道,她現在眼裏,只有食物,香噴噴的食物。
白月淺繼續兩眼發光的盯着金絲小棗糕,盯着燒麥,盯着紫芋球,盯着八寶鴨絲粥,盯着一桌子美味佳肴。
“白月淺!”
略大的聲音終于讓她回過神來,“叔叔,我在呢。”
“布菜!”
你身後倆丫鬟一個小厮,還要我來給你布菜,你臉咋那麽大呢。白月淺咬牙道,“好。”
聞铮看着這态度,不禁氣結。
他真的是佩服白九,這厮該不會克扣她閨女啥了吧。這小姑娘怎麽看起來幾百年沒吃過飯的餓死鬼一樣。
白月淺盛了一碗八寶鴨絲糖,心不甘情不願的遞給聞铮,“叔叔請用。”
然後她才自己坐下,也嘗了一口香滑可口的鴨絲粥,差點咬到舌頭,簡直不要太好喝了。
白月淺滿足的眯起眼,倆大眼彎成漂亮的小月牙。
只是這一幕在聞清翊的眼裏就變了味道,成了兩人濃情蜜意的深情對視。
白月淺和聞铮面對面,兩人對着吃飯,可不就是對視。
聞清翊袖中雙手緊握成拳,過于用力的拳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的承受力,快到極限了。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女子,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不該出現的地方?他着實難以接受,踉跄着轉身,終是忍不住落了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他剛走,就有人覆在聞铮耳邊禀報,小公子剛剛來過。
聞铮颔首,繼續用飯。
他本就對聞家沒什麽感情,卻也聽聞過家裏這個有名的後輩。早有人斷言,他若去了,聞清翊便是最能繼承他的希望的人。
呵。
他聞铮的希望,何時需要不相幹的人繼承?
更可況面前這個麻煩精,還是聞清翊的娘親手塞進來的。看着就傻敷敷的,惹人心煩。
只是聞铮自己都不知,他這頓飯是卧病半年來吃的最多的一次。
白月淺吃了個舒舒服服,渾身都舒服的冒汗,恨不得拿出她的銀絲小軟鞭出去潇灑地甩它個幾個回合。她這次被送到侯府,怕是除了一身嫁衣,什麽都沒能帶過來吧。
想到她的父親兄長們,她眼神一暗。
靠她不行,可是這院裏最有能力的,不就是聞铮。要怎麽讨好他,才能讓他願意幫助自己救出父親呢?
他這身體,又能撐多久呢?
聞铮以前聽過一句話,“女人心,海底針。比六月的雨都難以猜透。”他原本是不信的。
但看着白月淺臉上跟唱戲一樣,一會兒歡喜,一會兒傷心,一會兒愁容滿面。這一刻三換的表情,讓他都不得不佩服女人變臉的本事。
這簡直堪比皇帝後宮那群小妖精的變臉速度了。
終于,小姑娘小臉終于不再皺成一團,漏出釋然的笑。
聞铮挑眉,卻暗松一口氣,以後要是他生孩子,絕對不要生女孩子,太嬌氣了,難養活。
“叔叔,用完早膳你有什麽吩咐嗎?”白月淺端着得體的笑問道。
聞铮看着裝模作樣的小姑娘,不明白她又想作什麽幺蛾子。他靠在椅子上,恹恹道,“無事,何如?”
白月淺殷勤的湊上前,小手在他背上捶起來,柔柔的小拳頭帶着舒适的力度,着實解乏,不像其他女人那樣軟綿無力。
舒服了一會兒,突然沒了動靜。
聞铮眯着眼擡頭,就看到小姑娘嘤嘤嘤的假哭起來。
他杵眉,“哭什麽?”
白月淺生硬的捏着手帕,心裏又贊嘆了一下手帕這能遮擋面容的作用,可以讓她不用漏出醜态。她透過手帕看到聞铮沒有生氣,才緩緩道,“叔叔,我想我爹了,我在這裏吃飽穿暖,可是卻不知他和哥哥在牢中如何。晚春早晚這麽涼,他們的身體怎麽受得了。”
說完,她又透過手帕察看聞铮的臉色。
聞铮聽完這一席話,并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漏出來,看起來就是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只是他的眼神卻在直愣愣盯着她,好像要看出些什麽罷休。
白月淺又裝模作樣的擦了擦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低着頭逃避他那洞察人心的目光。
終于,有聲音從她頭頂傳來,“飯後讓見香見月帶你去認一下聽雪閣的人,無事不要去書房,其他地方随你。”
說完,那人便走了。
這是什麽意思?轉移換題,還是說不想多管閑事。
白月淺想追上去,又被倆長的一模一樣的小丫鬟攔住,小丫鬟整齊的給她行禮,“奴婢見香,奴婢見月。給姑娘請安。”
她們倆是聞铮培養的暗衛裏比較出色的女人,剛從任務中回來就接到了這個新的任務:保護白将軍的女兒,白月淺。
兩人不是很服氣,覺得這任務是在看不起她們。但是公子下了命令,不得不從。兩個人還是規規矩矩的,對白月淺也是畢恭畢敬。
白月淺看了眼這倆容貌出色的丫鬟,樣貌上等,一點也沒有普通丫鬟的畏手畏腳,比一般的世家小姐也不遑多讓。
這哪有一點丫鬟的樣子。
她默默嘆了一口氣。虧得她模樣無人能及,要不然這種丫鬟給她,她都不敢收。
“見香。”
“奴婢在。”
“見月。”
“奴婢在。”
嗯,藍的是香,綠的是月。這樣區分雙胞胎,應該沒毛病。
“你倆什麽分工啊。”白月淺百無聊賴的問道。繡花,沏茶,梳妝,還是唱小曲啊?
