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方敲了敲門之後就走進了休息室，張景堯正捧着手機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地盯着手機屏幕看。

“張老師，招待會還有半小時就開始了。”

張景堯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沒移動半分。

小方想了想，試探着問道：“張老師，在等姚小姐的短信嗎？”

張景堯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說話，不冷不熱地掃了小方一眼。小方縮縮脖子，拉開嘴角，笑着說道：“我只是瞎猜的，張老師別往心裏去啊。”

小方做張景堯助理有六七年了，可以說這世上還沒幾個比他更加了解張景堯的人了，這幾天張景堯突然得上手機依賴症，無論去哪兒手機都不離手，再一聯系近期發生的事兒，心思活絡的小方就差不多猜到了原因。

半個月前公司裏鬧過一場臨時更換複選選手的事兒，雖然消息沒流露出去，但是e.t本部的人心裏還是門兒清的，無非是投資人想塞幾個人進來。姚安筠沒後臺沒背景，被列在了剔除的名單裏，小方偶然聽到談話，想起姚安筠出衆的初選成績，就急吼吼地給張景堯打了電話。

他到現在還記得張景堯滿臉寒霜地跟投資人據理力争的模樣，那樣凜冽鋒銳的語氣與神态，他光是聽着看着心裏就有些發毛了。他雖然相信張景堯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沒想到他情緒會這麽激動。他當張景堯助理那麽多年，幾乎沒見張景堯發這麽大脾氣過。

最後姚安筠的複選資格自然是保下來了。

從那之後，小方就發現張景堯有些不對勁了。

他時常走神，有時能皺着眉頭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姿勢都不換一個。等複選開始之後，他的情緒就明顯沒有以前那麽沉穩了，小方經常看到他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休息室裏走來走去，捧着手機時那眼神簡直能把單薄的機身刺穿。

小方猶豫再三，最後決定冒着“幹涉老板私事”的危險給張景堯出主意，“張老師，明天就是複選一測的日子了吧，要不咱們騰出半天的時間，去看看？”

張景堯聞言，眸中掠過一絲沉思，片刻後，他點頭，道：“小方，我決定給你漲工資。”

小方一喜，笑呵呵地道：“謝謝張老師。”

張景堯看了眼手機，停頓一下，狀似無意地問小方，“複選的培訓很忙嗎？”

小方忍笑道：“是挺忙的，要在一個月內速成嘛，不趕怎麽行呢。”

張景堯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機，過了一會兒又問：“到底是多忙才能半個月都回不了一條短信？”

小方覺得自己快要破功了，但是還是努力穩住聲線說道：“可能是沒注意吧，張老師要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可以直接打電話嘛，方便點。”

張景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正在沉思打了電話之後該說什麽的時候，小方又機靈地補上一句：“張老師，這樣吧，如果姚小姐在休息，那就聊培訓中心的事兒，如果在忙，就說打錯電話了，咱們下次再打，行不？”

張景堯想了想，覺得可行，于是拿起手機鄭重其事地打了個電話給姚安筠。

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氣，直到手機那頭傳來一聲清清淡淡的喂。

張景堯緊了緊手指，張着嘴巴，卻跳不出話來。

小方恨不得轉頭就去撞牆，誰來告訴他為什麽他酷炫狂霸拽的老板會有這種少男情緒啊啊啊？！

“喂，請問哪位？”

張景堯迅速冷靜下來，“抱歉，打錯了。”

“哦，沒事。”挂斷。

小方：“……”

張景堯舉着手機，懵了一會兒，然後遷怒到小方身上，“我覺得原來的一萬二工資已經足夠了，沒有必要漲了。”

小方欲哭無淚，這他媽怪我咯？

張景堯臉色陰沉，瞪着那手機半天沒說話，直到有人來通知招待會開始。

這次的記者招待會是由北星和e.t共同舉辦的，目的是借由媒體的力量來宣傳終選活動。這次的終選與以往不同，采取了場內場外雙方投票選舉，觀衆也可以通過電視網絡來參與投票，無疑這增加了終選的公平度，很快就被大衆所接受。

記者招待會結束後，張景堯突然想起外套沒拿，于是又折返回去，剛走進休息室就看到林晨凡和孟承平正抱在一起吻得火熱。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之後就去沙發上拿起外套，兩人看到他了，頗有幾分尴尬地分開。

林晨凡臉頰透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愣愣站着。

張景堯看着面露不安的兩人，不鹹不淡地說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公開？”

兩人俱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林晨凡讷讷地說道：“張老師，我跟承平……”

張景堯擡手止住她的話，“我沒有興趣知道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我只想知道你們什麽時候公開。”

孟承平是鮮少知道林晨凡和張景堯其實根本沒什麽關系的人之一，否則他也不可能敢跟張景堯搶人。雖然他的确是跟林晨凡在一塊兒了，不過一旦公開，他很有可能就會被說成橫插一腳的人，他可不想試一下張景堯粉絲的兇悍戰鬥力。

張景堯看向孟承平，說道：“我能單獨跟她說幾句話麽？”

孟承平反應過來，點點頭，然後離開了休息室。

林晨凡面露不安，“張老師，對不起。”

“你不需要說對不起，你知道我提攜你的目的，我給你你想要的名利、金錢，彼此都是心甘情願的，不存在誰對不起誰這一說。”

張景堯回想起提拔林晨凡的初衷，不由覺得那時的自己幼稚可笑，是真的走到絕望盡頭了吧，才飲鸩止渴般地找了個有着相似背影的人來撫慰一下千瘡百孔的靈魂。現在仔細一看，嗫嚅不安、慌張害怕的林晨凡，究竟哪兒像姚安筠了？她雖然在外人的眼中是一副精明幹練果決理智的女強人形象，但單獨面對他時，骨子裏的膽怯懦弱就全都顯現了出來。

真的等到、看到了姚安筠之後，他才明白，她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如果他知道他真的有等到她的一天，他再痛再苦也會咬牙撐着。

“你從我這裏拿走的一切我全都不會收回，都是你的，只不過，也到此為止了。”張景堯淡淡說道：“你可以跟孟承平公開，我會祝福你們。”

林晨凡嘴唇微微一抖，想到以後自己說不定就不會再被所有人用欽羨的目光看着，她有一絲恐慌，“張老師，我會跟孟承平斷了的，我保證。”

張景堯眼中無波無瀾，“至于我們的緋聞，我會盡快找公關澄清，等你們公開後，我會保證你們不受到不良言論的攻擊。”他跟林晨凡的緋聞雖然漫天飛，但是兩人都不曾正面回答過這件事，所以再怎麽纏綿悱恻那也是別人的臆測，真正知道張景堯對林晨凡根本沒半點旖旎心思的只有少數幾個人。

這緋聞要澄清不難，張景堯的團隊公關能力非常出衆，以前是張景堯不在意，現在他開始在意起來了，這緋聞很快就能洗清。

“林晨凡，你付出地很少，而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別不知足。”

林晨凡再也說不出話來，頹喪地低下了頭。

張景堯坐在車子裏，又開啓了隔一分鐘看一次手機的模式，小方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體內的八卦之魂，“張老師，真的确定要洗清緋聞了嗎？”

小方雖然知道張景堯跟林晨凡的關系，但是對張景堯這麽突然的決定還是有些詫異，難道是因為姚安筠？怕她誤會？但是該誤會的早八百年前就誤會了……這話小方不敢跟張景堯說，不然工資肯定還得倒扣了。

張景堯瞥他一眼，“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當然不是。”小方咧咧嘴角。林晨凡能力有限，這幾年要不是借了張景堯的風，指不定還在那個角落疙瘩苦熬着呢，以後緋聞澄清了，林晨凡跟張景堯就沒關系了，大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處處得意了吧。

張景堯沒再說話，而是安靜地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他問小方：“你覺得我應該穿正裝還是便裝？”

小方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張景堯的思維又跳到後天的一測上了，于是回答道：“正裝比較正式，不如穿正裝？”

張景堯點點頭，低喃了一句，“粉絲好像說過我穿黑色的那套手工西裝很帥……”

小方忍不住想噴笑，他老板今天智商波動好大！

到了一測的那天，張景堯推了一個通告，去了培訓中心。

del帶着他直接到了測試地點，由于b組離得近，所以他們先看了b組的測試。其中過程張景堯有多煎熬，小方用腳趾甲想都能想出來，只怕恨不得就轉身走了吧。好不容易輪到a組的測試，張景堯健步如飛，del勉強跟上，笑道：“不用這麽急，兩組時間是分開的，a組還沒開始呢。”

到了a組進行一測的形體房時，張景堯幾乎是一眼就看到姚安筠，但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個男人靠近姚安筠并伸手給她理頭發，瞬間臉色就黑的跟他穿的黑色西裝完全沒差別。