倆小丫鬟對視一眼,輕飄飄的答道,“殺人。”
她們的任務就是執行男人無法完成的殺人任務。比如去客串個什麽花魁啊,丫鬟啊,小妾啊......女人的利刃不一定硬,但同樣致命。
若是一般嬌生慣養的世家貴女聽聞殺人,都是失聲尖叫,或是嘤嘤嘤的哭。兩人也存了給白月淺一個難堪的心思。
只是白月淺可不是普通女子。她從小在一群糙老爺們的刀劍中打滾,甚至還差點僞裝成士兵跟她爹一起出征,想去試試上陣殺敵的威風。雖然沒出城就被揪了出來,但她爹送她一條銀絲小皮鞭,專抽作惡多端之輩。她沒殺出過人命來,她也見過不少血腥了。
“是不是殺得貪官污吏?還是敵方将領?你們會不會換皮,就是□□。下次能帶着我一起不,我也很厲害的。”
“我會鞭子的,耍的很厲害,能撂倒三個大漢那種。”
“我還會扔石子,小石子就可以打倒一個人。”
“帶上我絕對不吃虧。”
“要不你們考慮下我。我超兇。”
見月見香:……
想象中嬌嬌小姐的哭唧唧,怕兮兮呢。
這滿眼興奮和蠢蠢欲動是什麽鬼。
這是個什麽瘋女人?
看這倆丫鬟又是相對無言,白月淺毫不在意的笑。
倆小樣,還想吓唬我。
“行了,我又不會真的跟着你們出去。我就是覺得雙生子有意思,逗逗你們。其實我也很怕的,嘤嘤嘤。”
倆丫鬟齊整整的望天翻白眼:女人,你猜我們還會不會信你的鬼。
看着倆丫鬟同樣臉做同樣的無奈表情,白月淺笑的肚子都疼。太有意思了這,怪不得倆人要穿個不同顏色的衣服,要不然親娘能認不出來哪個是哪個,哈哈哈哈。
倆丫鬟也是覺得命苦。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個艱難的任務被告知下一個任務可以放松一下,權當休息了。
可是這遇到的都是什麽人什麽事啊。
平常遇到不爽的人可以迷暈了打一頓解恨,可是這白小姐,公子吩咐過了:看好了,頭發絲都不能少了,還要盡量滿足她的要求。
還不如讓她們去殺人呢。
見月僵硬的行了個禮,“奴婢們只負責保護姑娘安全,并讓姑娘達成所願。請姑娘不要為難我們。”
白月淺狀若無聊的擺擺手,“算了算了,那我可以出去不。”
見月問,“去哪裏?”
“長安街。”
“不可。”
“桂香樓。”
“不可。”
“天仙樓。”
“不可!!”
天仙樓什麽地方?男人的風月場所。要是她們讓白姑娘去了天仙樓,她們怕是不想活了。
白月淺洩氣的趴桌子上,“那請問我可以去哪裏?”
“聽雪閣。”公子說的就是聽雪閣随白姑娘折騰,那就是不許她出去的意思。所以她思索片刻,謹慎的答,“姑娘若有瑣事可盡管吩咐我們,奴婢們可以代勞。”
聽到這句,白月淺更無精打采了,“那我想吃東街桂香樓的酥鴨,喝天仙樓的天仙釀。”
聞言,見香悄悄地退下。
然後安靜了一會,聽月又聽到了白月淺的嘆氣聲,她立刻提起了精氣神,準備好好應對這個小祖宗。
“我......想念我遺留在将軍府的小皮鞭了。”
将軍府到侯府,也就半個時辰的路程,見香也應該快要回來。再者聽雪閣守備森嚴,白姑娘一個姑娘家,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聽雪閣,自然出不了事。
見月随即道,“請姑娘等候半個時辰。”
白月淺見人都走光了,她立刻站起來,粗算她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她必須快點找到那人。她奔向她上輩子就探得的一個低矮牆角。那牆角應該是她從佛堂偷逃之後才被封的,如今應該還沒有被加高。
這邊,聞铮也得到消息:夫人剛剛從西北角溜了出去,是否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